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世界中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季單煌的意識,就像是從深沉的海底中,飛速浮上水面一般,愈來愈清晰,雙眼所觸及的黑暗中微微透出一絲光亮來。
“嚶嚶嚶嚶……季大哥怎么還沒醒??!這都多少天了!”
季單煌仍有些發(fā)麻的大腦,艱澀地轉(zhuǎn)了兩下,想起這應(yīng)該是蘇梓璇那只小狐妖的聲音。手便蹭著毛絨絨的一團,她似乎是變回了狐妖的原形,正在自己手邊趴著呢。
“我算算啊……”語聲清脆,像是鈴蘭,“唔……已經(jīng)是第五天了。”
季單煌悚然一驚。他昏迷了五天了?難怪肚子會餓。
盤珠繡低嘆的聲音:“小兄弟最近還真是多災(zāi)多難,舊傷剛好便添了新傷。還有半個月他就開學(xué)了,也不知道這半個月的時間夠不夠他養(yǎng)傷的?!?p> 顧盼松細細的聲音中帶著哽咽:“不是說只是去看看的嗎?怎么會變成這樣。季哥哥,你可千萬要醒過來啊!”言罷,低低地啜泣起來。
白白白僵硬的聲音傳來:“哼,你們哭又不能把他哭醒,白白浪費眼淚?!?p> “才不呢!”蘇梓璇反駁道,“我們哭是因為我們真的在擔(dān)心季大哥,誰像你心腸……不對,你沒心腸!”
白白白似乎愣了愣:“我沒心腸?是,我是沒心腸,你有意見?”
“有意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其余的女妖精都忙著勸慰,時不時還能聽到一兩聲海流冰無奈的嘆息,以及金毒厲那獨有的陰沉低笑。
季單煌不由得皺了皺眉。他才剛醒,就不得情景,這群死丫頭不知道病人是需要安靜的嗎!
“吵……死……了……”
季單煌動了動嘴唇,勉強擠出三個嘶啞的字音,卻如石沉大海一般就這樣沒吵鬧聲給淹沒了。季單煌煩得想捂住耳朵,努力動動手臂卻覺得似有什么東西把自己給困住了,將一只眼睛張開條縫,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不僅僅是他的手上,腿上、身上也都被繃帶纏滿,活像個木乃伊。如果眼前再出現(xiàn)塊棺材板,他就可以認定自己已經(jīng)被帶去埃及下葬了。
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很挫吧!
妖精們的吵鬧仍在繼續(xù),嘰嘰喳喳的制造著噪音。季單煌眼珠緩慢地轉(zhuǎn)向另一側(cè),正看到女妖精們擠在一堆吵鬧,海流冰和金毒厲這兩位則靠著墻看女妖精們吵架,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插話。靠窗的位置,龍慕妍捧著一杯茶邊喝邊看外面的雪景,唐雨竹捧著一本書正看得起勁,陸焚煙則是歪在沙發(fā)里,無聊地玩著一個精致的打火機。
呵呵,感情上這里的長住居民,全都擠到他的房間里大聚會來了?。?p> 實在被吵得煩了,季單煌緩慢地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嘴張開一條縫,噴著氣呼喝道:“安——靜——”
喝聲一出,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屋子里的人齊齊閉了嘴,回頭看著季單煌,一臉的震驚。
剛才那嘶啞難聽的聲音,是從季單煌嘴里發(fā)出來的嗎?他醒了嗎?
蘇梓璇小心翼翼地蹭過來,伸出小爪子在季單煌的臉上拍了一下,見他的眼珠“骨碌”一下轉(zhuǎn)到自己所在的方向,當(dāng)即興奮道:“季大哥醒了!季大哥醒了!你們快來看呀,季大哥真的醒了!”那副樣子,活像是中了頭彩。
唐雨竹聞言,當(dāng)即沖了過來:“你怎么樣了?”一臉擔(dān)憂毫無掩飾。
五天前,季單煌本說去看看陸焚煙修煉,結(jié)果直到晚上才回來。當(dāng)然,他是被裹成一具木乃伊,由任碧空和尉遲憲章一起給抬回來的。
原本眾人還以為季單煌遇到了什么強大的對手,別人給打成了這副模樣,還想著要一起去幫他報仇。可是聽完任碧空的解釋之后,所有人心中的憤怒,全都變成了震驚。
天劫這種事,還能一不小心就觸發(fā)了出來?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不過,這貨命也夠大,沒當(dāng)場就被天劫給劈死。
見任碧空和尉遲憲章滿臉疲憊,卻并無擔(dān)心,眾人也就知道,季單煌這一條命算是保住了。不過他傷成這樣,什么時候能蘇醒,傷什么時候能養(yǎng)好,那可就不一定了。
于是,眾人每天都會去季單煌的房間里守著,唐雨竹更是寸步不離,就坐在窗戶旁看書等著他蘇醒,一連五天都沒合過眼。而如今,終于等到他蘇醒了。
