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皇貴妃
新帝登基當(dāng)日,發(fā)出了兩道圣旨。
其一是為了昭告天下,新帝登基,正式改元嘉靖,今年即為嘉靖元年。
其二,便是關(guān)于東宮那位恰好在新帝登基的吉日里又產(chǎn)下一位皇子的太子良娣,被封為了皇貴妃。
皇貴妃,位同副后。
這個位分起源于前朝宣宗時期。
據(jù)說宣宗有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即位后便冊封小青梅為貴妃,依例,貴妃只有金冊,沒有金寶。
但宣宗極其寵愛貴妃,便破例讓她得享像皇后一樣的金冊金寶,“皇貴妃”之稱也便由此而來。
幾年后,宣宗更是直接把小青梅立為了皇后。
又因此后歷朝歷代,都有皇貴妃上位成為后宮之主的先例。
所以大家都默認(rèn),成為皇貴妃,不出意外,便等同于后位的過渡。
雖然有些人一早就有這樣的猜測,但真正聽見陛下竟然封了這樣一個出身寒門的女子為皇貴妃,且甚至隱隱要讓其坐上后位,許多人心里仍是覺得十分不妥。
但今日不僅是陛下登基,又是那位產(chǎn)下皇子的日子,風(fēng)頭正盛,他們這時候跳出來反對,難免有些站不住腳。
再說了,這會兒正是他們在新帝面前表忠心的時候,要是人登基第一天就跟陛下唱反調(diào),以后也指定走不遠(yuǎn)了。
不若等來日陛下要讓那位染指后位之時,他們再站出來據(jù)理力爭,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方為上策!
不過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
近年來,朝堂雖有整頓,但也分了三股勢力,相互制衡。
寒門一派對這個結(jié)果自然是樂意至極,他們先前甚至還做了不少準(zhǔn)備,一定要全力將陳氏女扶上后位。
可沒想到都不用他們說什么,陛下自己就隱隱傳達(dá)出了這個意思。
頓時有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
另一派是妥妥的中立派,出身比寒門要強(qiáng)上那么一點,比起頂流世家又差了老大一截,屬于是墻頭草,但更多的時候還是緊跟陛下的腳步。
方才覺得這個時候他們這些做臣子的要退一步,不能立刻反對陛下,暫且滿足一下陛下對愛妾的寵愛之情,就是他們的想法。
至于最后一派勢力,便是如崔謝這樣一些仍在朝堂上有不小的影響力,以及一些如李家之流的老牌勛貴之家。
無他,只是他們也盯著那個位置呢!
大靖歷代皇后,皆出身名門望族,聲明俱佳,德行出眾者,方能擔(dān)此母儀天下之責(zé)。
像東宮良娣,其父只是個從三品的刑部尚書,若在地方,這個官位也算是個大員了。
但這里,是上京城。
隨便扔個石頭都能砸到一個一二品大員或是勛貴家的郡王世子什么的。
陳家毫無根基底蘊(yùn),怎可為后族?
李家人是最沉不住氣的。
首先跳出來質(zhì)疑陛下此舉不妥的也是兵部李家一派的人。
兵部尚書雖是謝銳謝大人,但整個兵部卻非謝氏一家獨大,李氏在兵部也有一席之地。
李興云,三年前從西北調(diào)回上京,如今任兵部右侍郎。
在康公公宣讀完陛下的第二道圣旨后,站了出來。
“陛下!臣有本奏?!?p> 新帝站在御階上,透過眼前的流蘇看向那道站在大殿中間的人,微微瞇了瞇雙眸。
“哦?這個時候,愛卿何事啟奏?”
言下之意,今日大喜之日,掃興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李興云本就是個武將,哪里聽得出來這短短一句話里頭的彎彎繞繞?
在滿殿文武百官注視下,李興云頭鐵道:
“陛下,如今我大靖看似邊關(guān)無恙,四境安穩(wěn),卻并不代表毫無危險!周邊小國屢屢試探犯邊,兵士們驅(qū)逐后不久又卷土重來,我大靖與列國之間的戰(zhàn)爭,可謂是一觸即發(fā)!”
眾臣:???
這臭腳武夫在說些什么?
新帝卻笑得十分溫和:“愛卿所言極是,不過我大靖有百萬雄師,厲兵秣馬,百姓衣食滿足,若有戰(zhàn),再來百萬雄師也無不可,故而無懼于此?!?p> 百官們亦是如此認(rèn)為的。
他們大靖早已不是原先空有個大殼子的大靖了。
卻聽得李興云繼續(xù)道:“陛下圣明!大靖有您和太上皇這般英明神武的君主,才有今日之強(qiáng)盛!”
新帝表示:這馬屁來得有些猝不及防?
“但,陛下是明君!臣知曉,便是我大靖兵強(qiáng)馬壯,無畏外敵,陛下也不愿再起兵戈,兵戈一起,生靈涂炭,苦的是百姓……”
李興云一臉沉痛,說出來的話還真叫新帝無法反駁。
他是傻子嗎?
不知道不能隨便打仗?
“李愛卿不愧是在邊關(guān)戍守過的將士,如此體恤民情,當(dāng)為諸君之楷模??!不錯,朕也不愿邊關(guān)再起狼煙,興兵苦的是無辜的黎民百姓?!?p> 新帝很給面子地夸了他一句,靜靜地等著他鋪墊了老半天的正文。
“陛下圣明!臣斗膽一言,若要邊關(guān)安穩(wěn),我大靖國內(nèi)之安穩(wěn)尤為重要。故而陛下當(dāng)安撫舊臣,使得朝堂上下一心……”
這彎子繞了半天,險些沒把這滿殿的文武百官都給繞暈了。
新帝勾了勾嘴角,聲音愈發(fā)溫柔:
“李大人以為,朕要如何安撫舊臣,如何使得朝堂上下一心呢?”
有那心思靈巧的,已經(jīng)看出點苗頭來了。
站在第二排的禮部尚書悄悄轉(zhuǎn)了個頭,和側(cè)后方的人對了個視線,然后抱著自己的玉圭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李大人此言不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等愿為大靖為陛下肝腦涂地,死而后已,何來的安撫?何來的不同一心?”
岑尚書這帽子扣大了。
眾臣連忙表示自己附議,齊聲高呼:“臣等愿為大靖,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孤零零站在大殿中間的李興云臉都?xì)饧t了。
他緊緊攥著寬袖里的拳頭,跪了下來。
“是臣失言,可臣對大靖,對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鑒!”
“陛下初初登基,宇內(nèi)尚未平穩(wěn),理應(yīng)廣納后宮,以安撫前朝,陳氏女出身低微,其家族于陛下無益,德不配位,如何能為副后?”
陳彥之:???
老子好歹是個三品大員,不比你個五品的小小侍郎強(qiáng)多了?
此時的陳大人,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也是苦哈哈熬了二十來年,才熬到了如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