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為何物應(yīng)有命,
喜怒哀樂各天成。
白狐舍卻魂與魄,
千年未曉真道行。
靈兒天生貌美絕倫,但不會說話,也不知道自己所處何年何月,什么朝代,自己來自哪里,要到何處去。她所見到的人,仿佛千年前就曾見過,又仿佛從未見過。而見到她的人們都欣賞她白衣無瑕,貌美如仙,觀看議論。她也聽不懂,只是感覺對自己沒有惡意,便報以一笑,飄然而去。
靈兒漫無目的,無論市井鄉(xiāng)村,山林曠野,隨意游蕩,沒有饑渴,不知暑寒。
這一日,靈兒趁著月朗星稀,于山間小路游逛,前面岔路口走來一位男子,長衫背劍,清秀無須,書生模樣,拿著個小酒葫蘆,晃來晃去,且行且歌:
寂寞春山一縷魂,
一腳清新一腳薰。
牡丹不戀貧賤客,
珠簾未卷茶送人。
靈兒莫名地感覺親近,便站在路旁,看著男子晃悠悠走近,晃悠悠停在自己面前,男子說道:
“誰家娘子,夜不歸宿?好大膽子。哈哈哈哈?!?p> 見靈兒莞爾一笑,并不言語,也不害怕,便又說道:
“山中人煙稀少,多狼蟲猛獸,娘子小心,小生去也。啊,哈哈哈,”然后晃悠悠繼續(xù)趕路,唱到,
“恍如春夢野徑中,
醉眼朦朧說仙容。
今生若有仙緣在,
一夢不醒又何妨?
哈哈哈......”
靈兒默默地跟著書生,仿佛欣賞書生晃而不倒,又仿佛逗趣玩耍,隨著書生模樣搖晃而行,翩翩若舞。書生沒走多遠便發(fā)現(xiàn)靈兒跟隨,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前傾后仰地笑道:
“娘子欺我酒醉無德,取笑小生也?”
靈兒只是停下腳步,婉兒一笑,并不言語。而無害模樣令人無法生怒,書生便也無奈地苦笑道:
“小生貧賤之人,雙親早去。今日拜訪未婚岳家,慘遭閉門,乃沽酒愁腸。娘子見笑了。哈哈哈哈。告辭。”
書生說完,轉(zhuǎn)身繼續(xù)晃悠悠前行,唱道:
“我自瘋癲我自愁,
一紙黃粱今已休。
且尋書中顏如玉,
莫戀紅塵假伶優(yōu)。
哈哈哈......”
靈兒依舊如醉似舞,跟著書生晃悠悠行走。書生發(fā)現(xiàn)之后,不禁又停止苦笑,說道:
“娘子歡喜,隨意也罷。哈哈哈哈......”然后轉(zhuǎn)身大笑,又唱道,
“相伴空山兩癡癡,
桂子掩口星不知。
若然此路無盡處,
行到白頭亦不遲。
哈哈哈......”
然而,路,還是沒有感覺多久就到了盡頭,是書生的山中茅屋。書生開門而入,見靈兒站在門外不走,便笑道:
“娘子,小生寒舍已到,勞煩相送。娘子可歸去矣?!?p> 靈兒依舊笑而不語。書生無奈,問道:
“莫非娘子無家可歸?奈何小生木床一榻,粗被一張,家徒四壁,再無長物。小生如何安身?”
靈兒笑吟吟地上床便躺下了,看著書生笑。書生無奈,笑道:
“也罷。寒床久空,和身煨暖,老夫子莫怪。相伴仙容,千年不枉矣。恕小生冒犯?!?p> 書生和衣而臥,與靈兒同被而眠,哪里睡得著。于是強行閉眼,不知何時,迷迷糊糊中靈兒趴到他身上......
一夜繾綣,書生醉醒,已日上中天,腦中靈兒模樣清晰如刻,忽地轉(zhuǎn)頭觀看,并不見人,又低頭自賞,赤身白體,不禁呆若木雞。正是
愁腸百結(jié)一夢休,
萬千柔情檻外頭。
難辨人間真與假,
傾心以待無欲求。
良久,書生餓極起身,洗漱做粥,等待粥涼之時,開門出去采摘生食果蔬。再次回到屋內(nèi),見白狐臥在床上,笑面以對。書生愕然,繼而說道:
“何處靈物?預(yù)借榻而眠也?也罷,小生正預(yù)進京趕考,這茅廬便贈與你罷。待我歸來,若僥幸及第,帶你共享榮華;若名落孫山,與你相伴此生。唉,昨夜一夢,世上再無美色溫存矣!”
書生自顧吃了粥飯,簡單打點,又在門板上做了一個活動的洞口,方便白狐出入,背起書箱,踽踽而去。
白狐望著漸行漸遠的書生,兩行清淚流出紅紅的雙眼......
正是
一動真情損梵行,
難喻真心淚無聲。
呆昧無知真為夢,
念起執(zhí)著誤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