第五章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5.No man ever steps in the same river twice， for it’s not the same river and he’s not the same man.

　　----中村悠一

　　十四五歲的國中生，正是青春期剛開始的時候，幼稚，自我意識強烈卻充滿激情。時時刻刻無不尋求彰顯自己的機會，

　　比如欺辱弱小的人。

　　啊啊，真是的，雖然從記憶中看到過了，不過真的發(fā)生在面前時，我還是感到一股煩躁。

　　還有幾個月就畢業(yè)了，怎么還這么無聊呢。我從書包里拿出準備好的紙巾，用水略微沾濕，仔細地擦拭桌子上用黑色水筆寫下的惡毒言語與亂涂亂畫。

　　“哇哇，悠一君，怎么回事?！蔽鞴染┳幼哌^來，然后半分吃驚，半分憤慨地說“太過分了，肯定是尾田他們，我今天早上看見他們在這里鬼鬼祟祟地，一定要找他們要個說法，你說是吧?！?p>　　“是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卑パ剑@家伙的課桌是真亂，里面怎么還有死掉的蜜蜂。

　　“好，那就今天放學后，讓他們在科技樓后面等著?！蔽鞴染┳恿x憤填膺，頭上的雙馬尾富有活力地甩來甩去，乍一看真是個正義感滿滿的女孩呢。

　　如果在轉過身之前能憋住笑就演得更好了。

　　為什么這樣的孩子還能考全班第二呢？看來人品與成績果然沒有什么關聯。

　　西谷京子，金色的雙馬尾為她帶來了很高的回頭率，熱情大方的性格更是令她閃閃發(fā)光。常常傾聽同學的煩惱的她，在學校里人氣很高。然而，表面上正義感滿滿，關心弱小的同學，實際上卻是收集各方的弱點，尋找矛盾，進而煽風點火，然后在背后看好戲，等著受傷的人們來尋求安慰，享受一切盡在掌握的快感。

　　真是扭曲的自我意識呢。

　　嘛，其實也沒那么嚴重。我只不過從記憶中看見了一些苗頭罷了。無所謂，與我無關，總不可能高中也在一個班吧。

　　尾田晴彥，還有他的兩個小跟班坐在他們的座位上說笑，時不時撇過來看我一眼，然后又扭頭回去，開著我的玩笑。

　　“哎，你看啊，那只肥豬擦桌子擦得真賣力啊，以后就當清潔工天天做清潔好了。”

　　“哈哈哈，說的沒錯。據說他之前還喜歡河井凪同學呢，真是搞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子，怎么可能配得上大小姐呢。你說對吧凪同學?！蔽蔡锴鐝┫蚋舯谧陂T邊的河井凪示好，但對方只是認真地看著書，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

　　被完全無視的尾田有些尷尬，只好火力全開地辱罵中村，小跟班們果然也很有眼力勁，不斷地爆出中村有過，或者無中生有的“黑料”。

　　隨便吧，反正他們罵的是中村，關我什么事。

　　什么？我前天晚上才說自己是中村？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此時的我非彼時的我，他們罵的是過去的中村，和現在的中村沒有關系。

　　我一邊打掃課桌周圍的環(huán)境，一邊百般無賴地聽著他們的詆毀，過了一會，響起的上課鈴打斷了尾田的長篇大論，他口中的中村終于以一個卑劣無恥的會偷女孩子長笛的未來一定會進監(jiān)獄的混蛋的形象結束。

　　最后一點倒是沒說錯，監(jiān)獄說不定真是我最后的歸宿呢。我把課桌內最后一點垃圾丟到垃圾桶里，然后舒舒服服地趴在桌子上，閉上眼睛，在國文老師輕柔的講課聲中睡去，------就如過去的中村悠一一樣，所以老師也懶得管了。

　　美美地睡上四五十分鐘，然后在喧鬧的課間醒來，活動活動身子，喝口水，準備好下一節(jié)課的入眠。

　　就這樣睡到中午，斷斷續(xù)續(xù)也有將近四個小時了吧。我打了個哈欠，心想果然一個干凈衛(wèi)生的環(huán)境有助于睡眠，不枉我辛辛苦苦打掃那么久。拿出早上準備好的便當，余光卻掃到校服的裙角，我抬起頭，河井凪站在我的座位旁邊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門口，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拒絕別人拼桌吃飯的邀請，自顧自地享用午餐。

　　走出門，中村秋奈從旁邊給了我一拳。

　　“又在睡覺，下次還是我來早起準備便當吧?！?p>　　“不，和便當沒關系。我只是晚上沒睡而已?！?p>　　“誒！”她瞪大了眼睛，“半夜學習，然后白天在課上睡覺，大學生是這樣學習的嗎?！?p>　　“嘖，小點聲，這里是學校呢。還有，你來干什么。”

　　中村秋奈吐了吐舌頭，然后舉起手中的便當“來找我親愛的哥哥去一起吃午餐呀。”

　　“這可不是中村悠一以前做過的事情，而且也不是哥哥必須要做的事情吧?！蔽野逯樆卮?。

　　不得不說，人類真是適應能力很強的生物。面對這個內容物未知的哥哥，中村秋奈在我坦白之后，第二天不是遠遠躲開，或者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而是待在我的房間里，纏著我問了一整天的問題。

　　是不是對她太寬容了，或許我是將曾經的妹妹和她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誒~答應我嘛。過去沒有做到的事情，那就現在來補償?！?p>　　“不要?！?p>　　“晚上回家給你輔導功課，特別是國語，你現在很頭疼吧。”

　　“不需要，我自己也行。”

　　然而，面對我干脆利落地拒絕，秋奈完全沒有氣餒。

　　“我相信你可以，不過離考試只有一個多月了，時間不是很緊張嗎。早上在電車里，你坐在座位上都快睡著了，嘴巴還在背課文呢?！彼ξ啬７挛耶敃r昏昏沉沉的模樣，我趕緊打斷她。

　　“行行行，去哪?！?p>　　“跟著我就行。”

　　“等我一下?！蔽艺刍匚恢萌”惝敚瑹o視周圍人驚異的目光。

　　“悠一同學，那個可愛的女孩是誰呀？”經過時西古京子，她好奇地問道。

　　“人?！蔽液喍痰鼗貞缓笞叱鼋淌业拈T，沒有在意尾田驚訝，嫉妒又怨恨的眼神。

　　雖然并不在意目光，但是被人牽著走的感覺令我很不爽。

　　中村秋奈，我咬牙切齒地想，今晚沒十二點你別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