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江陵
林伯踩著水面順流而下,江邊熙熙攘攘的游人似乎是注意不到他的存在,不多時,林伯輕點水面,使的自身慢慢靠著江邊而去,而后輕輕一躍,便登上一座不大不小的碼頭。
“哎呦,陳瞎子,今天生意咋樣啊,”旁邊買包子的伙計,此刻正盯著神神叨叨的一位老者,說是老者其實也算不上,頭發(fā)亂糟糟的,甚至衣服也油的發(fā)亮,尤其引人注意的還是他那發(fā)白的眼球。
老者并不理會他,而是拿起雞毛撣子撣了撣面前的蒲團。
半個時辰后
林伯大步行來,而后,也不坐下。
“你知道我為什么而來,”許久之后林伯終究是打破了這沉默的氛圍?!拔宜髢墒?,第一,玲瓏心,第二,李圣的住處?!?p> “你知道我的條件?!?p> 陳瞎子并不抬頭。
“殺那一位太過困難,就連我也把握不大,”想起那位的滔天權(quán)勢,林伯也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
“還有你殺不了的人,六年前你屠盡墨家滿門,我可是自瞎雙眼替你擋災(zāi)?!标愊棺忧昧饲妹媲暗钠褕F,示意林伯坐下,“雖說你自那以后便洗手不干了,可那墨家其實還留著一個嬰兒吧?!?p> “李圣我算不了他,你收留的那個嬰兒,我也算不了他,至于你業(yè)障太多,我也算不了?!?p> 林伯整了整衣服,終究是坐在那陳瞎子面前。
陳瞎子并不意外,“我雖然算不了李老怪,但我卻知道他在哪?!?p> “在你家是嗎?”
“你這家伙雖不會算命,洞察人心的本事倒是不賴?!?p> 說完,陳瞎子當先向自己家中走去,林伯緊隨其后,將其算命的家伙事一股腦的包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過一座斷橋,當先的老者背部彎的像是一棵歪脖子樹。而后者面色慘敗,卻又筆直的像一把劍。
“你知道玲瓏心嗎?”老者用若有若無的聲音說到,一邊有意無意得分留意著林伯的動靜。
“我這前半輩子有過玲瓏心,但我只知道殺人?!?p> 老人呵呵一聲:“不過,比起上次見你,你這一身的殺氣倒也不那么讓人難受了?!?p> “李圣是在等我嗎?”
“對啊,他對他那未來的寶貝徒弟掛念著呢。”
半晌,老人終于行至山腳下的一出破舊的義莊旁邊。
“你這老東西,還是喜歡和死人搶住的地方。”就連林伯這種人,也覺得陳瞎子不太正常。
“我啊,算命算了一輩子,倒也沒做什么昧著良心的事?!标愊棺愚哿宿巯∈璧暮咏又f道:“死人好啊,死人沒活人那么多的壞心眼?!?p> “老林,我前段日子替我剛收的弟子算了一卦,偏偏算出來一個?!闭f完老瞎子劇烈咳嗽起來,良久以后才有接著說道:“算出來一個命里弒師的結(jié)果?!?p> “師傅,你回來啦?”不多時從義莊里面?zhèn)鞒鰜硪粋€稚嫩的哭聲,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從義莊里面一溜煙似的沖了出來。
老瞎子連忙止住咳嗽,拉了拉身旁漸漸散發(fā)出殺氣的林伯,沖著小丫頭呵呵笑道:“小妮子,你不在里面待著跑出來干嘛,李老頭欺負你了嗎?”
“他才不敢欺負我嘞,他混蛋,他說師傅你活不長了,所以我和他爭辯了起來?!闭f完小丫頭擦了擦早已哭花的小臉,可憐巴巴的望著陳瞎子。
“我才不要師傅離開我,師傅不要丟下我,我不想在一個人了?!?p> 林伯似是不解,心中殺氣也早已隱去。
也對啊,這么一個可憐的小丫頭又怎么會做出弒師這種事呢?
林伯回過目光,望著那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義莊門口的醫(yī)者。
“我知道你所為何來,不過治你那跛腳弟子,還需要你隨我去百里外的蝠澗走一趟?!闭f著,李圣目光移向正安慰著小丫頭的陳瞎子,頓了頓接著說道,“這死瞎子算命一輩子,倒是把自己的身體弄的一團亂麻,就連我也辦法不多。那蝠澗不但有治那跛腳少年的法子,還有那蝙蝠頭子,應(yīng)該快有一些靈性了,有了它,我或許能讓這死瞎子,多活段時間?!?p> “事不宜遲,那蝙蝠頭子可吸引力好多人呢。”說著醫(yī)者也不拖沓,轉(zhuǎn)身從屋里拿出兩份包裹,毫不客氣的全部掛在了林伯身上。
“有你在,此行應(yīng)該把握會大不少?!闭f著話,醫(yī)者已經(jīng)走出了好幾步,看得出老瞎子的命他還是很在乎的。
林伯,并不廢話,把老瞎子算命的家伙事交給擦著眼淚的丫頭,打量了一番身前的小家伙。
“兩位叔叔伯伯,楠楠自小命苦,謝謝你們掛念師傅的身體,楠楠在此提前謝過了,”林伯望著那跪倒在地的小丫頭,眼神復雜的看了看陳瞎子,而后大步隨著醫(yī)者的方向而去。
一老一少,夕陽西下,小丫頭依然跪在地上。
“妮子,隨我進屋吧?!?p> “這幾天我不出攤,專心傳你地相堪輿,鐵口金算的本事?!崩舷棺永鹦⊙绢^,緩慢的向著房間里走去,“說來可笑,自打眼睛失明以后,這地相堪輿,測字的本事倒是再也無處施展了?!?p> “師傅身體不行了啊?!?p> “再替那樹樁子算一卦,師傅就要封卦了?!?p> 而陳瞎子口中的“樹樁子”,正是林伯。
小丫頭掀起門簾,將老瞎子送進屋中,轉(zhuǎn)過身,又將院中老瞎子算命的家伙事吃力的抱起而后進入屋中,不多時又一溜煙的跑出來。
“師傅,你歇著,我去做飯?!?p> 天色見黑,小丫頭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稀飯,臟兮兮的小臉上,不由得掛上了一些微笑。
“師傅,兩位叔叔伯伯一定能成功的是不是,這樣師傅就能一直陪著我了。”
陳瞎子坐在棺材板拼起來的木床上面,聽著那小丫頭希冀的話語。而后摸摸小丫頭的腦袋,“有那家伙在沒問題的。”
“師傅,粥涼了,快喝吧。”
義莊內(nèi),小丫頭趴在老瞎子的腿上憨憨睡去。
老瞎子定定的望著窗外,就好像他真能望的見那星夜兼程的老朋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