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比爾·靈頓走在通道里,他臉上所表現(xiàn)出的茫然,正符合多年未曾回到巴羅培的設(shè)定。其實這種茫然,不過是羅格對于公爵府邸,錯綜復雜,忽明忽暗道路的感慨。到底是一位怎樣貪生怕死的狡詐之徒,才會將平日的住宅打造成類似蟻穴般的迷宮。
道路的前方是一扇普通的窄門,領(lǐng)路人走到此處后,就熄滅手里的油燈,退回到黑暗里。
羅格早就注意到,這位領(lǐng)路人是一位瞎子。
羅格推開門,公爵和克里夫正在交談。
見到來客,公爵先是疑惑地皺眉,隨后眉頭展開,露出友善的微笑:“拉比爾,我們許多年沒見了。”
在羅格看來,公爵是一位灰發(fā)英俊的中年男子。他的身材管理有度,和那些放縱聲樂的貴族截然不同。
羅格向公爵行禮,克里夫站起身給拉比爾·靈頓拿了一把椅子。
羅格就坐,三人開始敘舊。
羅格說,由于多年生活在不見天日的地下,他的皮膚蒼白,記憶力衰退,身體素質(zhì)大不如從前。不過他仍然遵守和公爵的所有約定,訓練出一支無與倫比的亡靈軍隊。
“這些亡靈全是可以信得過的家伙,他們起碼能夠抵擋住上萬人的軍隊?!?p> 聽到拉比爾·靈頓如此描述亡靈軍隊,公爵的笑容愈發(fā)和善了。他怎么也沒想到,當年嘗試性地舉措,會收獲如此的成效。拉比爾·靈頓無疑讓公爵又多出一張強有力的底牌。
不過公爵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是,檢驗這張底牌的安全性:“拉比爾,你真是出人意料。那么想必魔法王的頭銜已經(jīng)無法與你相匹,如果勝利,我準許你提出更多的要求?!?p> “公爵大人,我只有一個要求?!?p> “哦?”
公爵笑容可掬。
“如果真的有打算殺死劍王茨格·奧卡茲,那么我需要她的尸體?!?p> 給亡靈法師劍王的尸體?
公爵稍顯猶豫。
“亡靈不如活人,但亡靈的作用總高于死人?!?p> 羅格的話中涵義是不必擔心亡靈軍隊過去強大,哪怕劍王茨格·奧卡茲變成亡靈,也遠不如活著的劍王伊薩·巴克。
公爵是個聰明人,從話語里讀出了拉比爾·靈頓的真誠。
但他暫時不打算殺死茨格:“我們已經(jīng)控制了茨格的母親,殺死她的事情,估計得再考慮?!?p> 公爵說著番話時,發(fā)現(xiàn)拉比爾·靈頓正死死盯著自己。
公爵這才注意到,拉比爾·靈頓的瞳孔很大,完全不像是活人。
“拉比爾?”
“抱歉,公爵?!崩葼枴れ`頓微微頷首,“方才走神了。既然公爵有打算,那么一切按照您的意思來辦。如果公爵沒有其他吩咐,我得回去照料家人們。離開太久,還是有點不放心?!?p> 公爵和拉比爾·靈頓寒暄客套了幾句話。
等送走拉比爾,公爵就問克里夫:“怎么樣?”
“暫時來看沒有任何問題?!?p> “恩。其他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拉比爾·靈頓離開公爵的府邸后,就朝著旅館走去。
他走上二樓,走進最里面的一間房子,然后就直愣愣地倒在地面上。
羅格睜開雙眼,告訴皮耶特他已經(jīng)知曉了關(guān)押茨格母親的地方。公爵是個謹慎的人,他將茨格的母親關(guān)押在城外的一家妓院的地牢里,還有許多重要人士的親人都被關(guān)押在那個地方。負責把手的人,多是中級劍士。厲害的家伙,好像都被臨時調(diào)走了。
“你有把握嗎?”
“說實話很難,當然能夠借用你的武器,事情會簡單許多?!?p> 羅格認真地看了眼皮耶特,發(fā)現(xiàn)對方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不是什么問題。”
羅格說完,皮耶特就伸手拿過了魔法劍。
看得出來,他很中意這把魔法劍。
……
……
……
朱庇特·巴克將本的尸體埋在了母親的身邊。他遙望著巴克家的墓園,開始回憶起自己的一生。他原本也有一個不錯的童年,父親是個和本一樣的鐵匠,與母親相愛,兩人結(jié)婚,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生下了他。
從小,父親就告訴朱庇特,一定要想辦法回到巴克家。父親認為,自己辜負了母親,沒能給她帶來應有的生活,害得她跟自己吃苦。但母親從來不這么認為,母親覺得,姓氏不重要,重要的是背負姓名的人。
兩個人以自己的方式深愛著彼此,朱庇特夾雜其中,被兩種世界觀影響。直到父親的死亡打破了平衡,失去經(jīng)濟來源,為了養(yǎng)活朱庇特,母親選擇墮身妓院。
從這時候起,朱庇特繼承了父親的思想。他認為父親是對的,母親如果回到巴克,那么將會結(jié)束一切苦難。只要她的姓氏再次被承認,她就能永遠地脫離苦海。
朱庇特一直如此告訴自己,并為之努力。到最后,他甚至忘了行動的合理性,只要目標實現(xiàn),做什么都行。
但這真的是對的嗎?
朱庇特頭一回開始思考。難道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因為失去了巴克的姓氏嗎?本的死亡讓朱庇特意識到,也許姓氏正如母親所說毫不重要。
但父親的觀點也不是完全錯誤。
因為沒有姓氏這件事,很重要。
沒錯。
朱庇特坐在本的墳前,他回想起本的眼神,以及那些話語。本覺得,王城所有的苦難都是貴族階級帶來的。權(quán)力的斗爭,將平民卷入了漩渦。
只要貴族階級還在,像本這樣的人就隨時可能會死。
“復仇吧。”
朱庇特心想。
他要復仇,向階級復仇,向貴族復仇。他要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品嘗和他同樣的痛苦。
朱庇特站起身來,眺望遙遠的墓群。
沒錯,那是罪惡之人的墳墓。而自己曾經(jīng)竟想把母親送進去。
錯了。
一直都是錯的。
必須要復仇,必須要摧毀貴族階級。
朱庇特笑了,他人生頭一次有了想做的事情。
他找到了理想。
“沒錯,我也是儈子手?!?p> 朱庇特將劍插進潮濕的土壤里,內(nèi)心滋生出一個瘋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