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父女談心
蕭野就此在謝無虞家住下。
這個名字也受到了謝家人的歡迎，李氏心思比較細膩，說希望這樣一個名字能讓小可憐以后肆意些，男孩子這么怯弱膽小可不是什么好事。
買下蕭野這件事在村子里不可避免的引起了軒然大波，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好幾個平時熟的不熟的人都趕上門來看熱鬧。
不過那個時候謝無虞已經跟著謝貴躲到山上去了。父女倆早上的時候商量了大半天，謝貴同意了謝無虞栽種草莓的建議，吃過早飯就跟著謝無虞跑到山上去。
謝貴望著一地的草莓，又往上看了看隱蔽的入口，不由咂舌：“這地方也太不容易讓人發(fā)現了吧。”
謝無虞從上面滑下來，謝貴用手接了她一下，“但是也不是很難發(fā)現吧。”
謝貴順著謝無虞指著的方向看過去，確實，只要有人真心想要找到這么個地方也只是多花點時間的問題。
謝貴摸著下巴問：“你準備怎么搞？”
謝無虞蹲下觀察了一下地里草莓的長勢：“這樣吧，阿爹，還有兩天才去縣里呢，后天我們集中采摘，今天還是先挑選合適的草莓苗回去。”
謝貴沒反對，反正這個主意也是小魚提出來的，他配合就好。
父女兩個忙活了一上午，挑選的基本都是帶著花苞或者已經長出小草莓的苗子，這樣的容易活，等待結果的時間也不會很長。
太陽掛到正中間的時候，兩人坐在樹底的陰涼地開始吃從家里帶上山的飯團，飯團當然也是李氏做的。李氏不僅做飯的手藝非常好，還心思巧妙，把昨晚沒吃完的燒雞切成了細細的絲，拌著一些爽口的小菜一起捏進了飯團中，因此今天的飯團香而不膩，謝無虞和謝貴又因為忙活了一上午太疲憊，一時間吃的連頭也不抬了。
謝貴胃口大吃的又快，很快一個飯團就下了肚子，胃里好受了些才有心情看看四周。
草莓地里翠綠的秧苗拖在地上，有的因為太靠近地面流出了汁水，一大半都已經開始腐爛，謝貴心疼的咂咂嘴巴。
“乖乖，這東西雖然稀奇，但是也太嬌貴了點，隨便動動就要爛掉，太費心了。”
謝無虞也看見了，她咽下一口飯團才說話：“沒事，等我們自己種了就可以把秧苗架高，不用擔心在地上垂著壞掉?！?p> 謝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這怎么架？”
謝無虞沒有回答，凝望著一顆完好的草莓漸漸出了神，她以前在基地的時候待的就是種植區(qū)，但是主要看管的卻是種植食物的地方，像什么玉米、土豆、白菜之類的，像水果這種精貴又奢侈的作物都是交給專門的植物系異能照顧的。
她曾經倒是遠遠瞥見過一眼水果區(qū)夫人樣子，其中就有草莓種植區(qū)，高高的架子一直架到了屋頂，每一層都有垂下的草莓苗和紅色的小果子，不過沒有機會進去。
說起來，她在末世的幾年里吃到水果的次數屈指可數，三回里面有兩回都是蕭野捎給她的。
想到蕭野，她又突然想起來昨天在小可憐身上發(fā)現的帶著草莓香味的紅色污漬，一開始她因為慌亂以為那是被打出來的血，現在再回想可能并不是。
難道是草莓？蕭野身上有許多類似的污漬，難道他被打的時候身邊有很多草莓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謝無虞蹭的一下站起來，臉色有些發(fā)白。
謝貴正準備吃下一個飯團，見狀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擔憂的走到她身邊探了探她的額頭：“怎么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謝無虞抖著嘴唇看了他一眼，嘴唇嚅動了幾下，一時間發(fā)不出聲音。
謝貴眉毛皺起來，一把抱住謝無虞在懷里輕輕拍了拍，“別怕，別怕小魚，阿爹在呢。”
過了一會兒謝無虞才在謝貴的輕聲撫慰下回過神來，她抓著謝貴衣服的手緊了緊，細嫩的手指關節(jié)處泛出用力過度的白色：“阿爹，蕭野昨天被吳家抓到，可能是因為我……”
謝貴用大手輕撫著她的后背：“瞎想什么呢？怎么就跟你有關系了？”
謝無虞狠狠喘了一口氣，努力讓情緒穩(wěn)定了大半，想起蕭野昨天被打的渾身是血的樣子，閉上眼睛眼壓了壓涌上來的憤怒，只是聲音有些抖：“他以為我很喜歡草莓，而且前一天我還跟他說我要去縣里賣草莓，他可能覺得這東西對我很重要，所以下山給我送草莓，只是沒想到不走運被吳老賴抓住了……”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
謝貴想了一下才開口：“也許、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也許他只是下山的時候不走運呢……”
謝無虞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許吧……”
謝貴低頭看著她，這個女兒出生的時候就身體不好，剛出生時還沒他一個巴掌大，那時候他初為人父，心愛的女人為他生下的孩子不管是女兒還是兒子他都打定主意要寵一輩子。
更何況這個女兒出生以后就大病小病不斷，小小的嬰兒奶還沒學會吃呢就已經學會吃藥了。