季單煌動了動嘴想要說話,唐雨竹連忙制止?。骸皠e動,也別說話,你的傷還沒好,再將傷口扯開怎么辦!你師父說,天劫若是扛過了,那股力量是可以幫著修復(fù)傷口的。但是你的情況不一樣,你是將天劫的力量全都給抵消掉了,完全沒有留下修復(fù)傷口的機會?,F(xiàn)如今,你全身皮膚都被天劫給燒沒了,連帶著一大層肉也被燒掉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本來有讓你的傷口一夜之間全都修復(fù)如初的方法,可你師父說怕你承受不住生肉長皮的過程,就換了個溫和一些的方式,效果雖然慢上許多,但并不會覺得疼癢。”一邊說,一邊熟練地將一支細細的沒有針尖的注射器放到季單煌嘴邊,將里面淡青色的液體注入到他的口中。
熟悉的味道一入口,季單煌便知道,那注射器中的東西一定就是九轉(zhuǎn)惠仙露了??刺朴曛駝幼魅绱耸炀?,想必這五天里,她沒少用這東西來給他喂藥喂水。
將嘴里的九轉(zhuǎn)惠仙露咽下,季單煌心疼地看著唐雨竹。這五天里,她瘦了不少,明亮的眼睛周圍多了一圈濃重的黑眼圈,想必是沒少受累。
“你……瘦……了……”
低低地吐出三個嘶啞的音節(jié),季單煌只覺得嗓子有些疼,還隱隱的發(fā)癢。唐雨竹忙道:“別說話,天劫傷了你的喉嚨,要好好養(yǎng)著。否則的話,以后就成了公鴨嗓子了。還有,別亂動,小心留疤?!庇杏米⑸淦魑艘还芸Х壬乃幩?,“這個藥含在喉嚨里,治嗓子的?!?p> 苦澀的怪味道瞬間在口腔之中彌漫開來,季單煌差點兒沒哭出來。之前那九轉(zhuǎn)惠仙露那么好喝,怎么這治嗓子的藥這么苦!
緊緊咬著牙,季單煌才沒將那味道怪異的藥水給吐出去。為了自己的嗓子,他必須得忍著,他以后還想發(fā)展成CV呢!
還別說,這味道又苦又怪的藥一入喉嚨,疼癢之感頓時消減了不少,反倒覺得有些清涼,就像是含了一塊薄荷糖一般,卻又不似薄荷糖那般一涼涼到小腹,而是只在喉嚨傷處蘊著一小片清涼,倒似一泓山澗清泉一般舒適。含得久了,苦澀怪異的味道也就淡了,反而能品出一絲甜味來。
僵尸一般躺著不動,其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季單煌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兒,就覺得腰酸背疼直想翻身。不過,他一來沒力氣,二來渾身上下被綁得太緊,就算想動也是有心無力啊。
季單煌不由嘆了口氣。為什么任碧空和尉遲憲章不?如果他們在的話,還能聊天解悶。畢竟,跟他們兩個說話根本就不用動嘴,只要動動念頭就可以了啊!
“傻徒弟,醒了?”
念頭剛一動,季單煌的心里便響起了任碧空的聲音,頓時驚得等大了眼睛,一對眼珠滾來滾去地尋找任碧空的身影,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不在房間里。
季單煌在心中問道:“師父,你人呢?”
任碧空哈哈笑道:“你師父我忙著配藥呢!你這傷啊,吃幾天藥酒穩(wěn)定了,然后就等著慢慢恢復(fù)就行了,十天半個月你就能活蹦亂跳了。唉,我鬧心的是陸焚煙的事情,不知道該怎么給她配藥才合適?!?p> “陸焚煙?”季單煌眼珠一轉(zhuǎn),目光落到正百無聊賴玩著打火機的陸焚煙身上,“她怎么了嗎?”
為什么他怎么看怎么覺得陸焚煙現(xiàn)在好得很!
任碧空道:“短時間內(nèi)升級太快,身體沒能適應(yīng),產(chǎn)生了一些不良反應(yīng)。以她的修為,一天之內(nèi)升到仙人的確沒什么難度,但是我們都忘了她的身體可能會承受不住。要知道,從初修者升為真人,需要全身大改變,而從真人升到仙人,不僅僅需要身體改變一次,還要經(jīng)過靈魂錘煉。這不,她晉升仙人的時候,通仙三劫的最后一劫出了點兒小差錯,雖說升級成功了,卻留下了點兒小毛病,我正愁著該怎么給她調(diào)理呢。”
“仙、仙人?”季單煌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看著玩火玩得正起勁的陸焚煙,“你說她現(xiàn)在是仙人了?”
仙人,多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稱呼?。∠肽呛A鞅逕捔藥装倌?,也還僅僅只是個新晉真人,而陸焚煙在這短短幾天的時間里,竟然一躍而成了仙人,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要說是九龍訣的功勞,那他所修習(xí)的也是九龍訣啊,怎么就沒見自己也一下子變成仙人?她……她還是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