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房子的早餐品種繁多，洛可嘉是綁來的客人，理應得到較高的待遇。
洗漱，換尿布之后，大家坐到了小餐廳。很快有服務員送上咖啡、三明治、麥片、牛奶、熏肉、雞蛋、奶酪、油條、豆?jié){、果汁、餅干和omelette。
正當Peter取了麥片牛奶加上一塊三明治坐下時，從門外呼啦呼啦走進來一大堆人。為首的是一個人盡皆識的老人，只見他穿著運動服，精神矍鑠，皮膚灰白，體型健美，面帶微笑，親和力十足。這是剛剛鍛煉結束來著？從他端正的五官，富有感染力的笑容，輕松和藹的態(tài)度看，此人年輕時肯定帥得驚天動地，真不愧曾是亞麻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參議員。
看他的精神頭，摔倒之類的事可能是偶發(fā)。
除了洛可嘉外，所有的正在大嚼的人站起身來，說，“總統(tǒng)先生早安?！?p> 洛可嘉放下刀叉后就盯著老人家看，他觀察的重點可不是美丑，而是靈魂投影，那里面藏著一個人最深的秘密。只見此人頭頂色彩斑斕，似乎是個電路板或芯片，但邊緣和內(nèi)部線條、結構卻很模糊。
大統(tǒng)領先生看到了洛可嘉，旁邊工作人員介紹這是洛博士，外科醫(yī)生，走來和洛可嘉握手，拍拍洛的肩膀，笑著說，“辛苦了，請吃好喝好?！笨磥硭宄刂肋@幾天發(fā)生在洛可嘉身上一切——出于他本人的授意也未可知，至少某些大佬讓這個殘疾醫(yī)生來捉鬼，他肯定心里有數(shù)。
洛可嘉說，“大統(tǒng)領先生氣色很好，祝賀你?！蹦汶m然摔了又摔，沒摔出毛病就是好事。
周圍人被他唐突的話語嚇得臉色大變——這人懂不懂規(guī)矩？會不會說話？有沒有敏感性？這里人多眼雜，就剛才十秒鐘情景，如果被人歪曲解讀，傳到外面就是大文章，大波瀾。比如“大統(tǒng)領先生早起迫不及待會見著名養(yǎng)生醫(yī)師，被指恢復得不錯：請問從何時開始亞裔插手了白房子健康事務？”，或者“殘疾醫(yī)生被緊急召見，以確定大統(tǒng)領健康狀況，我們的醫(yī)生業(yè)務能力有多差？”，或者“殘疾醫(yī)生一夜未眠，早飯時見到大統(tǒng)領為什么一開口就說他氣色不錯——難道昨晚我們的高齡統(tǒng)領經(jīng)歷了危急時刻？”……
你要說他們空穴來風也不對，胡編亂造也不對，畢竟你們請這醫(yī)生來，再扮鬼嚇唬他……這話也說不出口，更別提暗含著驅鬼的意思了——難道現(xiàn)任大統(tǒng)領身體虛弱，精神不振，老打瞌睡，是前n代總統(tǒng)鬼魂的錯？
一旦傳得沸沸揚揚，教會的人會怎么說？畢竟亞麻國是一個把”“In God is our trust.“寫進國歌的宗教國家，而且歷代總統(tǒng)演講時總是將“神佑亞麻”放在口邊反復強化刻板印象的。
工作人員腦子里一團亂麻，對把這個奇葩醫(yī)生弄進白房子的人簡直恨得要死，又想：作為客人，你閉嘴微笑不會嗎？說一句見到您很榮幸也不會嗎？哪怕說謝謝你的招待也行?。√崾裁瓷眢w健康？還要恭喜？
這個醫(yī)生很會作妖。
這位在政界打拼了一輩子的老帥哥很能應付這種場合，他微笑著說，“誰還會嫌自己太健康嗎？不管怎么樣，謝謝你?！睕]有口齒不清，也沒看著空氣說話，他清楚眼前坐著什么人。
無論洛可嘉是不是還有話講，工作人員蜂擁而上，簇擁著老人家去了隔壁。整個會面時間不到一分鐘就倉促結束了。
Peter瞪大眼睛看著洛可嘉，一臉的便秘表情。只有雙熊激動地搓手，只恨手機不在身邊。
這白房子里的所有的人和所發(fā)生的事全都浸染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小家子氣。洛可嘉聳聳肩，繼續(xù)進攻他面前的豆?jié){泡油條。好久沒吃到正宗的油條豆?jié){了，久到都不記得上一次享用同樣地道的美食在何時何地了。
半晌后，Peter實在忍不住說，“洛博士，你可真是一條漢子。不想給總統(tǒng)先生看病你就直說，何必又來這一套？”上次洛可嘉的莽撞表演就發(fā)生在Peter眼皮底下，嚇退了對他表示善意的經(jīng)濟學家、投資家E先生，讓洛克菲勒基金會對洛可嘉敬而遠之?，F(xiàn)在這個二愣子神經(jīng)病又發(fā)作了，表現(xiàn)得像個不諳世事的愣頭青，亂說話，不怕得罪任何人，連總統(tǒng)都要挑逗一下。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總統(tǒng)拐彎來跟你握手意味著什么？
你只要表現(xiàn)得稍微正常一點，不要那么高傲，或者那么富有攻擊性，你就能成為總統(tǒng)健康顧問！
你果然是瘋了。
洛可嘉說，“你想多了，我沒資格的。一定不可能的。”
Peter問，“為什么？”
洛可嘉說，“我的行醫(yī)資格肯定已經(jīng)被吊銷了?！?p> Peter大概隱約聽到過此事，當然這只是傳說。他問，“那……你怎么知道的？”
洛可嘉說：“就在你們扮鬼嚇唬我時?！?p> Peter沉思，都是公子哥，青年才俊，根本不太擔心會不會玩得太過分，就欺侮你了又怎樣？反正一般人也無力反抗。
洛可嘉說，“沒有人會如此對待一個醫(yī)生！也許總統(tǒng)先生對我有一點好奇心，甚至還會用我來爭取選票。但是我發(fā)現(xiàn)昨天晚上被當成了小丑對待，所以……”
Peter慚愧地說，“對不起，Lock，其實我是真心想幫幫你，給大家留下印像，并不是想出你的洋相。這也和黨派斗爭無關?！彼母赣H是驢黨，而洛可嘉曾經(jīng)被象黨的D參議員拉攏，而出面關押洛可嘉的是象黨小字輩。Peter再解釋也掩蓋不了他一直在竭力消除洛可嘉捆綁在他身上的刻板印象，不僅保持距離，而且配合外人嚇唬他，捉弄他。
洛可嘉不置可否地說，“你一定要嘗嘗豆?jié){泡油條，真是美味?！?p> Peter回了一句，“麥片牛奶也不錯。”一直到洛可嘉離開白宮，他們沒有再交談。
這應該算是決裂了吧？大熊想，挺遺憾的，以后大概沒機會再來白宮見總統(tǒng)了。
正如洛可嘉所預料的那樣，再沒有第二個人對洛可嘉表示了興趣。那位話多的特工親自送洛可嘉去白宮附近的酒店，三個人在酒店里睡了整整一天，半夜三更才醒，吃過夜宵，才發(fā)現(xiàn)有人在等——竟然是FBI的煙斗警官，G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