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游佐真太郎,今年十歲,是來自常磐市的新人訓練家。
我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中,有著普通的父母,在今年一月一日普通地開始了我的訓練家之旅。現(xiàn)在正在一個不太普通的學院過著普通的學習生活。
自從來到這個不可思議的地方,我認識了許多人,并且因為這些了不起的人的影響而不斷成長。
如果是兩個月之前的我,一定無法想象吧——
現(xiàn)在的我竟然像我所憧憬的達也哥哥那樣,一步一步地前進著。
當然……被騙進幻境森林這種事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簡直是一生中最恐怖的經(jīng)歷QAQ!
【一零零零年四月十六日,清晨七時三十一分,空陸赤色區(qū),學生宿舍】
“真是沒想到啊?!闭嫣砂l(fā)出由衷的感嘆,“事件明明已經(jīng)結(jié)束很久了,輿論卻直到現(xiàn)在才開始平息?!?p> “多虧了赫斯特先生出面澄清?!焙蛷┹p聲道,凝望著電視機屏幕的金瞳顯得平靜而有些暗淡,“不然,神羽搜查官恐怕會受到更多指責吧?!?p> 回想起近一周網(wǎng)絡(luò)上圍繞此事的針鋒相對,真太郎也不禁嘆了口氣。
針對一級搜查官神羽星海的批評聲是從事件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四月八日開始出現(xiàn)的——不,與其說是批評,不如說是“辱罵”。
有“熱心的網(wǎng)友”拍攝下了紅蓮市沿海受災地區(qū)的慘狀,并且指責神羽星海搜查官玩忽職守,沒有盡到守護城市的責任,在急凍鳥襲擊城市的幾分鐘之后才姍姍來遲,因此導致了沿海地區(qū)受創(chuàng)嚴重。
在搜查部和神羽星海本人皆保持沉默的幾天中,紅蓮市的慘狀不斷被揭露,人們在同情受災者的同時,幾乎是“順理成章”地埋怨起在場的最強者。從第一組照片被發(fā)布之后不過短短幾小時,網(wǎng)絡(luò)上的罵聲已經(jīng)膨脹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步——在GT論壇,神羽星海的官方賬號最近所發(fā)布的幾篇戰(zhàn)術(shù)討論和日常閑談下,評論已經(jīng)被海嘯般的罵聲淹沒。
即使偶爾有為星海辯護的人發(fā)聲,那微弱的聲音也迅速消失在辱罵的海洋中,甚至被憤怒的網(wǎng)民們一并納入攻擊范圍。所有人都在叫嚷著——要一級搜查官神羽星海負起責任來,出面給受災者一個解釋。
于是,在這樣猙獰的民意壓迫下,四月十四日,星海發(fā)表了公開致歉。
這段不過一分鐘的致歉視頻徹底點燃了星海的支持者們的怒火。他們無法坐視自己喜愛的搜查官在傷痕累累地拼盡全力戰(zhàn)斗后還要對人們低頭——于是,更多的人紛紛投入罵戰(zhàn)之中,網(wǎng)絡(luò)上一時烏煙瘴氣,戾氣沖天。
——直到某個視頻被不知名的網(wǎng)友上傳到了GT論壇上。
那是神羽星海搜查官與已經(jīng)退休的前任聯(lián)盟司令部總參謀長,赫斯特?加菲爾德的面談錄像。在視頻中,赫斯特老爺子清晰而理智地闡述了他的觀點——星海的戰(zhàn)術(shù)部署并無錯誤,紅蓮火山是火箭隊研究所最可能存在的位置,也是戰(zhàn)略意義上最關(guān)鍵的位置。三神鳥對城市的襲擊屬于無人能預料的意外,星?;卦ㄙM的時間已經(jīng)短到不可思議——以一己之力抵擋憤怒的三神鳥數(shù)小時更是堪稱神跡。
他是這次災難最大的功臣,沒有人有資格責備他。
視頻發(fā)布后,赫斯特的這一觀點逐漸被大多數(shù)網(wǎng)友認可,針對星海的聲討這才開始平息下來。
之前在星海的論壇賬號下大肆辱罵的人早已不見蹤影,帶有臟話的評論也被管理員一點點清除。但是,又有誰能夠清除掉那些污言穢語對無辜的網(wǎng)民,星海的支持者,以及星海本人的傷害呢?
