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后槐

第十六章

后槐 余亞萍 6760 2022-06-04 08:00:00

  孫中山在北平逝世!

  這個噩耗傳來的太突然了。廣東大學(xué)近兩千多名師生員工在聽了鄒魯校長沉痛的宣布之后,全都驚呆了。禮堂里靜得沒有半點的聲響,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有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悲哀頓時像開了閘的洪水,人們放聲大哭。孫先生壯志未酬……

  孫中山去世之后,國民黨三大派系為爭奪權(quán)力掙得你死我活。廖仲愷被暗殺了。胡漢民逃亡了。國民黨的威信一落千丈。肅衷沮喪又迷茫。南星撇著嘴說:“這樣一個墮落的政黨,怎么可能帶領(lǐng)人民振興中華。”肅衷的心被刺痛了。但他無力爭辯,事實難道不是這樣嗎?

  這天,國民政府正式成立。汪精衛(wèi)當(dāng)選了國民政府常務(wù)委員會主席兼高官。翌日,十萬廣州軍民參加了慶祝大會。大會上,汪精衛(wèi)大聲宣布:國民政府當(dāng)前的首要任務(wù)是,揮師北伐,統(tǒng)一中國。會場一片沸騰。十萬人搖旗吶喊,堅決擁護國民政府,擁護北伐。廣東大學(xué)的隊伍在最前邊。肅衷就站在主席臺下。他親眼目睹了汪精衛(wèi)慷慨激昂的演講,和緬懷孫先生時流下的淚。汪精衛(wèi)悲傷地對著麥克風(fēng)說:“……同志們、同學(xué)們、各界的朋友們,今天我要告訴大家,孫先生在他人生的最后時刻說的話只有三個字:救中國?!闭f到這,汪精衛(wèi)失聲痛哭。一時間整個會場陷入了悲哀之中……肅衷被深深地感動了。他抹去了臉上的淚,伸出右臂對著人群高喊:“繼承孫先生的遺愿!揮師北伐!統(tǒng)一中國!”會場上人們的愛國熱情風(fēng)起云涌……肅衷心中的沮喪和迷茫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了。他只覺著這會熱血沸騰,就想立馬揮師北伐,去實現(xiàn)孫先生的遺愿。也就在這一刻,肅衷心里充滿了對汪精衛(wèi)的敬仰。然而,僅僅過去了半年,國民黨把肅衷的理想和豪情又擊得粉碎。

  一天凌晨,肅衷被校長鄒魯叫到了他辦公室。肅衷迷迷糊糊地望著一臉嚴肅的校長。

  “這么早把你叫來,是有一件事情要提前告訴你;你下去后趕緊通知學(xué)生會,要同學(xué)們配合學(xué)校行動?!?p>  “啥事?”

  “一會學(xué)校要召開大會,宣布兩件事情;一個是昨天晚上蔣校長逮捕了中山艦的艦長李之龍,軟禁了汪精衛(wèi);再一個是清除共產(chǎn)黨……”

  “???清除共產(chǎn)黨,為啥?”肅衷瞪大了眼睛驚問道。

  “為啥,你問蔣校長去。”鄒魯說。

  “共產(chǎn)黨咋了?李艦長又咋了?不是國共兩黨正在合作嗎?”

  “你就不要再問的那么詳細了,執(zhí)行學(xué)校任務(wù)就行了?!?p>  ……

  “一會學(xué)校要逮捕中共黨員,擔(dān)心學(xué)生們會有反抗?!?p>  “肯定會反抗!我都通不過。”肅衷睜著大眼說。

  鄒魯不高興地盯了肅衷一會問:“你有啥想不通的?”

  “共產(chǎn)黨一直在跟我們合作反帝反封建;孫先生還強調(diào)要聯(lián)俄聯(lián)共呢;再說了,也沒有聽說共產(chǎn)黨做了啥背信棄義的事么,我們?yōu)樯兑獙λ麄兇髣痈筛昴???p>  “好了!好了!”鄒魯生氣地打斷了肅衷的話,說:“共產(chǎn)黨的事,不是你跟我能說了算的!”鄒魯扶了扶眼鏡又說:“王肅衷,我可聽說你跟共產(chǎn)黨走的很近,這很危險!”

  “兩黨不是在合作嘛,啥時候又成敵人了?”

  “你問誰呢?”鄒魯惱火的問。

  肅衷不服氣的噘著嘴。

  “王肅衷,你的那個女朋友南星是中共的重要分子,是警備司令部點了名的;一會憲兵要拘捕她,你可要把你的態(tài)度跟立場站穩(wěn)了;不許發(fā)生意外?!?p>  “啊!學(xué)校要對南星動手?”肅衷一下子又急了。

  “糊涂!不是學(xué)校要對她動手,是憲兵要對她動手!聽清了沒有?”

