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安長埔和田蜜正嘀嘀咕咕的時候,田陽已經(jīng)和陸向東直奔主題,談?wù)撈鹫铝恕?p> 田陽把在現(xiàn)場的發(fā)現(xiàn)大略的對陸向東做了一下介紹,包括趙法醫(yī)對尸體做出的初步結(jié)論。
聽完田陽的介紹,陸向東什么也沒說,只是沉默著,一臉陰郁。他這樣的反應(yīng),倒讓田陽有些心里沒底了。
“陸博士,你在想什么?”他試探著問。
“沒什么,只是后悔答應(yīng)合作的事?!?p> 田陽一愣,陸向東的回答完全不在他的預(yù)料當(dāng)中,縱使平日里自己是個出了名的貧嘴大王,也還是有一種接不上話的感覺。
當(dāng)然,陸向東也完全沒有指望對方有什么回應(yīng),田陽犯愣的功夫,他已經(jīng)一扭身離開廚房回到客廳里去了。
陸向東一言不發(fā)的審視著這棟小戶型公寓,當(dāng)他看到坐在客廳角落里一言不發(fā)的林祥時,目光在對方身上停留了片刻。
“這個人就是報案人?”他扭頭問跟在自己身后的田陽。
“對,就是他。”
“干什么的?”
“導(dǎo)游?!?p> 陸向東點點頭,又看了林祥幾眼。這個男人塊頭不大,只有中等身材,但或許是因為工作性質(zhì)的緣故,皮膚帶著日曬留下的黝黑光澤,身材也屬于瘦而有肉的精壯型,總體說來,是個很陽剛也很陽光的男人。
只可惜,眼下這個本應(yīng)該生龍活虎,充滿活力的男人因為痛失女友的打擊,仿佛失去了生命力,猶如一尊泥人一樣僵硬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
“林祥!”陸向東打量了林祥一會兒,突然開口叫他的名字。
林祥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冷不防被嚇了一跳,詫異的看看一身警服的田陽,以及旁邊身著便裝的陌生男人。
“你是林祥,喬瓊的男朋友?”
陸向東的明知故問讓林祥遲疑了兩秒才點了點頭。
“喬瓊是你殺的么?”林祥點頭的動作還沒有完全結(jié)束的時候,陸向***然語出驚人。
他的話讓林祥瞬間暴怒,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揪住了陸向東的衣襟。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林祥大聲的沖著陸向東喊叫,兩只手死死的揪緊陸向東衣服前襟,要不是身高不占優(yōu)勢,以他的力度,幾乎可以把陸向東給提起來。
“林祥你冷靜點!把手放開!”田陽一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強行拉開林祥,把他推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好。
陸向東倒不慌不忙,林祥被拉開之后,他只是懶洋洋的把被弄皺的衣襟撫平,臉上不見喜怒。
“你是干什么的?!憑什么那么說!”林祥被田陽按在沙發(fā)上,情緒依然激動,等著通紅的兩只眼睛對陸向東揮舞著拳頭怒吼:“我女朋友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我只是問問,如果不是,你回答就好,何必這么激動?!标懴驏|的口氣里依然波瀾不興,轉(zhuǎn)身朝大門外走去。
田陽在確定林祥的情緒趨于平穩(wěn)之后,也三步并作兩步的追上陸向東。
“陸博士,你剛剛那么問,有點不妥?!痹跇翘蓍g里追上陸向東,田陽忍不住對他說:“我知道陸博士你是喝過洋墨水的人,可不管怎么說,咱國內(nèi)還是遵循無罪推定原則的?!?p> “那就算我失誤吧,抱歉了?!标懴驏|倒不是很在意。
“那,你對這個案子有什么看法沒?”田陽滿懷期待的問。
“你指哪方面?”
“就你的專業(yè)判斷而言,比如側(cè)寫什么的!”
