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虎叩門
夜半三更,明月高懸。
皎潔月光灑落天地,映照著一片雄渾莽荒的山麓。
時至夜半。
萬籟俱寂。
虛空突有陰風(fēng)呼嘯,烏云翻卷而來。
猶如天狗食月,遮蔽天地。
天地瞬間漆黑一片。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道虎嘯之音。
奇怪是,這虎嘯非但沒有剛猛的虎威,反而有些陰陰測測,陰森且詭異。
“天君,老奴玄虎求見!”
伴隨著一道縹緲蒼老的聲音。
在一座高峰的巖石上。
突然出現(xiàn)一個須發(fā)皆白,身形魁梧,眉心烙印著一道紫色王紋的黑袍老者。
只見那老者須發(fā)皆張,雙目如電,單單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陰風(fēng)獵獵。
翻卷起來的云霧,竟是直接透體而過。
這老者,竟然不是活物。
而是陰魂!
“天君容稟,老奴深知天君閉關(guān)療傷,若非有要事稟報,萬萬不敢打擾!
一想起天君的遭遇,老奴就心疼的厲害!嗚嗚嗚……”
自稱玄虎的老者,俯跪在地。
蒼老哽咽的聲音說到最后,竟是低聲的嗚咽起來。
忠心為主,赤膽忠誠。
沙啞的聲音中,似乎蘊(yùn)藏著無盡的悲痛。
但是若細(xì)細(xì)看去。
頓時讓人毛骨悚然。
因?yàn)樾⒌皖^遮擋住的眼眸中。
蘊(yùn)含的并非悲切,反而充斥著與聲音,截然不同的貪婪和冰冷。
甚至,在那他的額前,紫色的王字符文正散發(fā)著淡淡的熒光。
翻卷的黑色鬼氣擴(kuò)散開來。
絲絲縷縷的猶如一張大網(wǎng)。
悄無生息的對著虛空的一處圍攏而去。
森冷的殺機(jī),被夜色遮掩。
懸崖之上,只余下那悲切的哭泣聲。
時間流逝。
夜,更深了。
突然,山崖上的虛空,有著層層彩色漣漪浮現(xiàn)。
一顆腦袋大小,遍布黑白紋路的淺黃色球體,突兀的浮現(xiàn)而出。
這球上尖下圓,看模樣,分明是一顆‘蛋’!
似乎受過重創(chuàng)。
在那蛋殼之上,一道猙獰的傷口,直接將其洞穿。
從中有著色彩斑斕的能量,不斷的噴灑而下。
剎那間。
猶如神跡的畫面,在這貧瘠的山崖之上涌現(xiàn)。
只見芳菲草木,破土成長。
草木枝葉翡翠欲滴,百花爭相綻放。
死寂的山崖,瞬間生機(jī)盎然。
只短短的幾個呼吸,竟然使得此方天地變幻了顏色。
縱使破破爛爛。
但是那神圣,高貴的氣息。
卻使得天地為之應(yīng)和。
隔著那缺口。
隱約看到,一條淡紫色線條勾勒,形體模糊的四腳蛇。
只見它慢慢的蠕動抽象的身體,輕輕昂起頭來。
淡紫色的眼眸,茫然的隔著蛋殼的裂縫,落在懸崖之上,趴著的玄虎身上。
見天君現(xiàn)身,玄虎貪戀的吸了一口虛空溢散的能量。
然后下意識的隱藏虎目中的異樣,將腦袋低的更深。
不等天君說話,他就激動地連連叩首。
虛幻的魂體與巖石碰撞,竟是砰砰作響。
“天君可否記得老奴?老奴拜見天君,天君……受苦了呀……”
聲音蒼老哽咽,傷心悲愴。
伴隨著砰砰直響的叩首聲,竟是嚎啕大哭起來。
天君?
老奴?
似曾相識,卻又無比陌生的稱呼,讓小蛇眼中多出幾分茫然。
思維就像是生銹了的機(jī)器,重新開始轉(zhuǎn)動。
往昔那斷斷續(xù)續(xù)的畫面,一一浮現(xiàn)在眼前。
我是……柳銘……
我重生了……
記憶的閘口轟然打開,往日的一幕幕終于連貫了起來。
一個意外,他魂穿而來。
等蘇醒后,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顆蛋中。
通過傳承記憶得知,這蛋,乃是玄黃有靈,天孕地育。
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世界胎膜’。
而柳銘,便是那鐘天地之靈秀,窮盡無數(shù)年造化,方才得以孕育的‘地脈之靈’。
如此完美的開局,如此深厚的跟腳,柳銘做夢都能笑醒。
就等著瓜熟蒂落,按照傳承中的法決,開天辟地。
從此鎮(zhèn)壓四極,成為天地之主。
誰知,禍從天降。
那一日。
天地失色。
一道從天而降的劍光,斬破胎膜。
造化之氣溢散而出,融于虛空。
本源規(guī)則烙印天地,化作這片方圓千里的次元世界。
詭異的是。
一擊之后,那劍意并未散去。
反而像是擁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蝕骨入髓。
無奈之下,他只能敕令座下猛虎,為其護(hù)法之后。
便遁入虛空,閉關(guān)療傷……
回憶往昔種種,看著面前殘破的蛋殼,柳銘滿腔苦澀。
“沒想到我柳銘,竟然會落得如今這般境地……”
猛虎……
護(hù)法……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柳銘心中一驚。
散亂的眼眸瞬間凝聚,待看清楚眼前情形,頓時毛骨悚然,大驚失色。
巨虎……
天地間,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頭碩大的巨虎。
猙獰的獠牙,嗜血的眼眸,根根琉璃絲似的的黑色毛皮上,那紫色的紋路綻放著奪目的熒光。
此刻它腳踏黑云,煞氣翻滾,怒撲而來。
那腥臭陰森的虎嘯,震耳欲聾,一瞬間便震散了柳銘那勉強(qiáng)維持的真身。
只余下一顆拇指大小的黃色圓球,在胎膜中滴溜溜的直轉(zhuǎn)。
“黑虎,你竟敢噬主?。?!”
