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撇到他的反應(yīng),阿羅斯心頭一驚,急忙舉目遠望,待掃過窗外景象,同樣神色一變。
雖說經(jīng)過大氣層的摩擦,穿梭機的時速已然降低不少,但是因為初速過高,即使經(jīng)過大氣層緩沖,速度亦遠遠超越音速。
克羅坦星由地面到對流層的高度為24KM,若是按照穿梭機的飛行速度,不用一分鐘,便會跟地面來一次情人重逢般深情而又熱烈的擁抱。
當(dāng)然,這對唐方三人來說,將會是一場滅頂之災(zāi)。
“這該死的穿梭機里為什么沒有降落傘……”
豪森憤怒的叫罵聲響徹駕駛室的時候,穿梭機的雷達預(yù)警系統(tǒng)檢測到即將發(fā)生撞擊,應(yīng)急程序自動開啟,尾部槳葉組微調(diào),航向自行改變。
與此同時,機身兩翼突然向后射出一條金屬長索。長索前端是一顆方錐狀的藍色晶石,隨著系統(tǒng)供能,錐面向外翻開,一道薄如輕紗,類似降落傘的緩沖設(shè)備被動彈出,在機尾形成兩朵通透的幕布。
也不知道這些看似薄如蟬翼,卻又韌性十足的幕布是由何種材料構(gòu)成,在這般高速狀態(tài)下,遭受氣流的狂暴沖擊,卻是毫發(fā)無損。
1.5馬赫,1.2馬赫,0.9馬赫,0.7馬赫……
穿梭機的速度在快速下降,最后,隨著一道銀光劃破天際,經(jīng)過自動導(dǎo)航程序的修正后,機頭“轟”的一聲撞入一個內(nèi)陸湖中,掀起一疊飛瀑般四下濺射的浪花與水汽。
機身落入水中的一瞬間,慣性使然,駕駛室內(nèi)阿羅斯與豪森兩人幾乎同時飛起,“咚”的一聲磕在上方的透明玻璃艙上。
豪森的左臉在玻璃窗的擠壓下扭曲變形,但他的嘴,卻是在興奮的大聲嚷嚷著:“阿羅斯,你個老混蛋,我說什么來著。這他娘可是伊普西龍造,不是MADEINMENGYA。會自動修正航向,尋找合適迫降點的飛船你見過嗎?見過嗎!真是太刺激了!”
經(jīng)過大氣,降落傘,水流等一連串的緩沖作用,穿梭機的速度總算是慢了下來。
二人落回地面,阿羅斯掃了駕駛座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唐方一眼,再扭頭瞅瞅舷窗外的水下世界,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
豪森這家伙的話雖說粗鄙不堪,可話糙理不糙,這一次宇宙之旅,真是太刺激了,刺激到差點沒要了他的老命。
“汩汩……”外面氣泡連連,巴掌粗細的藻類植物順著水流來回飄蕩,一群群不知名的魚類來回游蕩,有些好奇的小家伙更是貼上玻璃窗,用它們帶著一點好奇,一點天然呆的魚泡眼,來來回回詳細打量著駕駛室里的三人。
這片湖泊大約有30多米深,片刻光景,穿梭機沉入湖底,沉重的機身落在河床上,砸飛無數(shù)泥沙。
待得視野還復(fù)清明,豪森抬頭望望天窗上泛著點點粼光的湖水,輕聲說道:“喂,阿羅斯,現(xiàn)在怎么辦?”
“怎么辦?那還用說,出去啊。難不成你想在這兒過年嗎?”
豪森回頭瞧處,只見他正在快速脫卸身上的動力裝甲:“喂,喂,不用這么急吧,先想辦法把唐方弄醒再走也不遲啊?!?p> “沒時間了?!卑⒘_斯頭也不抬的說道。拆卸完自己的動力裝甲,又去幫昏迷中的唐方脫那身鐵罐頭。
“沒時間了?什么意思?”
