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馥因為公孫瓚兵臨城下而氣血攻心陷入昏迷的時候,袁紹也在洛陽府邸中破口大罵著公孫瓚的貪得無厭。
他遣使去說公孫瓚,本來都談得好好的,公孫瓚也頗為心動。結(jié)果第二天公孫瓚卻又翻臉了,提出來一個非常無禮的要求:“兩家共分冀州!”
此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于是自告奮勇前來游說公孫瓚的許攸思來想去,不得已只好捏著鼻子先答應(yīng)了下來。只盼著公孫瓚早早出兵,好將韓馥趕出冀州再說。
兩家定盟后,許攸急匆匆的跑回洛陽,把事情經(jīng)過和袁紹一說,袁紹便怒了,老子費盡心機,竟然要與人共分冀州?公孫瓚真是貪得無厭!
“公孫瓚倒是好大的胃口,不過,他吞得下半個冀州嗎?也不怕?lián)嗡??”袁紹冷冷的道。
殿中,荀諶與逢紀憂心的對望一眼,這驅(qū)虎吞狼,狼還沒死呢,虎就露出了獠牙了。這事,后面必有波折。
袁紹如同憤怒的公牛般在廳中走來走去,最后決定,先把韓馥弄走再說。弄走韓馥后,若是公孫瓚不識趣,大不了兩家拼個你死我活好了。
袁紹想破腦袋,卻也不知道是青州的劉備壞了他的好事。
公孫瓚在幽州鎮(zhèn)守邊境,連年皆戰(zhàn)。士卒疲憊不堪不說,就是軍資糧草,也是大大短缺。而且公孫瓚崇尚進攻,而州牧劉虞卻迫于形勢,選擇懷柔政策。幸好公孫瓚受劉備影響,性子不如原本史上之偏激剛愎,否則兩人早就掐起來了。如今雖然劉虞交割糧草如同擠牙膏一般磨磨蹭蹭,一點也不爽快。但公孫瓚也能夠理解。畢竟幽州情況就擺在這里,大家都清楚。幽州本來就用度大,太平年月還要調(diào)冀、青等州錢糧來補貼,如今諸州自顧不暇,而遼東公孫度又在興風作浪。劉幽州也是捉襟見肘。公孫瓚正自發(fā)愁的時候,許攸來了。公孫瓚一聽,便喜出望外,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自己動動軍馬,嚇唬下韓文節(jié),便能得到如此多的錢糧,傻子才不干呢!公孫瓚心中早就答應(yīng)了,不過礙于面子,想矜持個一二天再答應(yīng),免得被洛陽的人笑話自己急不可耐。結(jié)果就是這么一拖,等來了劉備的書信。
劉備在信中使壞了。先是和公孫瓚一敘舊情,然后便話風一轉(zhuǎn),道:“伯珪吾兄,聽聞本初欲使兄南下冀州,迫韓公相讓冀州。不知本初許兄幾郡幾城?兄若南來,望據(jù)渤海或清河兩地,此兩地與我青州相臨。如此,你我兄弟二人,相扶相助,不亦快哉!”
劉備根本就沒慫恿公孫瓚,但公孫瓚不是傻子啊。看完劉備的信后,便沉思了起來。自己還是目光短淺了啊,看看這一點蠅頭小利便把自己高興得。自己將是袁紹獲得冀州的最大助力。然而事后袁紹占據(jù)整個冀州,自己卻只獲得那一丁點錢糧。這付出與回報完全不成比例嘛。袁本初,大大的狡猾??!
況且,自己這次獲得了錢糧,用完了呢?幽州要死不活的,難道自己坐著等死么?還不如和袁紹說,兩家共分冀州,到時哪怕只得一郡之地就食,也好過困守幽州。又聞玄德在青州做下好大的事業(yè),若果真與玄德為臨,自己有事,玄德豈能坐視之?
至于自己去搶冀州合不合國法,公孫瓚壓根就沒考慮這個問題。天子都出現(xiàn)兩位了,還不夠亂嗎?袁紹都不顧臉皮以上欺下去搶地盤了,自己還能不出把力,替劉幽州分憂?
是以,公孫瓚和劉虞報備了一聲,便欲整頓軍馬,一路南下,殺向冀州。劉虞作為公孫瓚的頂級上司,本來就節(jié)制不了公孫瓚,見公孫瓚去禍害冀州,也只好睜只眼閉只眼,畢竟可以一定程度上減輕幽州的負擔不是?于是劉虞還好心的提醒了公孫瓚一下,說你這借口不太好。說什么幽州苦寒,欲往冀州就糧,這太過于勉強。少不了為人所詬病。不如大舉旗號,說是去討伐董卓,借道冀州。這樣,師出有名,讓人無話可說。
公孫瓚欣然從之,心里卻是道,這奸滑的老兒!暗中卻又把劉虞的危險等級給調(diào)高了一級。
信都城,冀州與安平郡兩級治所。冀州牧府,韓馥好不容易蘇醒,便不顧病體,連聲嚷道:“速召諸文武議事!”
待得冀州文武咸至后,韓馥于病榻之上長嘆一聲,道:“諸君,如今公孫瓚遠來,恐冀州難保。吾欲退位讓賢,奉本初為冀州之主,以御幽州之眾。元皓,速請本初使者來!”
