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碧(下)
小悟空早恢復(fù)了心情,看到物理進(jìn)攻,他又開心了起來——什么人敢偷襲我們?吃俺一棒!他先一閃身跑去找嵊藍(lán)借了定海神針,然后又一閃身躍出船罩,當(dāng)頭向一只黃黑老蛙撲去。
那老蛙哪里會把這種剛剛羽化還沒消去全部猴毛的小妖精放在眼里?祂的腳蹼就像兩把扇子,咣咣兩個耳光向小悟空抽來。
小悟空的空間技術(shù)絕對是獨(dú)一無二,他好整以暇地在腳蹼和蛙頭間游走穿梭,冷不防就是摟頭一棍——雖然鐵定打不出對方腦漿來,但是如果被小輩砸出火星來,祂老人家面子何在?
蛙猴大戰(zhàn)若干回合,竟是誰也奈何不得誰。雙方站定拉開,罷手不打了。
嵊藍(lán)在船上問,“這位前輩,我們自下界來,去往三十二重天拜見道尊,如何招惹了您,還請明示?!?p> 在見到了移動魔城和云海鬼城的大勢力、大恐怖之后,嵊藍(lán)方知天外有天,言談舉止客氣了許多,原先的“舍我其誰”,“年少即真理”的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消失收斂得一干二凈。
老蛙的怪眼巨大無比,大嘴一開能吞下半個延力君的五指山——祂的鼻孔一張一合,氣呼呼的,又呱了一聲。
誰懂蛙語?唉呀,出門在外不懂幾門外語真是不方便啊。
宇宙飛船降落在荷葉上,就像一滴露珠般渺小,那老蛙舉起巨掌來能同時拍死三五十只這船一般大小的蟲子——幸好小悟空的空間穿刺技術(shù)太高明,拼命攔住,否則這邊的小豌豆怎么去斗那大蒲扇?
老蛙舉起巨掌,想了想又放下,大概覺得一時拿捏不穩(wěn)這蒼蠅……
小悟能東張西望地說:“這個花世界除了荷花、巨蛙外,還有別的嗎?找個翻譯幫幫忙?”
大家眼睛去看天狐,七七姑奶奶臉一板,“看我干啥?我又沒來過這里,只是聽我兒說到過幾句……也不怎么詳細(xì)。”
那意思是,狐七七完全幫不上忙咯?
小彩虹鳥飛上半空,老蛙則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大概祂完全看不見這個螨蟲一樣的生靈。小彩虹要?dú)馑懒?,嘰嘰咕咕地說,敢瞧不起我——等日后本姑娘長大了,一口吞掉你這個牛蛙……
淳化悠然地走到嵊藍(lán)身邊,掏出乾坤袋里的貝姥箱,將其打開,那老蛙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尖叫,舌頭向貝姥箱卷來。
小悟空開心地用定海神針將舌頭攔在外面,再來斗幾招?
嵊藍(lán)氣道:“我們是不是和水天生不對付?上一次是赤腳大仙、再上一次是貝姥設(shè)迷魂陣,再再上一次是婧婧和帙杲海面打架,再再再上一次是洛可嘉和自己套娃被埋在河底泥里等著羽化……怎么一直碰上這種倒霉事?”
