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繼續(xù)拷問,但這個護(hù)衛(wèi)知道的并不多,連掌柜是哪里人都不知道。
只說楊崢一伙兒人可疑,掌柜讓他跟著看看底細(xì)。
“把他帶回去關(guān)押,另外封鎖全城,只準(zhǔn)進(jìn)不準(zhǔn)出?!?p> “諾?!瘪劚忱献淇粦?yīng)命。
“你叫什么名字?”這老卒太尋常了,除了背稍駝,平時也不怎么出面,楊崢一時沒想起來。
“屬下趙阿七,河陰人,前次駱谷突圍,背上中了一箭,回到武功人缺衣少食,本以為必死無疑,幸得將軍搭救,留下這條殘命為將軍效力?!崩献涞?。
越是淡然,就說明他心志堅定。
天天在人前賭咒發(fā)誓的人,一般也靠不住。
楊崢拍拍他的肩膀,“一個時辰后,我沒回,你就帶人來抄了馮家客舍,都記下了嗎?”
趙阿七擔(dān)心道:“將軍要一人前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邊還有袁效,不礙事。”楊崢隱隱感覺馮氏客舍沒有什么敵意,否則昨晚知道自己老者不善,就會殺人滅口。
既然沒有敵意,也就意味著可以談。
二人分別,楊崢徑自返回客舍。
目光一掃,廳中除了幾個夷客、幾個行商,沒見到什么特別人物。
楊崢很忙,所以不想浪費時間。
“叫你們掌柜出來?!彪m然穿著仆從衣服,但楊崢身上的殺伐之氣是掩飾不了的。
傭者一看楊崢的氣勢,也不廢話,忙入后堂。
過不多時,一三十幾許的馬臉漢子走出,上下掃了一眼楊崢,拱手道:“不知閣下何事?”
楊崢也在打量他,身長健壯,雙臂虬結(jié),手指關(guān)節(jié)上都是老繭,神態(tài)雖然謙恭,但左腳稍靠前,右腳靠后,明顯一副防備的架勢。
“明知故問。”
馬臉漢子目光閃爍了幾次,時而兇狠,時而疑惑,時而猶豫。
楊崢始終面無表情,暗地里也在防備對方狗急跳墻。
廳中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
二樓袁效與老卒聽到動靜,見是楊崢回返,吃了一驚,疾步下樓,順從的站在身后。
“有眼不識豪杰,恕罪、恕罪,請內(nèi)堂一敘。”馬臉漢子的神情終于柔和下來,拱手致歉。
“帶路!”來都來了,也不怕這臨門一腳,對方若要動手,昨夜就動了,沒必要現(xiàn)在。
而且自己突然回返,他們應(yīng)該來不及布置伏兵。
馬臉漢子在前帶路,楊崢三人跟在其后。
內(nèi)堂也就一間臥房,一方幾,幾張軟席,看得出來掌柜生活很簡樸,沒什么奢侈之物,更不可能藏著伏兵。
“不用浪費時間,叫你的主人來談?!睏顛橀_門見山。
這人一看就是打手保鏢之內(nèi)的人物,盡管偽裝的一團(tuán)和氣,但身上還是帶著幾分淡淡的軍旅之氣。
同行一般是瞞不過同行的。
馬臉漢子一愣,又陷入猶豫,楊崢冷笑的盤坐在席塌上,盯著他。
袁效與老卒一左一右站在兩邊。
“楊都尉真豪杰也,何必為難一個下人。”屋中忽然傳來人語,嚇了楊崢一跳。
仔細(xì)一聽,聲音是從對面席塌下發(fā)出的。
馬臉漢子急忙過去拉開草席,原來下面有道暗門,拉開門,從中走出一個圓臉胖子,四十余歲,一身錦緞,束著個小冠,瞇著眼,笑的像個彌勒佛。
“哦?你知道我是誰了?”
“剛剛得知。”胖子在馬臉漢子的攙扶下,有些艱難的從暗門中爬出。
“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就不要明人說暗話了。”
“當(dāng)然、當(dāng)然?!迸肿哟е謿夤蜃?,“可否單獨一敘?”
楊崢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武人,沒多少威脅,也就點頭同意了。
袁效與老卒退出,馬臉漢子亦走出。
房中只剩兩人。
胖子翻找一番,捧來一口人頭大小的箱子,打開,里面金燦燦的,全部是金子。
有道是財帛動人眼,任何時代,金子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
心中不由得生出占有欲。
但沒事別人會給你這么多金子?
楊崢不是傻子。
這胖子出手如此闊綽,這背后的貓膩不小。
搞不好就是掉腦袋的事。
“閣下似乎明白我的話,若無誠意,就不必談了?!币恍∠浣鹱佣眩瑮顛樳€能克制。
更何況這個時代,金子有什么用?刀子才是正理。
沒有刀子也守不住金子。
這其中的道理,楊崢還是能分清楚的。
胖子擦了一下臉上汗水,“我等初來乍到,沒有及時打點楊都尉,是我等的疏忽,此乃賠禮,消除誤會,都尉勿怪,以后還要多多叨擾?!?p> 客氣的有些不像話。
反而讓楊崢硬不起來了,不過心中對此人又高看了幾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而且他話中似乎還有話。
楊崢實在想不起來,自己有什么值得別人收買的。
枹罕城一窮二白。
越是看不透、想不通,楊崢就越是不敢趟這灘渾水。
“還有半個時辰,閣下若說不些某能聽懂的話,此地就會被查抄?!睏顛樥紦?jù)主場優(yōu)勢,自然沒興趣跟他繞來繞去的打啞謎。
胖子愣了一下,半瞇著的眼皮中閃著幽光。
楊崢手指在木幾上輕輕敲動,提醒他時間飛逝。
就這么沉默了足足半柱香,胖子哈哈一笑,“楊都尉果然不俗,但有些事,閣下還是糊涂一些的好?!?p> “你在威脅某?”楊崢不甘示弱。
“不敢,而是在為閣下著想,這箱金子只是定錢,以后每半年,都會有這么多金子奉上?!?p> 每半年一箱金子,看起來不錯,但楊崢能在這枹罕幾年?
魏國高平陵劇變就在眼前,若歷史進(jìn)程不變,夏侯霸跑路,夏侯玄入京,郭淮升任雍涼都督,自己還能這么高枕無憂嗎?
命沒了,要錢有何用?
而且這里不是長安、洛陽、鄴城大都會,很多東西,有錢也買不到。
“你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楊崢好整以暇。
“閣下真想知道?”胖子氣勢凌厲起來,有些反客為主的意思。
楊崢漸漸失去耐心,這人繞來繞去的,難道不知道自己肯談就是最大的誠意?
咚、咚、咚……
手指頭一下一下敲在木幾上。
楊崢的臉越來越冷。
心中卻想起后世的一句名言:管你是何方神圣,在這兒,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