“和彥前輩,我可能明白您那天的話了。”真太郎放下筷子,“英雄的名號……果然帶來的不只是幸福而已,他們所背負的東西實在太沉重了?!?p> 那位被稱為英雄的搜查官先生,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對不起”的呢?
“嗯,沒錯?!?p> 紅發(fā)少年笑了起來,拍拍瘦小的后輩的肩膀。
“不過,即使這樣,我們也要為了成為「背負者」而努力啊,對吧?”
【一零零零年四月十六日,上午八時整,空陸赤色區(qū),光輝學院教學樓】
“大家安靜一下?!闭嫣伤诎嗉壍陌嘀魅问莻€古板又沒什么氣勢的中年男性,此時正拍著手,示意大家停止閑聊,“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年輕的學生們聽話地安靜了下來,卻不過幾秒鐘便又被班主任的話點燃了。
“今天有一位轉(zhuǎn)學生要來我們班,大家要和她好好相處啊?!?p> 此言一出,好奇心過盛的少年少女們頓時按捺不住地交頭接耳了起來。真太郎的表情卻不是很驚訝,只是若有所思地撓撓頭。
果然奈奈同學說的情報是真的啊。
“明天會有一位插班生來我們班上學哦!據(jù)說是女孩子,科研方面的特長生,擅長開發(fā)對戰(zhàn)斗有益的小道具。不知道是怎樣的人呢,真期待??!”——這是昨天奈奈透露的情報。
還說什么不知道是怎樣的人……不是已經(jīng)完全知道了嘛。
奈奈同學究竟是從哪里知道這些事的呢……好想看看她的筆記本上都記了些什么啊。
在真太郎胡思亂想的間隙,班級里已經(jīng)再度安靜了下來。
教室的門被輕輕推開。真太郎看到一個身高和他相近,有著淺黃色長發(fā)的女孩子走了進來。
由于少女一直低著頭,真太郎只能看到她有些局促地鞠了一躬,便在黑板上書寫起了自己的名字。
伊藤千夏……?
真太郎在心中默念著少女的名字。
很好聽呢。
班主任一只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為轉(zhuǎn)學生做起了介紹。而名為伊藤千夏的少女全程一言不發(fā),看起來似乎非常緊張的樣子。
介紹完畢,少女似乎低聲地說了什么——可能是“請多指教”?但她的聲音太小,真太郎完全沒能聽清她的話。
“嗯,伊藤同學……你就坐在那里吧?!卑嘀魅沃噶酥刚嫣缮砼缘目瘴唬澳俏蛔厣^發(fā)的游佐同學的旁邊?!?p> 千夏點了點頭,依舊低著頭,一步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旁。
真太郎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新同桌。少女的發(fā)色是很柔和的淺黃,發(fā)梢調(diào)皮地打著卷,披散在肩頭。厚厚的劉海遮擋住了臉龐,令真太郎看不到她的神情。
待千夏在座位上坐定,真太郎笑著開口,“你好,我是游佐真太郎,請多指教?!?p> 聽到真太郎的聲音,千夏的身體頓時僵了一下,有些慌亂地對真太郎點了點頭——可能還“嗯”了一聲?但真太郎著實沒能聽清她有沒有說話。
看著少女局促得差點把書本掉在地上的樣子,真太郎一時啞然。
我……那么可怕嗎?
哭笑不得的真太郎此時突然回憶起了自己初入空陸的場景。那時,他初次面對諾雅老師,似乎也是一副慌不擇路的模樣,甚至還把自己的名字都說錯了——簡直是一生的恥辱。
……這孩子,或許和我有點像?