從小就聽話懂事，不哭不鬧，體諒父母辛苦，雖然長年臥床，但是每回他從鎮(zhèn)上回來就能看見小魚乖巧的笑臉，那時候覺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因為小魚的身體，他和妻子害怕再有孩子會分散精力，于是硬是頂著趙氏的壓力隔了幾年，等到小魚的病情穩(wěn)定下來了才敢再要孩子。
但是即使再次有了兩個孩子，即使他很愛那對可愛懂事的雙胞胎，謝無虞在他心里終究是不同的。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是他捧在手心里怕磕了碰了的心肝兒。這孩子跟她娘一樣心思敏感，常常看似豁達，實則有事喜歡往心里瞞著也不愿意說出來，生怕給別人添麻煩。
這點謝貴曾經十分擔憂，怕這孩子思慮過重累及身體，原本見孩子身體好了，心胸也放開了不少，以為這孩子以后會慢慢變好，沒想到還是個愛瞎想這一點一直沒變。
他嘆了口氣，很溫柔的摸著謝無虞的頭：“小魚，你跟阿爹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這都是你的錯？”
謝無虞抬頭看著他，臉上有些為難的表情，咬著嘴唇不啃聲。
謝貴加重了聲音：“小魚，說話?！?p> 謝無虞點頭：“我覺得，如果不是我跟他說我需要草莓的話，他應該也不會下山，不下山就不會被人抓到，還受了那么重的傷……”
謝貴打斷她：“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這次的機會，他以后還要繼續(xù)躲在山里過著野人的生活，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呢？”
謝無虞愣住。
謝貴兩只大手包住她的腦袋固定住，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說：“你看，你要是這樣想是不是會更好受一點？福禍相依，即使一開始這對蕭野來說是件壞事，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卻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不是嗎？”
“謝無虞?！边@是謝貴第一次叫她的全名，“阿爹一直都知道你從小就是個敏感的孩子，從小就覺得自己拖累了咱們家，從小就懂事的讓人心疼，但其實你不用這么小心翼翼。小魚，你知道為什么你的小名叫小魚嗎？”
謝無虞怔怔的搖頭。
謝貴沉下聲，一字一頓的說：“因為我和你阿娘不僅希望你健康，還希望你能隨心自在的活著，就像北山的那條溪流里的小魚一樣，自由自在沒有煩惱?！?p> “所以，我們不需要你的愧疚，這是我和你娘甘愿做的，也別總覺得怕麻煩別人，怕對不起別人，我們是一家人，你可以任性一點，不用那么委屈自己，不需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明白嗎？”
謝無虞久久不能回神，看著謝貴的眼神很是復雜。
“阿爹……你知道什么是……奇變偶不變嗎？”
“??？”謝貴一頭霧水，沒跟上謝無虞的腦回路，“什么……什么雞？什么藕？怎么變？”
“沒什么?！敝x無虞心情極其復雜，小聲說了句：“就是覺得阿爹你說話好有道理??？”
這番話出來，謝無虞想不懷疑都難。這么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背景，如果不是謝無虞曾見過村子里有人強行把女兒半賣半嫁的送上驢車，只聽謝貴這一番話，她真會以為謝貴也是穿越的。
雖然她沒有看過流行的網絡小說，也和宿舍室友的關系不怎么好，但是每當室友們談論時下流行的小說梗時她也聽了一耳朵。以前有個室友曾說過，如果以后有一天真的穿越了，就全世界廣發(fā)上聯(lián)“奇變偶不變”，看看有沒有同為穿越的同胞能對出下一句“符號看象限”。
當時她還覺得這簡直是異想天開的笑話，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拿來當測試題。
她觀察了謝貴的神色，心里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他爹是個正常人，不是跟她一樣穿過來的人。
謝貴笑了一下，有些得意：“那是自然，你爹說的話什么時候都是金言玉語。”
謝無虞看了他一眼，微微彎了唇角附和道：“嗯，阿爹說什么都有道理。”
“不過說真的，”謝貴看了她一眼，“你阿爹剛才說的那些可都是真心話，你這孩子，我以為你病好了性子也能改變些，沒想到換湯不換藥，還是以前那個愛瞎想的性子，真怕有一天你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p> 謝無虞笑笑不說話，那自然是里面的芯子沒換，性格這種的按理來說，經歷不同也應該會有所不同的吧?？上н@兩輩子她都碰巧不那么走運而已。
謝無虞站起來掩飾一般的拍拍衣服：“阿爹你吃完了沒有啊，吃完了我們還得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