  “那學(xué)校是要把南星交出去了?”

  “你認為學(xué)校還有啥辦法可以不交?”

  “鄒校長,學(xué)校不能這樣干呀!”肅衷沖到了鄒魯跟前,說:“南星是共產(chǎn)黨不錯;但她是個好學(xué)生!她學(xué)習(xí)好,又能積極參加學(xué)校的各項活動;還配合我黨反帝反封建;她又勇敢又堅強;還有,南星她也是我們國民黨黨員呀……”

  鄒魯手一擺,說:“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多說?!?p>  “那為啥我們還要抓自己人呢?”

  “王肅衷,你太感情用事了;憲兵抓南星自有抓南星的道理;她的國民黨身份也早就不存在了;好了,我沒有時間再跟你亂扯了;就這事,你趕緊回去安排;全校師生整六點在大禮堂集合;不能出任何亂子!”

  清晨六點,廣東大學(xué)全體校職員工緊急集合。大禮堂的氣氛緊張又詭異。人群躁動不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聲的相互打聽著。一會兒,鄒魯校長滿臉嚴肅的走上主席臺。他輕輕地扶了扶眼鏡后開始講話,說:“首先,先對大家說聲對不起,驚擾了各位的休息;這么早把大家集合在這里,是因為昨天晚上在廣州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主席臺下頓時嗡嗡聲一片……

  肅衷惱怒地把頭擰到了一邊。

  致易問:“出啥事了?”

  肅衷緊抿著嘴不說話。

  鄒魯望著臺下停頓了十秒鐘,然后接著說:“昨天晚上,咱們國民革命第一軍軍長、黃埔軍校校長蔣介石先生扣押了中山艦,逮捕了艦長李之龍;軟禁了汪精衛(wèi);包圍了省港罷工委員會,收繳了他們自衛(wèi)隊的武器;同時清除了共產(chǎn)黨在廣州的一切辦事機構(gòu),并逮捕了一部分共產(chǎn)黨人……”

  臺下的人個個被驚得目瞪口呆。大家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話來。

  肅衷難過地朝南星望去。

  南星正好也望向肅衷,滿眼驚疑。

  肅衷向南星痛苦地擺擺頭……

  致易用力地拽了一下肅衷的胳膊。

  “蔣校長為什么要扣押中山艦,逮捕艦長李之龍呢?因為李之龍是共產(chǎn)黨;共產(chǎn)黨和汪精衛(wèi)早已串通好了,要陰謀暴動,要把蔣校長劫持到海參崴去;蔣校長是孫先生的學(xué)生,對孫先生忠心耿耿,對孫先生提出的三民主義一貫持擁護態(tài)度;但共產(chǎn)黨和汪精衛(wèi)不是這樣想的;他們時時刻刻都想著要在中國的國土上實現(xiàn)什么共產(chǎn)主義;今天,我在這里告訴大家,共產(chǎn)主義是違背人類發(fā)展文明的,是不科學(xué)的,是影響社會進步的;共產(chǎn)黨的蘇維埃制度是專政的組織,是恐怖組織……”

  “你胡說!”

  禮堂里突然響起了南星的一聲叫喊:“我們共產(chǎn)黨人做事光明磊落,從不搞陰謀!從不搞暗殺!只有國民黨才會用無恥的恐怖手段來對待異己!這是有目共睹的!”極度地憤怒,讓南星的聲音變得高亢有力。

  鄒魯停止了講話。他皺著眉頭,兩眼狠狠地瞪住臺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共黨分子。

  南星站在那里,迎著鄒魯發(fā)狠的眼神,動也不動地與他對視。

  禮堂里的氣氛變驟然緊張。兩千多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南星和校長身上。人們的心都懸了起了。

  肅衷十分震驚。他絕對沒有想到南星會有這膽量,為捍衛(wèi)自己的政黨,當(dāng)著兩千多人的面與校長對峙。真讓人揪心,這怎么收場……

  致易的眼鏡跌在了鼻頭。他把眼鏡扶好,朝南星那邊望去,心想,她可真是在找事呀!

