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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魏

第九十三章 現(xiàn)身

爭魏 蒼穹之魚 2956 2022-04-17 20:58:30

  俄何燒戈既然躲著,楊崢也不客氣,手上七百人相對而言還算裝備精良,抵擋一倍的羌人應(yīng)該沒問題。

  賨人的剽悍不在羌人之下。

  因漢化的早,紀律性遠在羌人之上。

  明月峽北依蔥花嶺的峭壁,西皆積石山東麓,南接高原。

  崇山峻嶺間空出一道彎月型的峽谷,因此得名。

  彎月形山峽的西面,還有一處小一些的山谷,應(yīng)該就是姜阿刀所言的斷風谷。

  既然能斷風,就說明能抵抗風雪。

  到了此地,楊崢不得不小心了,先站住北面的高地,觀察四面形勢。

  卻只見到冰雪漫漫、溝壑莽莽、山影重重,哪里還有人影?

  若不是冰雪下有凍僵的尸體,楊崢真懷疑姜阿刀是在騙自己。

  明月峽一處絕地,進去容易,出來難。

  不過楊崢自持背后有張?zhí)?,不怕俄何燒戈堵住峽口,遂領(lǐng)軍進入峽谷。

  峽谷內(nèi),尸體層層疊疊……

  幾座小型京觀堆在路旁。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很多人的面孔與瞳孔變成同一顏色。

  冰冷、絕望、痛苦……

  每座京觀上還插著一桿掛著血淋淋羊頭的黑幡。

  羊眼中死亡的冷光凝聚不散,仿佛在盯著所有進入峽谷的人。

  邪惡、陰寒而詭異……

  姜阿刀又抽泣起來,周圍氣氛不知不覺就沉重起來。

  楊崢一耳光甩了過去,“再禍亂軍心,我砍了你!”

  姜阿刀一個趔趄,捂著紅腫的臉龐,眼神的悲戚被懼意替代,不敢再抽泣。

  楊崢拔過一把環(huán)首刀遞給他,“敵人殺你們,你有手有腳,不會殺他們報仇嗎?扭扭捏捏的,像個男人嗎?對得起你父親嗎?”

  周圍賨兵中也有很多跟他年紀相仿的人,楊崢不想因為他而影響自己的部下。

  既然別人以殺戮對你,那就以殺戮還之!

  這世道不同情眼淚,軟弱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接刀!”楊崢喝令道。

  姜阿刀全身一顫,終于接過環(huán)首刀,握緊,眼中迸出恨意。

  楊崢拍拍他的肩膀。

  走到黑帆前,一劍斬下,黑幡與羊頭跌落進冰雪中。

  “鬼鬼祟祟,裝神弄鬼?!睏顛槾舐暤?。

  白雪皚皚的山嶺間,回聲傳蕩。

  一瞬間,賨兵的眼神也果決起來,京觀帶來的寒意被驅(qū)散。

  繼續(xù)向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就有人呼喊,先是羌語,后是漢言,“你們是什么人?”

  “你們又是什么人?”楊崢一馬當先,左手持盾,右手持劍。

  冰雪中對方沉默了稍許。

  忽然一人道:“可是楊都尉?”

  楊崢多次在伐野部中進出,有人認識并不奇怪。

  幾個羌人大漢站了出來,欣喜道:“果然是楊都尉!”

  楊崢有些奇怪,這種場合不應(yīng)該是姜伐野出來迎接嗎?

  旋即心中生出不好預(yù)感。

  “伐野兄……姜族長如何了?”再叫伐野兄就有些不合適了。

  “族長……受傷,昏迷未醒?!?p>  楊崢眉頭一皺,剛想進去看望姜伐野,卻忽然感覺這幾人有些不對,按說以自己與姜伐野的關(guān)系,這些人應(yīng)該來拜見自己才對,但他們?nèi)颊驹谏铰穬蛇?,眼神有些飄忽,右手不離腰間刀柄。

  對方的氣勢也有些不對勁。

  楊崢在戰(zhàn)場上滾了這么多圈,對殺氣敏感至極。

  這些人被堵了這么久,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非但沒有傷,還面色紅潤,說話沉穩(wěn)有力。

  楊崢外粗內(nèi)細,前世受過太多教訓(xùn),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就只能步步小心、步步謹慎。

  前世今生都一樣,輸一次,萬劫不復(fù)。

  “你認識這幾個人嗎?”楊崢叫來姜阿刀。

  姜阿刀瞇著眼望向前方,語氣不太確定,“認……認識?”

  楊崢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是在問我?認識就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

  這娃兒似乎被一巴掌打傻了。

  見語氣不善,姜阿刀全身一顫,“三個認識,五個不認識。”

  楊崢心中有數(shù)了。

  俄何燒戈打仗水平下三流,就喜歡玩這些幺蛾子。

  對身邊趙阿七、公孫甫使了個眼色。

  二人會意。

  還未動手,后方忽然殺聲大起,一支蜀軍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

  一望見這暗紅色的盔甲,楊崢頓時有些頭皮發(fā)麻。

  蜀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但見到對方散亂的陣型,聽到羌人標準的狼嘯聲,頓時了然,想起俄何燒戈曾得到蜀軍暗中協(xié)助。

  羌人太多,來勢兇猛,楊崢愛惜士卒,自然不會硬扛。

  而且背后還不知道是敵是友。

  “進谷!”楊崢大踏步向前,親兵簇擁在內(nèi)環(huán),賨兵護在外圍,涌進谷內(nèi)。

  八個伐野羌漢面面相覷。

  谷內(nèi)躺著一地的人,不知是死是活。

  楊崢管不了這里,“全部拿下!”

