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孤零零的一個人,呆呆倚在轎廂上。
為了懲罰李斯,反倒把自己累了個死去活來,實在是虧大了。
弄了半天,真不知道是誰折騰誰了。
紅著臉回想了會子,疲乏浪潮般陣陣涌了過來,瞇著眼剛要睡著,只聽撲通一聲,李斯突然出現(xiàn)在轎內(nèi)。
好巧不巧地跌坐在她懷里。
她連推幾把,卻哪里推得動。
李斯打量著眼前景象,撓撓頭,怎么回事,我怎么忽然之間就回到了一星期前?
玉碗,我的玉碗呢?
我不是在玉樓春的嘛,怎么一步踏空,就回到轎子里了?
薛寶釵見他賴在自己懷里不起,又羞又惱,兩腿一伸,李斯嘰里咕嚕地滾到轎底。
這一跌,才讓李斯真正清醒過來。
正要給薛寶釵道歉,崔應元湊到轎前,輕咳一聲,“公子,咱們已經(jīng)出城三十里,到了李官。不知公子可要歇息一下?李官,李官,這地名于公子可是個好地方啊?!?p> 出城三十里了?
李斯掀開轎簾一角,看向外面,可不是,到了個百余戶的村子外的小酒家邊。
“好,那咱們就稍作休息?!?p> 李斯哈哈一笑,下了轎,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崔應元,“好酒好肉盡管上,一定要讓他們吃飽喝足!”
崔應元笑著接過,“那我就代小的們多謝公子破費了?!?p> 一時間,幾十號人把小酒店坐滿了。
李斯本想下去湊個熱鬧,順便來上碗酒,養(yǎng)養(yǎng)累成三半截的腰。
見薛寶釵慵懶地倚靠在轎廂上不動,便打消了這種想法,自己躺在轎底閉目養(yǎng)神起來。
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只聽外面吵了起來。
“小娘子,說好的一壇酒饒二碗,為何只讓一碗便作不得數(shù)了?”
又聽一個粗嗓門女子扯著嗓子叫道:“軍爺,我這本就是小本買賣,這酒更是平進平出,哪里讓得著哦!”
“不成,不成,你家當家的剛剛上菜時,可是親自答應了的。這酒,你是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
李斯聽這軍卒說話,跟自己一樣,一口京片子,立時猜出他的身份,這定是崔應元的手下,從京城帶過來的錦衣衛(wèi)。
前世在地球上,關(guān)于錦衣衛(wèi)的小說、電視本就看多了,自己雖然掛著個百戶的名頭,對他們其實并沒有好感。
爬起來,跳下轎子,板著臉問正大碗喝酒的崔應元道:“怎么回事?”
崔應元放下碗,站起來賠著笑道:“今兒過大部隊,這家娘子見生意好,賣缺貨呢。”
那青衣布裙女子聽崔應元如此說,立時跳著腳叫道:“天地良心!一撥撥軍爺打此過,吃的吃,拿的拿,小店今天不賠個底兒朝天,就千恩萬謝了,哪里還敢漲價?!?p> 對于兵痞們的一慣作風,無論是現(xiàn)在的李斯,還是原主從書上都頗有了解,心道此婦所言未必有假。
只是,一個農(nóng)村酒家老板娘,面對幾十號軍卒仍能泰然自若,不由李斯不刮目相看。
這樣的農(nóng)村婦女,便是放在貫徹人人平等的地球上,亦是少見,何況這男尊女卑的大離王朝。
崔應元既然唯自己馬首是瞻,出于接下來靠他們保護的目的,李斯也不好太過得罪這些軍卒,只好充和事佬道:“老板娘好酒好肉盡管上,銀錢少不了你的便是?!?p> 那青裙婦人見眾軍卒中為首之人,尚且稱呼他為公子,自然曉得這其中主事之人,便是看上去嘴上毛并不多的李斯。
連忙換上一幅笑臉道:“有公子這話,奴家便放心了?!?p> 說著,便要去后廚端菜,卻與一個仗著把斬骨刀的粗矮漢子撞了個滿懷。
青裙婦人一腳將只及她肩膀的漢子踹倒在地,怒罵道:“直娘賊,不好好在后面炒菜,這里關(guān)你鳥事!”
那漢子悻悻爬起來,拿刀對著最開始討酒的漢子比劃幾下,啐口唾沫回了后面。
崔應元找張尚算干凈的桌子,攆走桌前軍卒,以布子擦了后,請李斯坐下,然后讓人去后廚重新上菜。
不一會兒,酒菜俱齊,崔應元給李斯倒上一碗,恭敬道:“公子請?!?p> 李斯吃過蟠桃,腰酸背痛緩解不少,能有口酒解渴倒也不錯。
“請!”
端起碗,對著眾軍卒拱了一圈,這才輕輕抿了一口。
那些軍卒等了李斯半天,頭一回見還有坐著轎子剿匪的,心中自有怨氣。
見李斯只是淺飲即止,哪里肯答應,一疊聲地吆喝著讓李斯走一口。
李斯抿口酒在嘴里,卻并未立時咽下。
他本來就不好酒,這酒味道更是怪怪的,倒與薛寶釵那夜灌碧兒的女兒紅味道有些相近,不由上起心來。
當年上初中的語文課上,梁山好漢智取生辰綱時,采取的便是讓酒下毒的辦法。
他心中一動,這酒不會也加料了吧?
將酒吐在地上后,看向崔應元,“崔將軍,這酒可還好喝?”
崔應元當著眾粗人的面,也不好太過精致,隨著他們的語氣道:“淡出個鳥來,無非是解解口渴罷了?!?p> 李斯微微一笑,再輕啜一口,只覺舌頭微微發(fā)麻。
換成旁人,自然是不可能覺察出這不對勁的,奈何他體內(nèi)恰好有鄧嬋玉剛以蟠桃暗算進去的中、上兩尸蟲。
中尸蟲可謂饕餮,對吃食來者不拒,越多越好。
這上尸蟲便極為挑剔了,非品相中上者這物,斷斷入不了它的法眼。
是以,李斯靠著上尸蟲,才能發(fā)覺出這酒的不對味兒。
青裙老板娘倚在酒旗桿上,見李斯不肯喝,不由暗暗皺眉。
又一看他那身體,單薄得跟個姑娘似的,心便又放下了。
她微微拉開胸前,露出一片雪白,拎起一壇酒,來到李斯桌前,煙視媚行地嬌滴滴道:“這位公子,可是沒有佳人美眷作陪,才食不下咽呀?奴家斗膽,來跟公子討個吉利,還望公子給個面子,陪奴家共飲一杯?!?p> 李斯看她徐娘半老,眼角雖有了魚尾紋,但底子尚在,頗有些成熟婦人的蜜桃之惑。
想來,年輕時,她定也是個潑辣風騷的。
李斯有意探她的底,“共飲可以,須你家漢子在場才是,免得小娘子喝了酒,說我圖謀不軌。”
青裙女子眼中狠戾一閃而過,浪笑半天道:“公子此言有理,只是我家那位,五短身材,沒牙的短腿貓一樣,最上不得人市場?!?p> 李斯笑笑,“無妨,但請他來,本公子莫說與你喝一杯,便是三杯五杯又如何?!?p> 青裙女子環(huán)視一圈,見眾軍卒酒勁上來,一個個昏昏沉沉,似欲睡倒。
眼珠兒一轉(zhuǎn),就你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浪蕩公子哥兒,便是未中蒙漢藥又如何,豈是我家王英一合之敵。
看這細皮嫩肉的,若不是王英這混帳王八蛋也在,先嘗上幾口倒也開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