  突然,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在禮堂外響起。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大門。不一會兒,幾百個全副武裝的軍警進入禮堂,封鎖了所有的出口。

  鄒魯扶了扶眼鏡,咳嗽了一聲說:“對不起,驚擾了大家;現(xiàn)在,我宣布,你們當(dāng)中的共產(chǎn)黨員,跟這些兄弟們?nèi)ヌ塑娦5膹V州辦事處;到那里登記一下;核實了身份就可以回來繼續(xù)上課?!?p>  禮堂里頓時亂了。有的學(xué)生在呆,有的學(xué)生在喊,有的學(xué)生在逃,有的學(xué)生在與軍警撕扯……

  兩個軍警沖進人群兇狠狠地抓住南星,把她往門口拽。

  南星奮力抗?fàn)?,不住高喊:“國民黨卑鄙無恥!破壞國共合作!打倒國民黨……”

  肅衷痛心地閉上了眼睛……

  “你們放開手!我自己會走!”南星怒斥道。

  肅衷突然起身向南星沖去。致易一把抱住了他。肅衷絕望地喊了一聲:“南星……”

  南星在兩個軍警地硬推猛拽中,掙扎著回過頭,遠遠地望著肅衷微微一笑。

  “唉!”肅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雙手抱住頭坐在了凳子上……

  蔣介石,這個名字如同巨石般的壓在了肅衷的心上。肅衷一萬個想不明白,蔣介石怎么能把繼承孫先生遺愿的汪主席給軟禁了?怎么能把正在跟國民黨合作一同打倒帝國主義,一同將要北伐的共產(chǎn)黨人抓捕?省港罷工委員會是帶領(lǐng)人民打倒帝國主義的組織,蔣介石怎么能去把它破壞掉?蔣介石到底是什么人?他還是國民黨人嗎?還是孫先生親手締造的那個黃埔軍校、并格外器重的那個校長嗎?他的國民革命第一軍是在保衛(wèi)國民政府得之不易的勝利果實呢?還是在保衛(wèi)英法帝國主義的利益呢……肅衷萬分苦惱。他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感到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既看不到目標(biāo),也看不清方向。

  南星被帶走三天了。那天一起被帶走的一百多名共產(chǎn)黨員,大多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的回來了。但南星始終沒有消息。又過了一個星期,南星還是沒有消息。肅衷怎么都坐不住了。他思前想后只有去找鄒魯校長碰碰運氣。不出所料,鄒魯根本不愿出面,還奉勸肅衷不要多管閑事,說這會影響他的前程。

  肅衷十分懊惱,回到宿舍悶悶不樂。

  致易從外邊回來,見到躺在床上發(fā)愣的肅衷問:“咋樣?鄒校長咋說?”

  肅衷不吭聲。

  “他不愿出面說話,是吧?”

  “嗯?!?p>  “我說讓你就不要去找他,你不聽;我就知道沒有結(jié)果;你想嘛,那天當(dāng)著幾千人的面,她給鄒校長弄得下不來臺,鄒校長能不恨她嗎?再說了,她又是共產(chǎn)黨,是蔣介石要抓的人,鄒校長咋可能去給自己惹麻煩呢?要是我,我也不會去?!?p>  肅衷一轱轆從床上坐起來說:“你跟我去趟軍校辦事處?!?p>  “干啥?”致易瞇起眼睛看著肅衷。

  “去那里問問;那天鄒魯不是說人都被帶到辦事處去了嗎。”

  致易沒有說話。

  “走?!泵C衷說著就穿衣服。

  致易坐在椅子上不動。

  “走呀。”肅衷催促道。

  “肅衷,我覺著你還是不要去?!?p>  “為啥?”

  “一個,我覺著你現(xiàn)在去不合適,因為現(xiàn)在蔣介石正在清共,你去是沒事惹事;另外,你跟她的事,我也不贊成你去?!?p>  肅衷眼睛瞪著致易大惑不解。過了一會兒,他干脆又坐在了床邊,不高興地問:“你說;你為啥不贊成?”

  致易沒有馬上回答。他擔(dān)心他把話說出來肅衷更不高興。

  “說呀?!泵C衷斜著眼瞪著致易。

  “我說出來,你可不要發(fā)火?!?p>  “嗯。”

  “咱倆不是說好了么,你跟她的事是要回避的;可你現(xiàn)在對她這么上心,為她跑前跑后的;她如果出來了,知道了,你想她還能把她對你的那個情份斷掉不?怕只會更深了;……讓我說,你就趁著這個機會,跟她徹底斷了來往;現(xiàn)在這種狀況,要比你跟她在學(xué)校整天見面好解決的多?!?p>  肅衷的眼睛越瞪越大。

  “不要去救她了;她在里邊待的時間越長,對你越好;最好能待上兩年,等她出來了,咱們也畢業(yè)回西安了;你一走了之;她就是想找你,也不知道該上哪去找了。”

  致易的話剛說到這兒,肅衷的火就騰地冒了出來。他從床邊蹦起來吼道:“致易!你咋能說出這么沒良心的話?南星現(xiàn)在在難處,我跟她就是再不想成,這會也不應(yīng)該見死不救吧?”

