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柚近前通稟后,她們才進(jìn)了屋內(nèi)。
渠芙堂是一個大明間兒,方方正正的屋子,內(nèi)里顧夫人被幾位珠光寶氣的夫人擁簇著,都坐在紅實木鏤花椅上。
見趙氏入屋,顧夫人親近的走了過去,笑盈盈的歪頭與旁人說:“我與沈夫人是一見如故。”又一一將各位夫人介紹給趙氏:“這位是侍御史張乾張大人的母親張夫人,這是樞密副史奇贏旭奇大人的夫人,參議中書省事林奉先大人的夫人?!?p> 一一見過后,不及顧夫人介紹趙氏,林夫人妖艷的一笑,拉過她:“不用介紹,我們都知道,是新任宣慰使司沈家的夫人罷?!?p> 一旁奇夫人也咯咯點頭。
趙氏內(nèi)斂的笑著。
張夫人便非要問趙氏關(guān)于白馬城那邊新鮮的趣事,后又打量了眼趙氏,趙氏今日穿的是繡牡丹粉色圓領(lǐng)薄褙子,樣式普通常見,稀疏平常,張夫人巧笑問:“方才我們正討論哪的衣裳好看,我和顧夫人都是常去秦繡記,看沈夫人這緞料花樣,不像是秦繡記的?莫不是京城新出的花樣?”
除去奇夫人,幾位夫人皆面面相覷,明眼人一看便曉得這花普通的很,哪里是什么新出的,就知道是張夫人在這揶揄沈夫人了。
沈容是個閨閣女子,根本插不上話,只得規(guī)矩的站著,方才聽顧夫人報那幾位夫人的家門,她想,顧家宴請的應(yīng)該都是二品官員以上的夫人。
而那位奇夫人的夫君以后更是沈平成的左右手。
“哪里是京城的花樣,不過是家中請的裁縫罷了?!壁w氏搖頭,實誠的開口。
聞言張夫人掩嘴笑著,奇夫人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她一向看不慣張夫人,因為她毫無家世,只因生了一個好兒子,才擠進(jìn)這名門圈內(nèi),她走近趙氏,故作稀罕的神情:“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雪域絲絨錦緞……”
“千金難求的雪域絲絨錦緞?”張夫人赫然瞪大了雙目,輕咳了兩聲,鎮(zhèn)定的揚眉:“怎么可能?雪域絲絨錦緞是有錢都求不到的,聽說三年才出兩匹,由雪山天蠶絲制成的,冬暖夏涼?!彼殖蛄搜圳w氏這身行頭,怎么看都不像是雪域絲絨錦緞。
“沈夫人,不介意我摸摸看罷,我曾經(jīng)在京城見我大嫂穿出一次,不顯山露水,卻非同凡響?!鳖櫡蛉碎_言,幾位夫人都噤聲了。
待顧夫人上手摸過趙氏的袖角后,震驚之余后,立即點頭:“果然是雪域絲絨錦緞,上手極滑,這個時節(jié),還透著別樣的涼意。”
趙氏低眼瞧了瞧自己這身錦緞,并不以為然:“幾位夫人若是喜歡,我那還有幾匹,待回去讓下人給夫人們送到府上去。”
說的輕巧隨意,張夫人霎時白了臉色。
“使不得使不得。”顧夫人連連擺手,忙將話題引到了姑娘們身上:“這小孩子長得就是快,前些時日見容姐兒還像個孩子,今日一瞧,打扮的像個大姑娘似的,和嵐姐兒都快一般了?!?p> 顧夫人開口說不要,其他幾位夫人就是心頭再不愿,也沒法子,也跟著應(yīng)了幾句。
沈容她們在這怎么都不自在,顧夫人也瞧得出來,便打趣道:“桐姐兒一早就盼著了,你們幾個在這也無趣,水柚,先帶姑娘們?nèi)ネ┙銉耗?,待午時直接領(lǐng)著她們?nèi)ボ饺貓@?!?p> “奴婢明白?!彼止硇卸Y,后退出了屋。
出了渠芙堂,沈英大舒一口氣:“可算出來了,在里面連大氣都不敢出,對了,三姐姐,二伯母身上穿的真是雪域絲絨錦緞?”
“自然是了,有什么稀罕的。”外祖母一向不吝嗇,而且那位制雪域絲絨錦緞的商人還是外祖父的友人。
就連沈容自小待在白馬城,都被外祖母和二舅舅熏陶的對金錢不重視了,更別說趙氏小半輩子都在白馬城了。
沈英羨慕的用鼻音“唔”了聲,轉(zhuǎn)手纏上了沈嵐:“嵐姐姐,你是不是也沒去過白馬城,唉,真不知道那座城到底是什么樣的?!?p> 沈嵐身形微僵,“沒有?!?p> 沈容氣惱的瞪了眼沈英,明明知道嵐姐兒自小待在沈府,還出此言,她側(cè)上隔過沈英:“姐姐是什么時候都可以回去的,外祖母一直念著姐姐呢,可惜四妹妹怕是沒機會了?!?p> 她才不管沈英臉色如何,自她知道她與周士閔是被她種種撮合成的后,她對她這樣,已經(jīng)很是和氣了。
她們走在長廊上,在前面帶路的水柚忽然停了下來。
并半垂下了腦袋。
沈容正納悶著四處張望,手心就被捏了一下,沈嵐瞅了她一眼,那副神色明顯是讓她別四處亂看。
須臾,長廊上多了一行人走過,與她們正面相迎。
沈容依稀看見是一行男人,顧府上的外客多,這里出現(xiàn)男人,平常不過。
可當(dāng)他們從沈容身邊經(jīng)過時,沈容卻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她竟有些心慌。
水柚也沒敢動身,而前突然想起一聲沉悶:“這幾位是?”
“回老爺?shù)脑挘巧蚋系男〗銈?,夫人命奴婢帶幾位小姐去姑娘那兒?!?p> 沈容不禁暗道,原來是顧老爺,她偷偷抬眼,卻看見了一張翩若驚鴻的面容,比夜里更加璀璨明眸,正是她在善正寺有過兩面之緣的男子。
顧老爺在她們身上留了一眼,親和的點頭:“好好伺候沈家小姐,去罷?!?p> 兩行人便繼續(xù)提步往前走了。
“英親王近日身體可好?”
“勞顧老爺記掛,家父身子骨硬朗,還時常與衛(wèi)國公對弈,兩人相談甚歡?!?p> 沈容抬腳時,忽而聽見這么兩句話傳入耳中,原來是他,從京城下調(diào)至江北,協(xié)助父親任職的謝二公子,謝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