望著千夏垂在桌面上的淺黃發(fā)絲,真太郎的腦海中突兀地冒出了這個念頭。
第一節(jié)世界史課無波無瀾地過去。當下課的鈴聲響起時,不少看似沉迷學習的少年少女立刻便蹦了起來,直沖轉(zhuǎn)學生的座位前——這也是轉(zhuǎn)學生的一貫待遇,更何況轉(zhuǎn)學生是個看起來十分可愛的女孩子。
接下來無非是被團團圍住的轉(zhuǎn)學生回答問題時間,比如來自哪里、有怎樣的寶可夢等等。性格開朗的轉(zhuǎn)學生可能此時就能和班級里的人打成一片,但千夏顯然不是那個類型。
當不少人圍上來時,千夏的身體幾乎是肉眼可見地一僵。
作為這個班級的班長,涼野風介早就注意到——這位嬌小的轉(zhuǎn)校生性格有些靦腆,不擅長應對過于熱情的人。
他正想開口說些什么,一個聲音已經(jīng)搶先響起。
“大家不要這么心急嘛,都要聽不清你們的聲音了?!弊匕l(fā)少年笑著撓撓頭,“而且下節(jié)課是對戰(zhàn)理論,萬一被山本老師看到了……”
想到那位嚴厲到不近人情的對戰(zhàn)理論課老師,幾乎所有學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頓時也放低了不少。
“抱歉啊,伊藤同學,我剛才心急了點……歡迎來到我們班,你是哪里人?。俊?p> “……那個,我來自彩虹市……”
對話終于順利地進行了下去——雖然一方的回應有點遲緩。
風介看到,轉(zhuǎn)校生旁邊的真太郎悄悄地笑彎了眼角。
這小子,也知道照顧后輩了啊。
想想剛剛進入這個班級時局促不安,和千夏如出一轍的棕發(fā)少年,風介的心中頓時有些感慨。
【一零零零年四月十六日,上午十時二十分,空陸赤色區(qū),試煉森林】
隨著課程進度推進,在試煉森林進行的實戰(zhàn)性課程越來越多了。今天的課程是團隊作戰(zhàn),十人一隊,在對抗圍攻的野生寶可夢的同時,要保護好隊伍存放物資的“臨時據(jù)點”不被破壞——當然,所謂據(jù)點不過是用來授課的假道具。
十人的小隊并不容易運作,互相干擾,甚至誤傷彼此的慘劇在最初都時有發(fā)生。但是,經(jīng)過了兩個月的互相磨合,過于低級的失誤已經(jīng)很少出現(xiàn)了。
每個人允許使用的寶可夢是一只。由于這次的營地位于河岸邊,真太郎選擇了角金魚。
水里的寶可夢有著它們獨特的優(yōu)勢。在空中團團轉(zhuǎn)的烈雀完全追蹤不到角金魚的蹤跡,卻被令人眼花繚亂的水之波動不斷當頭痛擊,紛紛哀鳴著墜入水中,像小雛雞一樣撲騰。
真太郎自己也收服過烈雀,并將其作為主要戰(zhàn)力培養(yǎng)。對于烈雀的行動模式,角金魚幾乎再熟悉不過了——無需現(xiàn)出身形,僅僅是潛伏在水下的攻擊便足以給烈雀群造成巨大的困擾。
他幾乎靠自己的一己之力守住了河岸——這是幾個月前的真太郎絕對不敢想象的。
另一邊,同組的熟人奈奈和風介也一如既往地發(fā)揮穩(wěn)定。奈奈的戰(zhàn)斗方式很靈活,永遠令野生寶可夢摸不到頭腦;而風介則是隊伍最可靠的防御者,為隊伍化解了無數(shù)傷害。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這堂課很簡單。
三只大針蜂突破了防線,像銀針般迅疾地突入而來。負責這一方向的男孩頓時有些慌了神,匆忙中下達了“噴煙”的指示。當鴨嘴火獸吐出被濃煙包裹的烈焰時,很多人——包括下指令的訓練家本人都意識到了不妙。
使用對周圍環(huán)境有明顯干擾的招式,這是團隊作戰(zhàn)的大忌。
噴煙帶來的煙幕四散開來,遮擋了眾人的視野。好在犯錯的小家伙反應也很快,立刻令鴨嘴火獸停止攻擊,煙幕的籠罩持續(xù)時間不過十幾秒而已。
而就在這十幾秒鐘,真太郎心底突然升起了一陣危機感。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緊繃了起來。
煙塵逐漸散盡的場景映在少年棕色的明凈瞳孔中。他的視線太過專注——因此,他第一個察覺到了異樣。
伊藤千夏此時的心情非?;艁y。
她是作為研究特長生進入光輝學院的,自身并不太擅長寶可夢對戰(zhàn),這樣混亂的野外戰(zhàn)斗場景更是令她手足無措。
她不想剛進入這個班級就給大家添麻煩,但也確實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少女茫然地回頭。
在愈加稀薄的煙霧中,凱羅斯猙獰的雙鉗猛然躍入眼簾。
刺眼的寒光亮起時,千夏幾乎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她的搭檔寶可夢美麗花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已經(jīng)受了不少傷,根本沒有力氣對付凱羅斯這樣可怕的蟲系寶可夢——千夏本人也根本沒有能夠逃離攻擊的迅疾雙腳。
嬌小的女孩頓時感到如墜冰窟。但是,在更多糟糕的念頭升起前,一道身影撲了過來。
位于前線的吉川奈奈還未吐出那句本應急促的指示,便突然松了口氣。
她也察覺到了轉(zhuǎn)學生方向的險情。不過……
似乎有人比她的反應更快。
橘發(fā)少女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藍眸中充滿了懷念的情緒。
和你救我的那時候真像啊……對吧,勇者同學?