  “我說了讓你別發(fā)火嘛?!敝乱椎吐曕絿佒?,不去瞅肅衷的眼睛。

  “我,我不想發(fā)火憋不住呀;你看你都說了些啥嘛!這么沒有良心的話你都能說出來;我真是沒有想到?!泵C衷感覺很痛心,一屁股又坐在了床邊,更加懊惱。

  “我還不是為你好嘛?!敝乱奏絿佒?p>  “為我好?你知道我這人最不能做的事就是忘恩負義;就不管她跟我以后如何,光憑她救了我的命,憑她對咱倆的好,咱也應(yīng)該去救她;你說對不?”

  “那好吧;剛才那話你就當(dāng)我沒說,行了吧?”

  肅衷氣吭吭地瞪了致易一眼,別過頭去。

  “算了,別生氣了;我跟你去辦事處還不行嘛?!?p>  “真的?”

  “真的!”

  “走!”肅衷笑了。他起身一把摟住了致易的肩膀……

  黃埔軍校駐省辦事處位于廣州南堤,這里是軍校接待新學(xué)員的地方。肅衷想不通這個地方,怎么就成了關(guān)押共產(chǎn)黨的地方。肅衷跟致易在辦事處樓上樓下的尋問,總算找到了一個板著臉皺著眉戴著眼鏡的辦事人員。肅衷趕緊把事先準(zhǔn)備好的一條煙悄悄塞給那人。那個人緊繃著的臉有了點松弛,但嘴里依然嘟嘟囔囔。肅衷和致易跟那人進了辦公室。那人拿過一個厚厚的記事簿,冷冷地問:“叫啥名字?”

  “南星?!泵C衷心中暗喜,總算能見到南星了。

  那人一頁一頁地翻著,眼看記事簿就要翻完了,還不見有南星的名字。肅衷的心又被提了起來。他扭過臉看了看致易。致易也是一臉不解。那人終于合上了記事簿,然后毫無表情地望著肅衷。

  “沒有?”肅衷問。

  那人點點頭,做了個鬼臉,一副不怪我的神氣。

  “咋能沒有呢?”肅衷跟致易相互看看,都很詫異。

  那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問:“你們是廣東大學(xué)的?”

  肅衷趕緊點著頭嗯了一聲。

  那人馬上從椅子上站起,轉(zhuǎn)身在后邊的一個柜子里又取出了一個記事簿,然后回到桌子旁坐下,又一頁頁地翻看起來。肅衷跟致易緊張地盯著他,心又被提了起來。突然,那人的手停了下來問:“叫啥?”

  肅衷趕緊回答:“南星?!?p>  那人嘴里一邊念著南星,一邊仔細地辨認著,然后生氣地說:“唉,這些人的字呀,寫得實在太差勁了,難認得很;……好,就是這個了?!闭f著,他把那一頁又認真地看了看。

  肅衷一下子來了精神。他看著致易一笑,感覺好像立馬就能領(lǐng)著南星回去了。

  “我給你倆說哦;這個南星現(xiàn)在不在我們這里了?!?p>  “啥!”肅衷猛得吃了一驚,剛剛的開心瞬間又沒有了。

  “她是……”那人把眼鏡幾乎貼在了記事簿上,慢慢地說:“她是被劃了重點的人,……昨天被送走了。”那人抬起頭,望著肅衷又說:“不在我們這了?!?p>  “不在這了?……那,那去哪了?”肅衷非常驚訝。

  “就是,你們把人送到哪去了?”致易問。

  “我給你再看看?!闭f著,那人把眼鏡又貼在了記事簿上,然后慢慢悠悠地說:“人嘛,送到上海去了?!?p>  肅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半天沒有吭聲。

