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們這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活下來了!”
翻江倒海的吐了好一會兒,兩人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對視一眼,心依然跳的厲害,身子也還有點抖。李昔陽準備找點話題緩解一下身體的不適,卻聽見有說話聲響起。
“滿亦謙”,是小姨的聲音。
那不是昔陽的親爸爸?兩人這時也發(fā)現(xiàn)外面一片光亮,幾個巨人分散在周圍。
不說兩個小家伙,只見李頌傳雙手掐訣,朝那人點去。那人身上白光籠罩,等光芒消散時,已經(jīng)睜開了雙眼。他回了回神,看向眾人,最后對李頌傳輕笑著點頭,“你來了?”
滿亦謙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子,容貌一點都沒變,變化的是他的眼神,深邃似夜空卻又淡然如古井。
“怎么回事?我在外面看到湖水在消失。”
“那是水嗎?”
“糊涂了?!崩铐瀭髋牧艘幌伦约旱念~頭。
“五行之力被破壞了,月宮內(nèi)能量平衡也就維持不住了,只能重塑地水火風演化四象空間。”滿亦謙對李頌傳說一句,然后看向江建軍,“老領導,月宮基礎遭到破壞,補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臻g重建,月宮也就不是原來的月宮,里面的一切都會消失。您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撤離?!?p> 江建軍急了,看向魏明祥。
魏明祥就方了,他給出的指令是對一臺轉(zhuǎn)化裝置進行暫時封閉,隨時會恢復的那種,而顯然事情出現(xiàn)了意外。
“呵呵,不難理解,被敵方侵入了唄。正所謂上行下效,不論魏長官的做派幾分真幾分假,總有人會當真,就會被敵方間諜收買控制?!崩铐瀭髡f。
“不錯,我感應到一個陣眼被破壞了,很徹底的那種?!睗M亦謙頷首,“只是剛才精神力收攝不回來,沒能查看到具體情況?!?p> 江秀清在一邊聽的有些迷糊,怎么好好的科幻劇跑偏成修仙流了?她忍不住開口問,“姐夫,這是怎么回事兒?我怎么聽不懂?”
滿亦謙看看這個姑娘,“你,你是秀清?你怎么叫我姐夫?”他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看著江建軍,“您不會還瞞著呢吧?”
江建軍苦笑一聲,“起先秀慧不讓說,后來我覺得就這么誤會著也挺好……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月宮真的保不住了嗎?”
“也不是沒……”
“保不住了!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頌傳剛開口,就被滿亦謙大聲搶了話頭。但是已經(jīng)晚了,大家都聽到了還有辦法。
江建軍就對李頌傳笑起來。李頌傳煩這張臉,不去看他,而是問滿亦謙,“到底怎么回事兒?說清楚?!?p> 滿亦謙沉吟了一下,說到,“當年的事情,我還有不清楚的地方,我需要你先給出答案,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
“當年我們被大陣接引入內(nèi),我測試體質(zhì)不純,修行十余載,勉強鎖住自身氣機。秀慧跟我差不多,不過我是水土兩力親和的多,她是木火兩力。你當時快我們幾倍的速度醒來,修到了什么程度,之后又去了哪里?”
李頌傳看看他,又回頭看看眾人,才開口說,“神話傳說未必就是假的,空穴來風必有其因,也許是我們現(xiàn)代科學沒有發(fā)現(xiàn)的這一代古人類,也許是所謂的史前文明,總之,能夠飛天遁地、肉身橫跨虛空的大能力者是真的存在。我們接觸到的就是一個修行者留下的臨時行宮。他初次踏出地球沒有經(jīng)驗浪費了很多能量,這只是他隨手布置出來的,用于恢復能量用的。但是他臨走前卻突然心有感應,算到會有后人有緣到此,便留下了一些基本的傳承,并用星牌穩(wěn)固了這個小行宮。”
他抖了抖手里的玉牌,繼續(xù)說道,“我沒感覺到什么體質(zhì)測試,進入后就神魂連接了傳承。等我回神的時候也已經(jīng)是半年之后了,不過我了解到行宮里還有不少煉器的知識是我們急需的,就沒有急著修煉自身。等我結合現(xiàn)代科學基礎,造出射線轉(zhuǎn)化裝置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年過去了。有了這個,后面的就快了,我又用了四年的時間做出了飛行器,并把很多煉器法門結合現(xiàn)代科學轉(zhuǎn)化成種種技術開發(fā)綱領……你知道的,行宮一旦開啟就不能中途關閉,它的能量耗盡時傳承也就不在了。我得盡最大的力把能帶走的帶走啊。”
“是啊,一開始我也不理解,你沒白沒黑的一直在研究,十來年不曾休息過。身體都快撐不住了。”滿亦謙感慨一句,“根據(jù)其他同事的說法,你前面的五年,外界過去了不過幾個小時,后面的四年,外面過去了兩天。再后來,等屏障開始擴張的時候,內(nèi)外時間流速反了過來,外界過去了兩年,內(nèi)部才過去不到半年?!?p> “行宮已經(jīng)要消散了,但是還有很多關鍵點我沒有搞清楚,所以我用屏障來吸納外界的能量,補充給行宮,強行鎖了它半年。”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半年里,我們都感到生機流失的厲害。是不是它在吸納周圍的一切能量?”