千夏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移動了起來。那只并不算強壯的手臂攬住她,帶著她離開了最危險的地方——千夏甚至看到自己的發(fā)梢被凱羅斯剪下幾縷碎發(fā)。
少女有些愣怔地垂下眼。
棕發(fā)少年的眼神中并沒有什么過多的思慮。其中的光彩冷靜堅毅,又分外明亮,仿佛正在做的是理所應當?shù)氖乱话恪?p> “攀瀑!”
真太郎一邊回身,一邊高聲喊道。
角金魚攜帶著水流猛沖而上,將凱羅斯撞得連連后退——也僅僅是后退而已。
體格小巧的角金魚不擅長蠻力攻擊,它的得意招式攀瀑并未給強壯的凱羅斯造成什么困擾。
果然,正面搏斗是沒有勝算的。
真太郎咬了咬牙,右手已經(jīng)握住了背后的釣竿。
他知道自己很難對付那只凱羅斯,但是,在發(fā)現(xiàn)危險的那一剎那,他還是不假思索地行動了。
沒有經(jīng)過任何斟酌,沒有任何往日的怯懦回路。只是在某一秒,他想起了竹內(nèi)和彥的背影。
那位開朗的紅發(fā)少年曾經(jīng)身體力行地教導過真太郎——前輩要怎樣守護后輩。
望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千夏心中的慌亂出奇地開始平復。
她對寶可夢并不存在畏懼心,會慌手慌腳只是因為不夠熟悉這樣的戰(zhàn)斗模式而已。如果,有人和她并肩作戰(zhàn)的話——
抿了抿嘴,千夏掏出了一枚不起眼的小小鐵球。
她用力揮臂,將鐵球扔向凱羅斯。察覺到這個動作的真太郎頓時一愣,回頭正欲詢問——
少年的聲音被隨之而來的爆炸聲吞沒了。
“轟隆——”
所有人,所有寶可夢都停止了動作,呆滯地望向爆炸發(fā)生的方向。巨大的聲響幾乎傳遍整座試煉森林,連盡頭的蜈蚣王都警覺地豎起了觸角。
被熾風烈火糊了一臉的棕發(fā)少年嘴角抽搐,整個人在風中徹底凌亂。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奈奈同學口中的“擅長開發(fā)對戰(zhàn)斗有益的小道具”是什么意思,以及她說出這個詞時露出狡黠的笑容的原因。
炸、炸炸炸彈也算是小道具嗎QAQ??
團隊作戰(zhàn)課有驚無險地結(jié)束了——當然,千夏扔出的直接把凱羅斯轟懵的炸彈占了不少功勞。
學生們又一次圍繞在了轉(zhuǎn)學生身邊。這一次,好奇全部轉(zhuǎn)變成了贊嘆。風介只得無奈地維持秩序,心中甚至在哭笑不得地想著——要是嚇得人家又扔出幾個炸彈可如何是好?
而真太郎直到這時才感覺到了后怕。
我……我我我剛才,居然直接沖到凱羅斯面前去了?
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啊……
……呃,我好像什么都沒想……
天啊太危險了那可是凱羅斯啊啊啊啊……
看似面無表情的棕發(fā)少年雙腿有些發(fā)抖,內(nèi)心已經(jīng)飄滿彈幕,甚至都擋住了自家角金魚的臉。
“那個……”
軟糯的聲音打斷了真太郎內(nèi)心的瘋狂吐槽。少年茫然地抬起頭——
淺黃色卷發(fā)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直到這時,真太郎才看到,少女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深綠色。
“那個,之前的招呼……”
“誒?”
千夏的手指輕輕捏著衣角,對自己的同桌少年鞠了一躬。
這次,她終于清楚地說出了自己想表達的東西。
“我是伊藤千夏,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