  親兵二話不說,上去就拿人,八個羌漢神色劇烈變化。

  楊崢手握劍柄,大聲道:“伐野部所有人不得妄動,動者死!”

  救人之前,先確定救的是人還是鬼。

  各種念頭在楊崢腦海中穿梭。

  很可能姜伐野已經(jīng)向俄何燒戈投降。

  也可能伐野部的一分部人在俄何燒戈的挑唆下叛變,挾持了姜伐野。

  總之,這個峽谷就是俄何燒戈給自己下的套。

  一個羌人能想出這種詭計也算不容易了。

  但,陰謀詭計同樣需要實力,更要看什么人用。

  如果是蜀軍來這么一出,這座峽谷大抵就是葬身之地了。

  俄何燒戈?

  楊崢心中不禁冷笑。

  谷外穿著蜀軍盔甲的羌人潮水一般涌上來,亂哄哄的,互相擁擠,有些人還被自己人撞到,踩翻在地。

  軍隊是一個整體,需要指揮、需要紀律,只憑剽悍,還不能算是一支軍隊。

  哪怕他們穿著蜀軍的制式盔甲。

  賨兵在老卒的帶領(lǐng)下列陣在前,憑借地勢擋在谷口。

  谷內(nèi),那八個羌人額頭青筋跳動,目光越來越兇悍,右手緊握著刀柄。

  “斬!”楊崢一聲喝令。

  親兵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亂刀劈下。

  那八個羌人頓時狂呼,“殺!殺了他們!”

  地上躺著的羌人忽然暴起,手中提著雜七雜八的武器。

  姜阿刀聲音哽咽,“阿叔、阿哥,你們這是干什么?”

  但對方根本不理會。

  楊崢哈哈大笑,“他們已經(jīng)不是你的阿叔、阿哥了,而是你的敵人,對于敵人,你該當如何?”

  姜阿刀握緊環(huán)首刀,臉上神色卻在劇烈變幻著。

  “該當如何?”楊崢吼了一聲。

  “殺!殺!殺!”姜阿刀眼中涌現(xiàn)瘋狂之色。

  “殺!殺!殺!”百余親兵仰天長嘯。

  楊崢揮劍前指,趙阿七、公孫甫挺刀向前,仿佛兩頭瘋虎,在敵群中掀起腥風血雨。

  一旦成為敵人,那就不死不休。

  慘烈、血腥……

  之前李彌逃走,讓兩人聚集了太多的怒火和悔意。

  現(xiàn)在全部釋放出來。

  能被選為親衛(wèi),無不是各族中的勇士,以老卒為骨干。

  伏兵倉促而起,既沒有甲胄,又沒有陣列,擁擠在一起。

  被趙阿七、公孫甫一左一右,迅速擊潰。

  谷中完全是一面倒的狀況。

  四五百名羌人,眨眼間倒下百人,血流成河,滿地的斷肢殘臂。

  剩下的三百多人仿佛被殺破膽一樣,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將軍饒命、饒命。”

  很多人的面孔,以前拜訪伐野部的時候見過,還一起喝過酒吃過肉……

  楊崢揮手讓親衛(wèi)們停止殺戮。

  姜阿刀卻像瘋了一樣,還在亂砍,被公孫甫一刀磕飛了環(huán)首刀,提到楊崢面前。

  趙阿七帶著十幾人約束俘虜。

  楊崢目光轉(zhuǎn)向谷外。

  羌人們擁擠上來,長矛、環(huán)首刀全無章法,長矛絆倒一起沖鋒的人,環(huán)首刀砍倒了自己人……

  很明顯,羌人沒有任何訓(xùn)練。

  只憑借廝殺的本能。

  而賨兵在老卒的率領(lǐng)下陣列森然。

  大盾在前,長刀在后。

  盾牌縫隙間,每一刀刺出,必帶出一蓬血霧。

  幾個賨人撤下兜鍪,任由一頭亂發(fā)在寒風中飛舞,長大嘴對著沖上來的羌人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叫。

  羌人固然剽悍,但卻不持久,半個時辰之后,逐漸露出疲態(tài)。

  地上尸體鋪了一層,血水已被凍成紅冰。

  楊崢站在賨兵之中,以劍拄地。

  賨兵士氣越發(fā)高漲。

  又過了半個時辰,羌人終于力竭,紛紛退下。

  幾百裝備精良的羌人簇擁著一騎緩緩上前。

  此人雙耳間插著長長的稚羽,穿著蜀軍將領(lǐng)的盔甲,提著長斧,倒也有幾分氣勢。

  楊崢還以為來了什么重要人物,定睛一看,這不是老熟人俄何燒戈嗎?

  “楊崢,你已窮途末路,還不快快投降?”俄何燒戈尖著嗓門道。

  配上他的裝扮,活像一只被閹了鴨子。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廝。”楊崢好整以暇,“也不知誰才是窮途末路?!?p>  俄何燒戈又氣又怒,“楊崢,你最好別死,等我生擒了你,定要將你剝皮抽筋?!?p>  “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有這個本事嗎?”楊崢縱聲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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