阿羅斯手上動作不停:“你覺得我們弄出這么大陣仗,明目張膽的闖入人家的地盤,做主人的會高興?說不定趕來調(diào)查事故的應(yīng)急人員已經(jīng)在半路上了,要知道這可是一艘伊普西龍穿梭機,一旦讓人知道我們能夠操縱這玩意兒,少不得手術(shù)臺上走一遭,被人開顱取腦,切皮研究什么的?!?p> 豪森聽完打了個哆嗦,不用他提醒,非常自覺的脫卸起身上笨重的“劫掠者”動力裝甲。
前后用了幾分鐘時間,三人脫掉動力裝甲,轉(zhuǎn)換輕裝姿態(tài)。阿羅斯吐出嘴里還未抽完的半截?zé)熅?,將一個面罩扣在唐方臉上,然后一貓腰,將之抗在肩頭,走至駕駛室角落,一拳砸在機艙門的開合按鍵上。
玻璃窗向后退去,水流在壓強的作用下快速涌入駕駛室,阿羅斯憋足氣,腳尖向后使勁一蹬,側(cè)著身子向外游去。豪森如法炮制,緊緊跟在他的身后,朝著頭頂波光粼粼的湖面飛竄。
……
克羅坦星,那布蘭卡小鎮(zhèn)。初夏時節(jié)午后的陽光就像情人的愛撫,讓人渾身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小鎮(zhèn)東部直通蒙德市公路的廣告牌下,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著。
哦,不,確切的說是三個人,因為前面那個有些年紀(jì)的中年人左肩上還扛著一位,看起來像是昏過去了。
“阿羅斯,別忘了你的承諾?!焙郎ь^望望廣告牌上搔首弄姿的“銀河妖姬”,舔舔上嘴唇,眼睛里的光芒就像餓了七天七夜的難民猛然見到一塊把子肉。
阿羅斯往上托了托唐方的身體,緩和一下肩膀的酸痛。對于豪森的擠兌之言,他并未放在心上,唐方目前的身體狀況很古怪,最好找個可以落腳的地方休整一下,當(dāng)然,如果能請個醫(yī)生幫他檢查檢查身體,那再好不過了。
半公里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當(dāng)二人頂著炎炎烈日,走到鎮(zhèn)口的時候,早已是口干舌燥,目眩神迷。
阿羅斯手搭涼棚,遮住眉頭向著遠處打量,小鎮(zhèn)不大,主街區(qū)由東向西不過1000多米,時值午后,街上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就連兩邊的店鋪,也都打烊謝客,掛起了標(biāo)著醒目“CLOSED”字符的告示牌。
唯一開著門的,就是街角一間不足40平米的公共廁所,以及街心一家“藍湖”酒吧。
阿羅斯皺皺眉,這看似稀松平常的一幕景象,卻是給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好像平靜的小鎮(zhèn)中,隱藏著什么惹人躁動的東西。
“豪森,你不是常常自夸直覺過人嗎?怎么樣?有沒有察覺到什么不妥?!卑⒘_斯指了指空蕩蕩的街區(qū),問道。
豪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縮縮頭:“從遺跡中出來以后,我已經(jīng)再也不相信那勞什子直覺了?!闭f完,目光掃過街心的“藍湖”酒吧,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冷冷一笑:“阿羅斯,你是不是想賴賬,故意推諉?”
“賴賬?”阿羅斯挑挑眉:“我還不至于為一兩杯酒,跟你玩兒賴賬的把戲?!?p> “那你還等什么。”扔下這句話,豪森當(dāng)先朝著街心的“藍湖”酒吧走去。雖說現(xiàn)在沒有裝甲在身,作戰(zhàn)能力大減,但這只是一家小鎮(zhèn),能出什么事?單純跟人肉搏,他豪森從沒怕過,即便遭遇一般的持槍劫匪,憑他跟阿羅斯兩人的身手,定然叫他們有來無回。剛巧二人手頭緊,若真有那不開眼的家伙,自己送上門來。黑吃黑,倒也不失為一條財路。
阿羅斯略作猶豫,扭頭望望肩頭的唐方,不覺心中一橫,快步跟了上去。
“藍湖”酒吧自從小鎮(zhèn)建立那天起就存在了,至今已有60多年歷史,期間老板換了一茬又一茬,不過它的名字,卻是從沒變過,一直沿用至今。
就像小鎮(zhèn)北部五公里處草美魚肥的藍湖一樣,這間不足百平米的小酒吧,已經(jīng)陪伴一些鎮(zhèn)民走過將近半生的光陰。
阿羅斯毫無顧忌的推門走入,昏幽,入眼一片昏幽,冷氣開得很低,低的讓他感覺突然從火爐跳入冰窖,有種冰火兩重天的味道。還有彌漫整個房間的煙氣,混合著男人的腋臭、汗味,流云一般蕩漾在半空。這讓他想起阿羅斯的“馬潤甲”換氣時的一幕,嗯,就是這個味兒,或許,比這還要更濃一些。
瞇起眼掃過左側(cè),百葉窗被合了起來,旁邊磨花的金屬桌上大馬金刀的坐著幾個男人。右邊也一樣,幾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光著膀子伸著腿,長靴上散發(fā)出一絲絲硝煙的味道。
室內(nèi)唯一的燈光,便是吧臺上吊著的破舊裝飾燈,如同那垂垂老矣的酒吧侍應(yīng),散發(fā)著遠比煙卷灰燼更黯淡的光芒。
阿羅斯看不到他們臉上的表情,當(dāng)然,他也沒打算去看。徑直走到吧臺前面的吧臺凳上,指著酒架上的一瓶龍舌蘭道:“不要冰鎮(zhèn)的?!?p> 恰在這時,肩頭扛著唐方的阿羅斯推門走入,視線掃過大廳內(nèi)面色陰冷的20幾個壯漢,不覺瞳孔一縮。屋里的氣氛很詭異,詭異到令人壓抑,煩躁,還有那一道道落在他與豪森身上的目光,滿含敵意,就好像地盤遭受不速之客入侵的嗜血狼群。
他將目光轉(zhuǎn)到吧臺的豪森身上,只見那嗜酒如命的家伙竟似毫無所覺,一雙眼緊緊盯著侍應(yīng)生倒入小圓杯里的白色酒液。
“8MYD。”年老的侍應(yīng)生將酒杯壓在掌心,俯下身子向前一推,翻開眼皮,一對渾濁的眸子緊緊盯著對面的陌生面孔。
“切,什么破規(guī)矩?!焙郎櫚櫭?,扭頭掃過正站在門口發(fā)呆的阿羅斯,不耐煩的敲敲桌面:“阿羅斯,付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