眾人大驚,連呼不可。
韓馥臉上一陣掙扎,而后說道:“昔日本初遣使說我,曾有三問,曰寬仁容眾,為天下所附,孰與袁氏?曰臨危吐決,智勇邁于人,孰與袁氏?曰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孰與袁氏?當時我避而不談。如今可以相告諸君,我遠不如本初也。且公孫瓚提燕、代之眾而來,鋒不可擋。與其兩家交鋒,戰(zhàn)火蔓延。不如舉冀州以讓本初。如此,可保一州百姓不受兵亂也?!?p> 韓馥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就是讓了冀州,自己有讓賢之名,一家性命必然可以得以保全。
沮授、審配、田豐、耿武、李歷等齊而諫道:“主公,冀州雖鄙,然則帶甲百萬,谷支十年。公孫瓚孤軍遠來,我等閉城堅守,待其糧盡,其軍自退也。奈何欲讓冀州與袁氏乎?”
韓馥淡淡道:“公孫瓚與劉玄德,昔年同為盧尚書弟子,聽聞兩人同窗數(shù)載,情若兄弟。”說完,韓馥便閉口不語了。
眾人聞言,便傻眼了,怎么沒想到這一茬?若是公孫瓚向劉備求援,那結(jié)果如何,真不好說。
李歷硬著頭皮再勸:“主公,劉玄德聲名播于海內(nèi),豈會助公孫之不義……”李歷似乎知道自己這猜測也不太靠譜,于是說了一半便停住不說了。
韓馥嘆道:“諸君之心意,吾已知之。然則吾乃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讓,古人所貴。我心意已決,諸君不可復勸!”
時有部將趙浮、程渙等將強弩軍萬人屯于孟津,聞信,率軍而還,請北拒公孫瓚。韓馥閉門不見。兩人大哭,于牧府外再拜而去。
這邊廂,荀諶與逢紀得了消息,不由大喜,遣了隨從,飛馳往洛陽而去。袁紹得報,便率洛陽之眾,一路東來。
沿途郡縣得了命令,一路城門大開,迎接袁紹入主冀州。
袁家四世三公,名望之隆,超乎人之想象。袁紹一路順利的來到信都。韓馥稱病不出,遣子持印,率了冀州文武出城相迎。沿途圍觀百姓夾道歡呼。比起公孫瓚來,大家似乎更愿意袁紹為冀州之主。
沮授等見了袁紹聲勢,也不禁為之默然。
袁紹入了城,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訪韓馥。一二年未見,韓馥已經(jīng)不復當年雄風,躺在病榻之上,猶如老朽。袁紹見了韓馥模樣,也是心中不忍,好言慰道:“文節(jié)且寬心養(yǎng)病。昔日之諾,依舊有效。待文節(jié)身體稍好,我便上表天子?!?p> 韓馥咳嗽兩聲,打斷袁紹,緩緩道:“本初,吾又老又病,豈敢再竊居高位?朝中政事繁瑣,吾力有不逮,不能為之。吾欲返鄉(xiāng)養(yǎng)病,還請本初代為安排?!边@陣子他也想明白了,還是別瞎折騰了,三公之位,不是自己能夠坐得穩(wěn)的,且如今局勢復雜,政治環(huán)境惡劣,索性退仕回家好了,耕讀傳家,想必諸侯也不會為難自己這個無權(quán)無勢的田舍翁。
袁紹又試探幾句,見韓馥果然是心生退意。心下大安。于是表韓馥為奮武將軍。又多給錢財田舍,待韓馥稍好,便遣心腹率軍一路護送其返還穎川老家。
袁紹既得冀州,見冀州諸臣皆閉門不出,于是便一個個上門親自拜訪。袁氏名重海內(nèi),袁紹又把禮賢下士的表面功夫做足了。沮授、審配、田豐、郭圖、麴義等人無不拜伏。一時之間,袁紹麾下,謀臣武將,多如牛毛。
不過袁紹來不及欣喜,因為公孫瓚已率大軍攻入河間國,一路橫推,短短時日,便連下易縣、高陽數(shù)縣。兵鋒都快打到安平郡了。
袁紹遣使拜見公孫瓚,提出的錢糧珍寶翻了數(shù)倍??上Ч珜O瓚既然醒悟過來,又豈是區(qū)區(qū)財帛所能打動?于是把袁紹使者給趕了出去,并放言道:“欲我罷兵,請割河間、中山、渤海三郡與我!否則絕不罷休!”
袁紹聽了,差點氣得吐血。三郡都與幽州交界,總?cè)丝诙汲^二百萬了,尤其是渤海,人口過百萬,這等豐腴之地,豈能白白拱手送與公孫瓚?這匹夫干了什么?不過是派兵來此走一遭而已,如何敢開這等獅子大口?
不過事已至此,袁紹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還不能明著和冀州文武說公孫瓚是自己勾引過來的,雖然大家可能都猜到了。
于是袁紹一邊不停的派使者與公孫瓚扯皮拖延時間的同時,一邊也在與諸臣商議對策。
劉備坐在青州,看著冀州情報如流水般的傳來,都笑得快打跌了。袁本初啊袁本初,讓你對我說三道四,你現(xiàn)在掉坑里了吧?看你怎么辦,你若不讓我伯珪兄滿意,說不得我也要在旁邊聲援一二了。
劉備也沒多想,反正二袁都是日后打壓的對象,那么現(xiàn)在就讓他削弱一下,有何不可?反正是舉手之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