“是的,不過最后還是功虧一簣了,都是你們干的好事?!闭f到這里,李頌傳聲音里又有了幾分怒意?!耙皇悄銈兟?lián)合起來坑我……”
“現(xiàn)在我搞清楚了我想知道的,因果也就理清了。我聽說秀慧已經(jīng)走了,江首長也沒有跟你說明,那我就跟你說說,誤會不該一直存在下去……孩子長大了,也有權力知道?!闭f著他掃了一眼李頌傳肩頭漂浮的瓶子一眼。
“你想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為國家為人類搏一個未來,但是秀慧不愿意。她跟我說,要攔著你,你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人類得到的已經(jīng)夠多了。所以她配了安神的藥劑,讓你沉睡以恢復生機。只是你醒后反應太劇烈,對我們防范的厲害。后來她說,你要犧牲自己,她攔不住,但是至少要給你留個后。你們本就是情侶,她執(zhí)意如此,我也勸不了什么,只能配合她——所以……那個孩子是你親生的兒子……”
“什么?!”
反應最強烈的當然是李頌傳和李昔陽,次之的是江秀清和楊艾希。怎么這種事情也有反轉(zhuǎn)的?
“不可能,昔陽身上沒有我的氣機,我當時感應過!”李頌傳狠狠的盯著滿亦謙。
滿亦謙苦笑一聲,“秀慧說,如果能留住你的命,手段不重要,她攝取了我的氣息做了掩蓋。我們修為都比你高的多,加上你當時情緒激動,哪里分辨的清楚……”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李頌傳陷入了復雜的情緒里,他恨了多少年的人,都是為了自己!他可以想象那個女子孤身帶著一個孩子在不理解中度過了什么樣的日子。
“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他沖向江建軍,狠狠的揪住他的領子。
“哥,哥……”江秀清拉住他,卻怎么都拉不開。
“你別怪首長,其實一開始,是秀慧要求保密的。在她懷孕后,孩子也開始吸收她的生機,這下她是真的維持不住了。她一怕影響孩子的成長,二怕你看出來沖動之下做出什么事。我?guī)退挚怪袑m的力量,自己也快扛不住了,所以我們離開了行宮,在外面修行調(diào)養(yǎng)。我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她的情況卻更差了。有一天我打坐醒來,就看到她正在給自己注射什么東西,我問她她說是找到一種基因藥物,能續(xù)命的,還讓我不要告訴你?!?p> “后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的研究在最后關頭功虧一簣,行宮要消散了,你又強行用自己的生機去鎖住。一邊懊惱的發(fā)著脾氣,一邊說要把自己融進去,給我們再換點時間。我們哪里能繼續(xù)你的研究?秀慧一不做二不休,就說你死了也不過是給人做嫁衣,孩子都不是你的,就把你氣走了?!?p> 話說到這里,滿亦謙沉默下來,所有的人都沉默下來。李頌傳呆呆的消化著這些信息,慢慢的蹲了下去,兩手抱住頭。
江秀清看著這個男人,心里也五味雜陳,她一直覺得自己姐姐搶了自己的男朋友,又一直覺得自己的姐姐辜負了這個男人,她心疼他,心里也一直沒有放下過他,想著給他一個溫暖的家。然而他的心里,似乎從來沒有自己的位置,他現(xiàn)在心里有那個辜負了的人,有親生的兒子,自己恐怕永遠都走不進去了。
“回了地球,為什么還瞞著不告訴我?別說你們找不到我,別說我的身邊沒有人盯著?!崩铐瀭髁季煤笳酒饋?,紅著眼睛,語氣空洞的問。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不識好人心,差點把我閨女害死了,我這個做父親的就不能讓你多難受兩天?”江建軍這會兒反而不會好好說話了。
“我們都知道你得到了最核心的傳承,生命力你能吸納,也就能送出,你說過這樣的話。秀慧怕你知道了真相做傻事,把自己毀了給她補充生命力,所以攔著不讓的?!睗M亦謙看看江建軍,搖頭哭笑。
“要不是……要不是……,老子都恨不得斃了你?!苯ㄜ姷?。
“要不是我姐死后,他能去照顧她留下的孩子,哪怕知道不是自己的,這讓您肯定了他對我姐的情意,對嗎?爸,我不理解,你們都這樣瞞來瞞去,有意思嗎?滿大哥算什么?背了二十年的鍋,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可是這二十年離不開,比坐牢還難受吧?他又做錯了什么?如果跟我哥說明白了,未必沒有辦法解脫吧?我哥又算什么?他為了大義都肯把自己搭進去,億萬人類因他收益,你們還要設計他,他在你們心里又是什么?孩子呢,昔陽小時候沒爸爸,大了沒媽媽,他一個孩子,又做錯了什么?恢復生命力就只能一命換一命嗎?你們憑什么認為我哥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而你們就自以為是的瞞著。本來可以很簡單的事情,非要弄得這么復雜,把所有的事情都藏著掖著,你們不累嗎?最后,爸,我想問問,我……又算什么?”江秀清聲音不大,情緒也不是很激烈,卻像刀一樣揮出,落在江建軍心里、落在魏明祥心里,也落在了李頌傳和李昔陽心里,他們都是喜歡掩藏心事的人呢。
