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三姑娘的話,冬梅將桂嬤嬤帶進了屋。
又替屋里亮了一盞燈,才欠身退了出去。
沈容惺忪著一雙眼睛,草草披了件外衣,自閑若定的又打了個哈欠,囫圇道:“桂嬤嬤夜半過來,算是稀客,不知道為的是?”
沈容既沒讓她坐,她突兀的站著,笑的有些僵硬:“老奴想起一事來,就睡得不安寧了,先前三姑娘被病魘纏身,雖不知何故,卻也是老奴的過錯,老奴就想著給三姑娘賠個不是?!?p> “賠不是?”沈容歪著腦袋,忽而一笑:“嬤嬤是在逗我罷,您給我賠不是,我哪里受得住,這半夜的,讓人瞧見了,還以為是我們二房巴著嬤嬤您呢,嬤嬤往后也不好做事了?!?p> “呵呵……”桂嬤嬤聽出了沈容的反話,她干笑一聲,“三姑娘考慮周到,老夫人那邊我自是能說上幾句,就說上幾句的,夜深了,三姑娘早些歇息罷?!?p> 桂嬤嬤稍稍欠身,離了錦林院。
桂嬤嬤一面說是給沈容賠不是,一面又將自己在老夫人跟前的地位顯現(xiàn)出來,沈容不禁一笑,一向精明的桂嬤嬤怎么也犯起糊涂了,顯然是她心性沒定,想兩面討好。
不過從她今日這般找上門來,沈容想,必定是老夫人說了什么二房的好話。
第二日,一如往常的去福華院請過安后,沈容便去玉書齋上課了。
將將過了錦逸園,后面忽然一道:“三姐姐”的溫婉聲調,走在前面的沈容腳步微停。
“三姐姐,你怎么不等我,若不是我正好出來,就要正著白等你了。”沈英一副抱怨的模樣,慢騰騰的出現(xiàn)在沈容身前。
“我為什么要等你?!鄙蛉萜^眼,一字不差的說著。
時而有暖風遞過,小巷兩道的迎春花都開了,馨香的味道撲面而來。
望著沈容那一雙清澈逼人的雙目,沈英堪堪開口:“我…我……”她竟然找不到一個理由。
是啊,沈容為什么要等她,她從未說過她要等她。
她愣了一會,糊弄的開口:“嘿嘿,三姐姐你太絕情了,一點也不好玩?!?p> 她順勢的攙上了沈容,似沒心沒肺的笑著。
“三姐姐,昨日的事情怎么樣了,那大姐姐的嫁妝可找出是誰拿的了?”沈英好奇的問道。
“沒有,那你覺得是誰拿的。”沈容反過來問她,丟失的嫁妝還真是個怪事,她越發(fā)覺得不像是楊氏所為。
“我…我不知道?!鄙蛴⑸裆W了閃,偏過臉說。
沈容多瞧了她一眼,仔細的盯著她看,才看了一會,沈英就受不了了,她連松開沈容的胳膊,奇怪道:“三姐姐,你一直盯著我看做什么,不是我拿的!”
“我并沒有說是你拿的,你激動什么,不過是你唇角上有一根頭發(fā),我看的礙眼罷了。”沈容稀疏平常的說著,心里卻是納悶,沈英激動什么,還是說,此事與三房有關。
進了玉書齋,這個月份,她們并不用進屋,就坐在院外擺置的書案前,沈琳還沒來,高先生就先讓她們習字。
沈容心思一直就不在這里,好在經(jīng)過幾次提問,高先生對沈容尚且賞識,知道就是提問,沈容也能一一答上來,便讓她一直習字。
明日胡家接親的人就該到了,嫁妝一事,雖說讓楊氏去查,可楊氏現(xiàn)在忙于沈惠,根本沒心思去查嫁妝,老夫人也不想管這事,沈容也不必自尋煩惱。
正想著,沈琳也到了。
她一身輕松的坐在當首的書案前,利索的將自己早已抄好的大字拿了出來,得意的向沈英揚了揚眉頭。
她雖比不過沈容,可沈英還是綽綽有余。
沈英自當看不見,待休息的時候,沈琳往沈容身邊移了移,當問:“三姐,你可知道王嬋表姨?英姐兒應該知道的,嗯?”沈琳往沈英身上看了一眼。
“小的時候好像來過一次,記不清了,提起嬋姨做什么?”沈英搖頭晃腦的說著,她一向和沈琳說不上話的。
“就是前些日子我與我娘不是去江杭了嗎,正好順路就見了嬋姨,路上啊,我可沒少聽我娘說,以前嬋姨與二伯父…”她有意的瞧著沈容看,想要賣個關子,卻見沈容神色平平,隱隱的又帶著些惱怒,她輕咳了一聲,正要開口,只見沈容先出了聲。
“訂過親?”
未及她開口,沈容又道:“不過是口頭上的玩笑罷了,也值得五妹妹一提,我還以為有什么新鮮事呢。”
沈琳大驚:“三姐你怎么知道!”
“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對了,王…嬋姨她怎么了?”沈容怎么會不知道,害得她與娘親天人永隔,害得她與父親疏離,害的姐姐嫁到楊家,屈身給楊云鶴當妾室的王氏,就連她的婚事,也是她做主的,這樣的王氏,她怎么會忘記!
“姨祖母身子時好時壞的,怕是過不久了,臨終前就是想給嬋姨找門親事,唉……我只記得當時姨祖母嘆了一句可惜?!鄙蛄章曇舻统镣褶D,話落,她看了眼沈容。
沈容仔細回想著上一世的事情,先前她并不知道王氏為何會住到沈府,現(xiàn)在聽沈琳一講,就有些明了了。
多是姨祖母病逝,而王氏又未婚嫁,老夫人本就覺得虧欠于她,便做主,將她先接入沈府,待日后尋機會,安排到沈平成身邊。
她一想到上輩子的事情,就渾身發(fā)冷,涼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