柳銘因驚恐而有些干澀的聲音,在黃色圓球中回響。
他本能的驅(qū)使胎膜,想要融于虛空。
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天地間竟然有著一張森然鬼氣組成的大網(wǎng)。
一張張猙獰怨毒的虛幻面龐,在那網(wǎng)格中嘶吼。
死寂陰森的眼眸,令人毛骨悚然。
那相互勾連的鬼氣,使得空間震顫。
就像是一道道繩索,將他牢牢的束縛在原地。
“倀鬼!”
柳銘心中一寒。
常言為虎作倀。
若猛虎成為精怪,便有天賦神通,可以煉化生靈之魂魄,化為倀鬼。
如今,看著密密麻麻,一張張緊挨著的怨毒面孔。
柳銘的心懸了起來。
以如今他燈枯油盡的狀態(tài)。
這些倀鬼,足以致命。
此番境遇。
堪稱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
感知中,黑虎周身鬼氣翻騰。
碩大的虎口中,鋒利的獠牙散發(fā)著熠熠寒光,對著胎膜一口吞來。
這一刻,柳銘的眼前一陣恍惚。
時間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閘門。
陰風(fēng)。
虎吼。
鬼霧。
天地間的一切,突然放緩。
伴生至寶黃色圓球忽明忽暗。
塵封的記憶,再度浮現(xiàn)在柳銘的腦海……
閉關(guān)之后,他妄圖磨滅劍意。
卻不曾想,那劍芒竟然與胎膜融合。
猶如封印,直接封禁他的神魂,將孕育滋養(yǎng)地脈的玄黃之氣隔絕在外。
無主的玄黃之氣,擴(kuò)散稀釋。
化作精純的天地靈氣,從胎膜的破裂處溢散而出。
融進(jìn)山川大地,化作各種珍寶……
二十年后。
天地逐漸穩(wěn)固。
有大能撕裂虛空,一大批少年修士,來此收割靈粹。
借其中的本源靈氣,洗精伐髓,提升根骨。
之后,每十年一次,從不缺席。
至今……已有八次。
百十年間,八次掠奪!
柳銘非但每時每刻都在受那萬劍穿心之苦。
本源也被消耗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堂堂地脈之靈,非但成為他人培育后輩的秘境。
就連記憶,都在逐漸泯滅。
若非今生蘇醒后,一同伴生的至寶,庇護(hù)了神魂。
恐怕他如今,早就成為了只余本能的白癡。
可是……
就在他自顧不暇之余,卻沒有察覺到另一個悄然成長的危機(jī)。
身為座下護(hù)法靈獸。
與柳銘有著神魂契約。
玄虎,在他的敕令下,有此方天地氣運(yùn)加身。
百年間。
它雖然壽盡身死,卻靈魂不滅,轉(zhuǎn)修成為陰魂。
更是在收割無數(shù)生靈后,悄然間,覺醒神通,成為兇魂。
于是,在沉寂了幾十年后。
數(shù)年前。
黑虎趁著柳銘不備,突然發(fā)難。
那一次,毫無察覺的柳銘九死一生。
全力催動破碎的世界胎膜,方才擋住了致命一擊。
那一戰(zhàn),他雖然得以遁入虛空,茍延殘喘。
但是也耗盡了最后一絲底蘊(yùn)。
就連解除契約都做不到。
如今……
茫然的意識,從黃色圓珠上探出。
那種身死魂滅的不甘,占據(jù)了柳銘的心神。
眼看著長滿倒刺的虎舌,卷了過來。
生死玄關(guān)。
前世沉浮,今生茍且。
一幕幕畫面快進(jìn)似的掠過。
那源自前世,華夏五千年所沉淀的灑脫與倔強(qiáng)。
那不做奴隸,不屈不撓的英魂。
那粉身碎骨,被鮮血浸染的壯烈。
那無數(shù)人咬著牙憋著辱,從地獄到人間,崛起復(fù)興的執(zhí)拗。
種種一切,像是無數(shù)意志加身。
最終匯聚在一起。
豁然爆發(fā)。
神魂催動黃珠嗡嗡作響。
神魂之上,突有血色火焰升騰。
“我柳銘便是身死魂滅粉身碎骨,也要轟轟烈烈,驚天動地!”
“縱使魂穿異界,小爺?shù)纳眢w里也淌著龍的血!”
“貓崽子,還有那個捅我一劍的王八蛋,我讓你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p> “老子來到這個世界,決不能給祖宗丟人!”
剎那間。
次元界中,地動山搖。
天空雷靈肆虐,大地煞氣升騰。
一股暴虐毀滅的氣息從柳銘真魂之中擴(kuò)散。
此界所有生靈鬼魅。
突然感覺心頭鉆心的劇痛。
劇痛過后,所剩下的便是猶如失去一切的恐懼和空虛。
地脈之靈自曝。
猶如天道自毀。
規(guī)則潰散。
此界。
地裂……天崩。
文元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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