滿亦謙聽的直點頭,“頌傳雖然做事有些瘋狂,不過身為技術人員的邏輯思維能力不缺,真把事情擺在面前未必不會有好的辦法解決。老領導,跟我們這些技術出身的人打交道,還是開誠布公一些的好,我們的思維方式很簡單,就是找出問題解決問題?!?p> 劉主任被人說到心底去了,邊聽邊附和,“對,對,太對了?!?p> 楊艾希也喜歡這個大叔,呃,看起來挺年輕的大叔,他說的真好,就喜歡這種真性情的謙謙君子……呃,都快趕上昔陽了。
“還有最后一個問題,秀慧到底怎么回事?絕對不是生機的問題?!?p> “你走后,行宮消失,屏障不穩(wěn),我不知道你打入地下的是什么,不過隱有感應,只能盡力催動它來穩(wěn)固屏障,它也開始回應吸取我的能量——我就這么被吸住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努力修煉維持平衡。秀慧除了修煉就是獨自望著夜空流淚。半年后,呵呵,現(xiàn)在知道原因了,他們拆走了一臺陣眼的轉(zhuǎn)化裝置——月宮內(nèi)空間平衡被打破,向五行循環(huán)轉(zhuǎn)化需要時間和動力。這時我的情況很糟糕,秀慧拼命幫我維持,又一次傷及根本,孩子也差點早產(chǎn)了。當時她見了紅、羊水也破了,人昏迷過去被抬走搶救。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在這沾染了她淚水血水還有羊水的地方,竟然開始凝聚水性根源,接著來自她留下的木屬性氣息也開始彌漫開形成木屬性根源。幾天的時間五行循環(huán)就建立了,月宮恢復了平靜。我全力維持著,怕再有意外發(fā)生,就封閉了這里,此后再未見人?!币豢跉庹f了這么多,滿亦謙很有些唏噓。
這邊說著話,外界可并不平靜。能量屏障開始不斷閃爍,普通人也看出來不對了。有身份有能量的人都開始趕往交通樞紐盡快離開月宮,他們對危險有更敏銳地直覺。第一波人迅速離開的消息傳開了,更多的人開始涌往南部。然而普通人是茫然的,恐慌的,他們沒有那個權力隨便離開,更重要的是也沒有那個經(jīng)濟實力隨便離開。就在期冀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時候,屏障開始爆出聲聲炸響,空氣開始不再穩(wěn)定,呼吸變得時好時壞;重力開始變得紊亂,空中的懸浮車不受控的時高時低,彼此碰撞或者撞到地面撞到建筑物,引起更大的騷亂和恐慌。
華夏城陷入了混亂。而人們不知道的是,外面的混亂更厲害。屏障在收縮,北部的森林在打量的繃斷、損毀,西部的雪山開始快速融化,河水開始暴漲,很快就會變成洪水沖擊過來;南方的樞紐陷入了癱瘓,無數(shù)飛行器和懸浮車碰撞在一起;而東部的生命湖整個變成了大漩渦,風暴直沖天際。
生命進化館里,林老太太雙手抓著窗邊的欄桿,目睹著外面的一切,喃喃的道,“希望又要破滅了嗎?”
生命湖北岸的一小撮人,正死死的抓附在一臺龐大的設備上,用不知道什么語言驚恐的互相喊叫著。
滿亦謙抬頭望向天空,他右手一揮,月宮情景形成光幕倒映在眾人上空。
“頌傳,你可以帶著你想帶的人回去了,沒人能攔的住你,沒人能要求你再做些什么?!彼Φ牡?,似乎對于當前情形早有準備。
江建軍紅著眼,盯著李頌傳,“你有辦法,你能挽回的對不對?你說過的!這里有無數(shù)無辜的人,他們沒有錯,他們有生存的權力!”
李頌傳看著上空的景象,眼神空洞,語氣也空洞,“這是命令嗎?”
“不!這是請求,求求你!只要你能挽回,我把命還你給都行!”江建軍焦急的道。
“我要你的命干嘛?我又沒說……”話未說完,就聽噗的一聲,接著響起一聲聲驚呼。扭頭看時,就見江建軍軟倒在江秀清懷里,右胸似是被什么引爆了,一個肉洞汩汩的涌出鮮血。
“爸~”江秀清用手去捂他的傷口,卻怎么都堵不住血水。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秀慧,算我欠你的,今天就都還了吧?!崩铐瀭鞴χ?,人已浮上半空。整個地下空間也都跟著浮出湖面,升到了月宮的半空中。
“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了!不是想要基點嗎?就讓你們看看!”他拋出玉牌,大喝一聲,“神魂歸位!”
一個小型的李頌傳虛影跨越空間而來,慢慢融入他的體內(nèi)。
“你割裂了自己的神魂充當陣基器靈?!”滿亦謙驚呼道?!白∈?!住手!你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