淳化冉冉登上桅桿,看著小悟空大戰(zhàn)老蛙,七八個回合之后,老蛙固然寸步未進(jìn),小悟空也是無法攆走對方。
淳化小鹿尖聲鳴叫,吸引了老蛙的注意力,跺跺腳,尾巴一晃,從貝姥殼里攝取一滴赤腳大仙的血來,凝在空中——那老蛙痛哭流涕,以掌擊荷葉,呱呱聲叫得慘絕人寰。
等祂情緒平靜些了,嵊藍(lán)端著貝姥箱走到老蛙身前,給祂看蛙女之卵,正好好兒地在血海中沉浮。
老蛙死死地看著這芝麻大小的箱子里居然養(yǎng)著赤腳大仙的轉(zhuǎn)世報身,看來這一船妖精不是壞人,祂的心情好了許多。
祂咕咕說了幾句,轉(zhuǎn)身躍入水中。
嵊藍(lán)看著跟飛機(jī)場一樣大的荷葉,通天塔一般高的蓮蓬,無邊無際的綠意,揣測著老蛙和赤腳大仙的關(guān)系——忽然幾條鯨一樣大小的蝌蚪躍出水面,轟然落下,神奇地卻沒有激起太大的水花。
那老蛙從水中躍回來,從腹中吐出一樣?xùn)|西。淳化上前用蹄子將此物推推,原來是一節(jié)藕。
老蛙示意將藕放入血海,嵊藍(lán)用攝物術(shù)將藕小心翼翼地放在蛙女卵邊。小悟空小悟能也都湊了上來,看血海會有什么變化。
一根小芽從血海中升起,迅速變大,張開三朵綠葉,鮮紅的血海顏色開始飛快變淡。當(dāng)綠葉長到第六片時,血海顏色變成了最純凈的淡青色。
老蛙咕了一聲,大家注意到從水面下發(fā)出一朵黑色蓮花,稍后開放,里面有純黑色的蓮臺和純白色的蓮蕊,很快結(jié)成了蓮蓬——老蛙呱呱叫了一聲,用舌頭尖將荷花連藕帶葉拔出水面,放到貝姥箱外面荷葉上,祂極小心地沒有讓任何人沾到一點(diǎn)點(diǎn)水,包括祂自己。
蛙女卵開始躁動,嵊藍(lán)說,“前輩——”
老蛙完全沒有回應(yīng)他的意思,祂揮手向血海里投入了一注本界新鮮碧水。貝姥箱開始波瀾動蕩,蛙卵開始迅速轉(zhuǎn)動,眨眼間,卵化成了小蝌蚪。
眾人齊聲歡呼。
老蛙又扔下一注新鮮碧水,小蝌蚪迅速發(fā)育,后腿前腿一一出現(xiàn),最后變成了一只小黃蛙。
老蛙舌頭一動,將剛才取出的的葉、花、蓮蓬、藕一股腦投入貝姥箱——蛙女開始瘋狂進(jìn)食,抬頭還沖著嵊藍(lán)、小悟空、小悟能拋個媚眼。
等她將赤腳大仙的血肉菡萏全部吞噬后,老蛙將貝姥箱里所有東西往腳下的綠水中倒去。蛙女高高躍起,呱呱兩聲——她的身形已經(jīng)和宇宙飛船一樣高大了——她優(yōu)雅地跳上半空,從眾人頭頂飛過,鉆入水中消失不見,大家跑到葉子邊上向水里看去,只見到一圈圈的漣漪在碧綠深刻的水中散開。
天狐來到眾人身邊,出神地看著無邊蓮葉,說:“聽說當(dāng)年哪咤與敖丙爭天下第一猛將的名號與氣運(yùn),渡人劫失敗,肉身被毀,其師傅太乙真人用的就是這池中蓮花,幫他做了個乙木之軀。為了平衡龍族損失,太乙真人又賠了敖丙一個息壤之土身,才算揭過恩仇?!?p> 眾人“喔”地驚嘆。
狐七七說,“佛祖到處宣揚(yáng)他的學(xué)說,也答應(yīng)了信眾可以轉(zhuǎn)生蓮葉的極樂世界,也是這里?!奔依镉袀€學(xué)問大師真是很幸運(yùn)啊,而且是個漂亮的阿姨。
嵊藍(lán)說:“所以這個蓮池是公用的?”
狐七七搖頭:“轉(zhuǎn)生于此所需要的功德數(shù)是天量!一般的信眾何德何能?太乙真人取一株完整的荷花藕葉,那也是消耗了大量功德的:托塔天王承擔(dān)了大部分,太乙真人贊助了些,玉皇大帝贊助了些,王母娘娘也借了他不少。”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蓮花池。
看蛙女一去不復(fù)返,大家肯定要等她回來的,于是返回船上,還議論紛紛。貝姥箱如今空了出來,淳化原本想偷一株荷花裝走的,被海量功德說嚇了一跳,不敢欺心,只好先觀察觀察,有了功德冤大頭贊助后再說。
明月操縱著飛船上了蓮臺,這里花蕊如林,正好將船重重淹蓋。老蛙仍然守在下面的蓮葉上,不知在干啥。
直到天黑,整個蓮葉世界沒有任何動靜,只有無盡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