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彈劾重創(chuàng)李威后,無疑是極大的鼓舞了樊世等人的士氣,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氐貴發(fā)現(xiàn)朝廷的局勢越來越不利于他們了,這次難能可貴的勝利讓氐人軍貴歡欣鼓舞,樊世甚至為此大擺筵席,并且在宴席上放出豪言:
“諸公,今次讓李威僥幸得以活命,待時機成熟李威王猛這些人都會被我們踩在腳下!”
氐人軍貴聞言大喜,紛紛舉起酒杯,彈冠相慶,只有其中一位門客怏怏不樂,并不舉酒相慶反而面有悲色。
樊世見此不由得大為生氣,拔出佩劍指著門客,厲聲喝問道:“你是什么人?諸公都在宴飲唯獨你面露悲色,是在為李威賊子鳴不平嗎?”
門客也不驚慌,抬手作揖說道:“仆是馮爨,高陽人士,今日所悲非為李威,而是為諸公耳?!?p> 樊世聞言大為不悅,開口說道:“胡說八道,悲我們作甚?”
馮爨開口說道:“諸公小勝李威而大興酒宴,然李威死否?外戚去否?漢人依然獨霸朝堂,諸公今日宴飲慶祝所為者何?難道只是慶祝與外戚結怨,而又為陛下所忌嗎?以爨觀之,諸位之禍就在眼前,故悲諸公耳!”
不少氐貴聞言大怒,拔出佩劍便想斬殺這個口出狂言的小人,結果樊世猛的一拍桌子,喝止住了眾人,他雖然生性粗鄙,但是絕非不聽勸諫之人,這人的一番話倒是讓他振聾發(fā)聵,是啊,李威雖然折掉子弟,但是根基并沒有動搖,漢人門閥反而跟李威走的更近了,這樣的局面對他們絕對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請先生教我!”樊世反手持劍作揖,恭敬的對馮爨請教到,馮爨滿意的看著樊世,他是破落的氐人貴族,走投無路投奔了樊世,以振興家族為使命,因此押寶在樊世身上,賭他能飛黃騰達,然后自己借此振興家族,見樊世今日居然為點算不上勝利的勝利而大擺筵席忍不住出言相勸。
“陛下所賴,漢人也,非外戚也,外戚雖然看起來位高然朝廷之實權實在王猛權翼薛贊三人之手,這三人不除,諸公難道會有安寧之日嗎?”馮爨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外戚其實不過是這三人以及苻堅用來對付氐貴的刀罷了,自己斗垮了李威還會有其他人頂上來,如果沒辦法斬掉這三人,那么自己永遠贏不了。
“此三人是陛下的心腹我們?yōu)橹魏??況且王猛此人雖然行事酷烈,但是為人卻十分簡樸,便搜羅他的罪狀居然沒能發(fā)現(xiàn)一條,薛贊謹小慎微,平日與其他大臣都不會往來,這樣的人又能如何對付?唯一有破綻的只有權翼,但是我們多次上書彈劾權翼,陛下都留中不發(fā),明顯是袒護于他,這樣的人我們又當如何?”樊世也直白的告訴了馮爨,不是他們不想對付這三人,是這三人根本對付不了。
“今時不同往日,昔日陛下袒護權翼尚可將奏折留中,今日陛下已經(jīng)嚴辦檢地一案,公可趁機上書要求嚴辦所有舞弊之案件,外戚新遭重挫,雖然恨我,但亦不愿意漢人勢力擴張,必不會相助,借檢地之威來除掉權翼,這不是上天給公的機會嗎?”馮爨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如今檢地案鬧得轟轟烈烈,如果樊世聯(lián)合苻法借這個機會上書要求徹查所有舞弊貪腐案件,再牽連出權翼那苻堅無論如何都保不住權翼了。
權翼的貪婪在長安是人盡皆知,時人言,寧為苻雅貧,不為權翼富。權翼在苻堅上臺后備受重用,以至于變得更加貪財好貨起來,苻生殘黨被誅時,不少人拿錢財來賄賂權翼,希望能靠權翼求得活命,權翼將錢財全部照收,但是卻一點事情不辦,最后沒有一個行賄者保住了性命。
后來這也成為了權翼的特色,只拿錢不辦事,恨的不少氐貴牙癢癢,氐貴中甚至有流言:“寧做斷頭鬼,不予權翼金”某種意義上,權翼一人帶壞了整個大秦官場行賄套路,因為很多人害怕別人像權翼一樣只拿錢不辦事,所以寧愿不行賄了。自然這種操作有人上書舉報權翼,不過舉報的人大多以行賄罪被抓,然后重罰,至于權翼往往就是“查無實據(jù)”輕拿輕放了。
氐貴后來也想開了,這狗東西不辦事那就一分錢也不給他,索性都不再向權翼行賄了,權翼沒了賄款可受不了,畢竟他對物質(zhì)要求是很高的,沒有錢那可活不下去,所以權翼又開發(fā)了全新的創(chuàng)收模式,栽贓詐騙。
權翼開始給一些氐貴羅織罪名,像什么苻生黨羽啊,貪污受賄啊,反正罪名安上,再將此事拿去告訴那家氐貴,讓他破財免災,因為權翼是黃門侍郎,天子近臣,不少權貴信以為真,大為震恐紛紛掏錢給權翼希望能免災,自然權翼也就順水推舟幫他們“化解”為難,如果遇到抵死不從的,權翼也不會真的去搞陷害那一套,不從就算了,就換下一家,如此做法可謂無恥至極,在短短幾個月內(nèi)為權翼搜刮了千萬計的財富。
這件事權翼做的極為隱秘,甚至連苻堅都不知道,苻堅原本以為權翼還是在玩老本行收錢不辦事,所以也懶得管,畢竟權翼這么搞也變相打擊了腐敗,但這事卻被苻雅知道了,苻雅被權翼敲詐未果之后頓時覺得事情不對,立馬上書彈劾權翼,好巧不巧這封奏疏被馮爨看到了,他是被樊世安插在中書省的人。
聽到了權翼的“光輝”事跡,樊世激動的簡直要跳起來了,權翼是什么人?如果說王猛是苻堅的右手,那么權翼就是苻堅的左手,除掉權翼就是斬斷苻堅的左手,這可大大緩解了氐貴現(xiàn)在的壓力,而且也會給苻堅的改革蒙上陰影,你的制訂者居然品行如此低劣,怎么有資格談改革的?最關鍵的是,苻堅信用漢人,如果能讓天下人覺得苻堅失察,那對苻堅的威望是沉重的打擊,對逐步成長的漢人門閥也是致命打擊。
說干就干,樊世還是老規(guī)矩,找來了苻法當槍手,將所有材料證據(jù)以及苻雅的上書全部交給了苻法,苻法看到奏折上的樁樁件件大為憤怒,當下就決定明日朝會聯(lián)合苻雅,樊世一起上奏彈劾權翼,一定要將這個蟊賊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