“我并不覺得西方那一套理論能夠在咱們這里適用。”
他的話讓田陽一愣,苦笑著問:“陸博士,你是在和我賭氣么?”
“我沒那么小肚雞腸?!?p> “那對這個案子,你有什么看法呢?”
“第一,犯罪人個性謹(jǐn)慎狡猾,應(yīng)該具有一定的教育程度。第二,犯罪人內(nèi)心狠辣,對死者恨意比較深。第三,此人與死者之間有感情糾葛,至于是正面還是負(fù)面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标懴驏|簡略的說。
“能具體點說么?”
陸向東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的神情,但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首先你剛才提到的,死者是以自殺的狀態(tài)被發(fā)現(xiàn),但墊腳的凳子卻比腳尖足足矮了五公分。通常來說,試圖把他殺偽裝成自殺或者意外事故的犯罪人,比照起暴力犯罪的犯罪人,都要更加狡猾謹(jǐn)慎,因為他們的目的并非炫耀武力,而是滿足私欲的同時逃避懲罰。其次,你告訴我說現(xiàn)場有被打掃過的痕跡,吊死人的衛(wèi)生間里還立著沾濕的拖把,說明犯罪人在實施犯罪行為之后并沒有倉惶離開,而是冷靜的消滅痕跡,我甚至可以推斷這個人靜靜的欣賞了喬瓊從生到死的掙扎過程,并且從中得到了變態(tài)的滿足感。至于我說的恨意頗深,是因為在諸多自殺方式中,上吊和投水可以說是痛苦程度最高的,因為死亡降臨的過程比較緩慢,感受過于清晰和漫長,并且在這二者之間,吊頸又是更勝一籌?!?p> “這個怎么講?”田陽好奇起來,作為一名刑警,對于各種兇殺他并不陌生,但是關(guān)于自殺方式的痛苦程度排名,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各種自殺方式當(dāng)中,吊頸除了痛苦程度深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退路,割腕或投水的人在最后關(guān)頭還會有很多因為生存本能而選擇做最后的掙扎,但吊頸完全沒有這種可能,”陸向東用雙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個勒緊的動作:“一旦被吊住,所有掙扎都是徒勞的,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在痛苦中失去生命。”
“哇!陸博士,你太牛了!連自殺方式這些都研究的那么透徹!真是淵博??!佩服!佩服!”田陽豎起大拇指:“研究犯罪心理學(xué)還需要涉及到自殺這種事情么?”
“不需要。”陸向東淡淡的回答:“我只是曾經(jīng)面臨這樣的選擇,所以略有了解罷了?!?p> 田陽聞言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陸向東自己倒不以為杵,仿佛剛剛說的只是閑話家常一樣,繼續(xù)說:“至于最后一點,犯罪人和死者的感情糾葛,完全是根據(jù)手指上的戒痕、擦傷來推斷的,我想,死者手上的那枚戒指,要么與兇手的身份有關(guān),要么是對兇手而言意義重大——曾經(jīng)的信物,或者厭惡?!?p> 說完之后,他拂一拂身上的風(fēng)衣,邁步下樓。
“陸博士,你要回去了么?”田陽被他毫無章法的言行舉止搞得莫名其妙。
“對?!标懴驏|回答的非常簡練。
“可是……你不留下來繼續(xù)看看么?”
“不需要,查案是你們的事,我今天來,只是不想落埋怨罷了?!标懴驏|說著,收住下樓的腳步,停下來對田陽說:“對了,我覺得這房子很古怪?!?p> 田陽站在燈光昏暗的樓梯間里,因為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硬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用手搓搓胳膊:“陸博士你有陰陽眼?”
“鬼故事看多了吧你?”陸向東似笑非笑的睨田陽一眼:“我說的是感覺,不是唯心的東西。你自己琢磨吧。”
說罷,搖搖手,頭也不回的下樓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得!還真是個怪人!”田陽摸摸鼻子,扭身回現(xiàn)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