  五月,國民黨二中全會確定了蔣介石的領(lǐng)導(dǎo)地位。從那時起,蔣介石就把黨、政、軍、財四個大權(quán)牢牢的抓在了自己手中。汪精衛(wèi)憤然離開廣州去了國外。這個被肅衷當(dāng)作孫先生一樣敬仰的汪主席,竟然莫名其妙的就被趕下臺走人了。而那個被肅衷認為就會耍手腕的蔣介石說上臺就上臺了。肅衷實在想不明白國民黨這到底是咋回事!國家領(lǐng)袖這樣子的更迭變化不誤事嗎?共產(chǎn)黨從二一年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在領(lǐng)導(dǎo),人家內(nèi)部咋那么穩(wěn)定呢?肅衷現(xiàn)在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把自己對孫先生的愛戴和敬仰,再從汪精衛(wèi)的身上轉(zhuǎn)移到蔣介石的身上。他很懷疑蔣介石能實現(xiàn)孫中山的遺愿。肅衷又迷茫地看不清自己的目標(biāo)和方向了。他的情緒日漸低落。致易說肅衷是受了南星的影響,聽信了共產(chǎn)黨的宣傳,才對自己的政黨喪失了信心。對致易這話,肅衷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日子就這么稀里糊涂的混到了六月四日。

  六月四日這天,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宣布,任命蔣介石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同時發(fā)布了北伐宣言。當(dāng)鄒魯把這個消息傳達下來的時候,校園一片沸騰,這可是幾年來大家最盼望的事情!肅衷瞪著兩只大眼,愣是不信自己的耳朵——?。渴Y介石?北伐?致易興奮地大聲嚷嚷:“咋樣?咋樣!我就說蔣校長一定會北伐的!”

  七月九日一大早,肅衷帶著致易和幾十名同學(xué)就趕到了長洲島。他們站在黃埔軍校的大門口,等待著那個激動的時刻。前來送行助威的人越來越多。大家手里都拿著大大小小的民國國旗,聚攏成一個個人堆開心地笑著說著,鞭炮和鑼鼓等堆放在一旁的地上。

  九時整,黃埔軍校內(nèi)突然響起了軍號聲,緊接著就是一陣陣男兒們的吶喊聲和齊整整的腳步聲。長洲島瞬間震蕩,鞭炮鑼鼓齊響。肅衷和致易緊忙整好自己的學(xué)生裝,擠在了人群的最前邊。不一會兒,軍校的學(xué)生們排著隊扛著槍,浩浩蕩蕩地從學(xué)校操場走到了校門口。他們精神抖擻,年輕英俊的臉上充滿了堅定不移的神氣。肅衷被這支部隊排山倒海的氣勢感動地?zé)釡I盈眶。他臉通紅,身子情不自禁的前傾著,緊握的雙拳隨著軍人們整齊的步調(diào)有力地揮動……

  這時,幾個騎著馬的軍官從學(xué)校里邊出來。大門外有人高喊一聲:“蔣總司令來了?!比巳侯D時躁動起來?!Y總司令萬歲!’不知誰帶頭高呼起來。蔣介石跳下了馬,向人群走來。這就是蔣介石??!肅衷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四十歲左右,一身戎裝,氣宇軒昂,剛勁堅毅。蔣介石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樣子!他雖然看上去沒有汪精衛(wèi)博學(xué)儒雅,但他更像個英雄!怪不得有這么多人為他歡呼,有這么多人甘愿跟他上前線赴湯蹈火。從這一刻起,肅衷對蔣介石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致易的拳頭在肅衷腰上捅了一下,歡喜地悄聲說:“他來了?!?p>  肅衷激動地點點頭。

  蔣介石跟一個老者說完話,便面帶笑容伸著右手向肅衷走來。

  肅衷趕忙伸出雙手。

  “你們是哪個學(xué)校的?”蔣介石操著濃重的浙江口音,笑著看了看肅衷和身邊的學(xué)生們問。

  “我們是廣東大學(xué)文科系的?!敝乱着d沖沖地回答。

  肅衷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說:“蔣總司令,我們要跟你去北伐?!?p>  蔣介石先是一愣,然后拍著肅衷的肩膀笑著說:“好??!好啊!你們有此大志好??!不過咱們民國,以后可是要靠你們文科生來理國呀;還是好好念書吧,打仗之事嘛,交給我們就行了;希望你們學(xué)成畢業(yè)之后,再去英國、法國留留學(xué),開開眼,將來更好地報效之國家,實現(xiàn)孫先生之遺愿?!?p>  肅衷激動地不住點頭。他被蔣介石的這番話深深地感動了,但同時又為自己上不了戰(zhàn)場而深深地抱憾。

  “劉副官?!笔Y介石轉(zhuǎn)身對身后的一名軍官叫道:“你過來?!?p>  “是!”那位劉副官快步跑向蔣介石。

  “你給這些學(xué)生們每人發(fā)十塊大洋,資助他們好好學(xué)習(xí),出國留洋。”

  “是!”

  肅衷跟同學(xué)們?nèi)俭@呆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