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賠償
蔣*的父親和妹妹在一個小時后趕了過來。
于白不得不去面對,想盡可能委婉的告知他們親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消息。
“老先生,您的兒子去世了,我們初步排出他殺?!?p> 見于白半天不知道怎么開口,王博直接替他說了出來。
老人家剛開始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有些迷茫。待到反應(yīng)過來時,目光有些呆滯,眼淚直接順著眼角一路向下。
無聲的哭泣。
“怎么,怎么會死了,我前幾天才跟他聯(lián)系了的,我跟他說我手機沒話費了,他問我爸爸你要充多少錢,我說幾十塊錢就行,他直接幫我充了一百,他當(dāng)時還很開心的?!?p> “他媽媽身體不好,躺在床上,他每個月都買好藥往家里寄。怎么,就走了呢?!?p> 老先生喃喃的向著于白他們訴說著生活中和兒子相關(guān)的事,于白只是蹲在那里,一件一件的聽。
從他們的口中所說的事情,于白腦海里死者的畫面漸漸清晰。
一個貧苦,39歲未婚,卻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家人,對長輩極好的一個男人。
做著快遞員的工作,每個月都努力的工作,給媽媽治病。
不一會,老先生家里其他親戚也趕到了派出所,其中有兩個是死者的舅舅和表哥。
一家人一起來到調(diào)解室,于白和他們說起經(jīng)過。
“因為以上這些情況和線索,我們初步排出他殺,這點你們家屬認可嗎?”
“認可。”對于這點死者的家屬都沒有異議,于白準備給他們下死亡確認書。
“這位警官,現(xiàn)在你們排除了他殺,但是我表弟也不可能自殺的?!?p> 蔣*的表哥突然站了起來,手舞足蹈的比劃道。
“我表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肯定是累死的,公司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p> 聽著死者表哥的陳訴,于白揉了揉眼角鼻梁處。
“不排除這個可能,具體死因如果你們愿意解刨遺體,我們警方可以出具死亡原因告知書。”
如果沒有線索指明這是個刑事案件的話,警方是沒法私自解刨死者遺體的,必須征得家屬同意。
不過聽到這話,家屬紛紛搖起了撥浪鼓。
“警官,我兒子已經(jīng)死了,就讓他安安心心走吧,不遭這個罪了。”
老先生開口了,于白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們的意思其實自己大概懂,這事只要能和工傷扯上關(guān)系,肯定是能獲得一筆賠償?shù)摹?p> 人已經(jīng)走了,挽回不了,他們還想好好的生活下去。
至于到底是過勞死,或者說死者本身的疾病導(dǎo)致,這,誰又說得清楚。
這是對還是錯呢?于白也不知道。
...
家屬去到了死者所在的快遞公司,找來了公司負責(zé)人,到所里進行協(xié)商。
于白依舊坐在調(diào)解主位上,他頭頂?shù)陌讐ι线€貼著一行字:依法調(diào)解,公平公正。
家屬和公司負責(zé)人開始對話。
“你是蔣*公司的負責(zé)人是吧。”
“我們是快遞公司派來的代表?!?p> “死者是我表弟,我們想去了解他在工作的時候是否受到什么打擊或者有沒有受到過傷害。”
“發(fā)生這種事情肯定誰都不愿意,我們作為公司來說,也希望還自己一個清白?!?p> 蔣*的老父親在一旁開始哭泣。
于白也皺起了眉頭,這個代表不太會辦事啊。
“你能代表你們公司嗎?”于白問道。
“我就是代表?!?p> 聽到他的回答于白不由嘆氣,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老先生還一直在哭泣,于白讓他先去門口坐著,本身已經(jīng)委托給親屬代為處理。
兩邊還在扯皮,見場面這樣僵持,于白開口:“不行就做尸檢?!?p> 親屬方聽到這話氣勢稍減,死者舅舅緩緩說道,“我覺得人都死了,解剖也不是很大,對死者也不尊敬?!?p> “死者父親的意思呢是公司這邊要承擔(dān)責(zé)任,賠償80萬。”
聽到這話,公司的負責(zé)人趕忙表態(tài):“這不可能,我也沒那個權(quán)利,作為公司呢,我們頂多出于關(guān)懷出3萬元喪葬費。”
場面一時有些劍拔弩張,家屬方的兩個表哥直接站了起來,指著代表的鼻子“你說什么,你再說一句?!?p> “給我坐下說!”見場面有些不可控,于白趕忙制止這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你們害死了我兒子?!?p> 此時死者的父親突然沖了進來,于白來不及阻止,他沖到兩個代表身邊,沖著頭掄起了拳頭。
“王博,進來幫忙?!庇诎咨锨鞍牙蠣斪涌刂谱?,身后的家屬推搡著也想上前。
“干什么呢,都住手。”在外聽到動靜的同事都趕了進來,才制止這場鬧劇。
“沒事吧。”老寧走過來拍著肩膀問道。
“倒是沒事,唉,還是經(jīng)驗不足啊?!庇诎子行o奈,基層派出所的工作看似簡單,其實特別磨煉心性。
自己始終是太年輕,心底有了喜惡才沒把這件事辦好。
“我來吧,你歇歇?!庇诎讻]有意見,也沒真去休息,就在一旁看著。
老寧對老爺子進行了批評教育,動手打人,如果對方不諒解,將進行治安處罰。
隨后把當(dāng)事公司的人拉到一旁,經(jīng)過一番溝通,公司那邊愿意支付4萬元的喪葬費用。
司法調(diào)解員也介入其中,在見證下雙方簽署了協(xié)議。
事情好像是解決了,老爺子一群人帶著兒子的尸身回老家,甲方公司代表也完成了公司的任務(wù)。
到了下班時間,換下警服。有些疲憊,在車上坐了半天,聽著歌。
于白以前聽人說過一個很有趣的觀點。
人這一生要經(jīng)歷三次死亡才算徹底消失。
第一次是醫(yī)生對你的家屬宣布你的身體機能消失。
第二次是親朋好友得知你的死訊。
而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你的人也離去。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跟著少年漂流的痕跡?!?p> 哼著歌,心情好了許多,發(fā)動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