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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樓梯與水母維修藝術(shù)·陸拾 烘焙蘋果派(下)

魔女的箱庭筆記 Stenly 3114 2024-10-16 22:38:20

  五秒。

  五秒鐘的時間,留給楊木的時間只有這么多,她并不具備什么技巧,也不具備什么直覺,她只是本能用自己的雙手保護自己,她卡著每一次五秒鐘的時間,計算著每一次撤回的時間,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開始適應(yīng)了撤回的方式。

  在每一次撤回的時候,一切都會回到五秒鐘之前,她的優(yōu)勢就在于她能夠知道每一次撤回的時間點,因為撤回本身就是她來控制的過程,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每一次的撤回之前銘記五秒鐘之前的位置和自己的動作,這樣,在撤回之后,她就能夠流暢銜接上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沒有任何停頓。

  ——撤回。

  她扯動著束縛帶,整個身體帶動著罐子,砸在了‘它’的手上,這一個角度她已經(jīng)計算了不知道多少次,僅僅只是這一次的碰撞,就已經(jīng)把它的手指關(guān)節(jié)都砸斷了幾根,楊木能夠聽見它的聲音,那些晦澀難懂的音節(jié)并不會讓她用太多的精力去聆聽。

  她要做的一直都是相同的事情。

  ——撤回。

  它的手穿過了她的腹部,楊木咬緊牙關(guān),她知道這一個疼痛感是無法避免的,她必須承受這一個時間點的一切,改變一小段時間之前發(fā)生的‘事件’本身,改變那一小部分的發(fā)展,只需要一點點的變化,就足以讓后面的一長串的‘過程’都出現(xiàn)相應(yīng)的改寫,正如此時,正如此時的她所經(jīng)歷的一切。

  只是一點點的疼痛感而已。

  ——撤回。

  她在階梯上奔跑著,體力的分配還需要進行更加細(xì)致的計算,計算,繼續(xù)計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一個可以說是恐怖的高度,從這里看向下方,那些城市已經(jīng)宛若螞蟻一般渺小,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她并不覺得累,那些流入到腹部的,本屬于罐子之中的液體推動著她的活動,直到現(xiàn)在,她依舊不覺得‘累’。

  她的身體屬于她自己。

  罐子的質(zhì)量確實不錯,她已經(jīng)用了不同的角度去攻擊那個一直跟著她的‘人’,而罐子本身連明顯的變形都沒有出現(xiàn)過,這就是屬于她的武器,哪怕并不鋒利,只要好用就足夠了,楊木的手臂里面,那些表層的血管已經(jīng)能夠很清晰地看見,那深色的紋路,那些漆黑的色彩,將她的肉體拖動著,越過了她本應(yīng)有的界限。

  這具身體的使用權(quán)在她的手中,這是她堅信不疑的一點。

  也是她不容質(zhì)疑的一點。

  ——撤回。

  身體受到的傷害能夠通過撤回復(fù)原,唯有疼痛感和理智的疲憊感無法割舍,她再一次揮動那個罐子,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揮動那罐子了,畢竟,此時罐子之中的液體已經(jīng)不多了,每一次觸及撤回的按鈕就意味著一部分污染的使用,罐子里面的液體是有限的,她并不能夠毫無節(jié)制地一直撤回。

  那個人的‘毅力’實在是過于恐怖了,不論她多少次將那個人推下階梯,那個人總會想辦法掛在階梯之上,然后重新攀登上來。

  那個‘人’,甚至不能夠說是人,它的一切動作和行為都違反了一個人能夠做到的極限,不論是肢體的扭曲還是各項機能,即便楊木已經(jīng)咽下了罐子之中的液體,也無法到達那個人的程度,不過,很快了,只需要再重復(fù)幾次……

  她就能夠到達終點。

  就在這幾秒鐘的時間之中,階梯再次出現(xiàn)了裂痕,那是那個‘人’正在破壞階梯的底部,將那些從樹干上延伸出來的階梯當(dāng)做踏板,從墜落的過程之中回升。

  楊木開始計時。

  一,二,三,四,五。

  幾乎是在第五秒結(jié)束的那個瞬間,楊木動了,她的手穿過了符號,觸及到了符號,她看著那朝著自己奔跑過來的人,看著那一個人高高躍起,踩在了樹干之上,然后,扯下一塊‘樹干’的部分,將那些樹干化作尖銳的武器。

  墜落。

  就是現(xiàn)在。

  ——撤回。

  在撤回這件事本身發(fā)生的下一秒,罐子的質(zhì)量又下降了一點,楊木,抽出一條束縛帶,五秒鐘之前的時間,那就是那個‘人’正破壞掉階梯的時間點,但與此同時,那個人的行為卻是‘落下’,換句話說,那個人將會在一個缺乏立足點的地方墜落,這一次,又能夠拖延很長的一段時間。

  足夠她繼續(xù)奔跑。

  “怪物?!?p>  楊木暗罵一句,她當(dāng)然是在罵那一個人,那一個糾纏不休的人,那一個人已經(jīng)嚴(yán)重阻礙了她,她能夠做的,也只是……

  她又含了一口污濁物在自己的口腔之中,如果還要繼續(xù)使用符號,那么這些令人反胃的味道是無法割舍的,她必須觸及到這些東西,觸及到這讓她永遠(yuǎn)無法適應(yīng)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

  她聽見自己的心臟多‘跳動’了一下,就是在一次心臟的跳動時間之中,她聽見了第二次心臟跳動的聲音,兩次聲音,兩個聲音,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也正是伴隨著心跳的聲音響起,楊木感覺到自己踩在了什么東西上。

  ……界線。

  ——她攝入的污染已經(jīng)到達了某一個節(jié)點,在這長時間的奔跑和不斷的撤回之中,污染帶給她的影響一直在被倒退,然而污染本身的影響不會褪去,這并不屬于‘可以被撤回’的現(xiàn)實,那是作用在意識、精神甚至是靈魂之中的污染。

  她感覺得到。

  她奔跑的速度慢了下來,即便她不斷說服著自己,繼續(xù)奔跑,不要停下,那同時跳動的兩個聲音卻分割著她身體的機能,那一個意識又出現(xiàn)了,那一個意識又在嘗試著接管她的身體,嘗試著占據(jù)這一份軀殼。

  “世界是一棵樹?!彼f。

  而也是這一句話,讓那一份意識停頓了下來。

  楊木在同時抗衡兩個事物,一個是想要阻止她繼續(xù)登上階梯的‘它’,一個是想要獲得者一具身體的意識,在這個白色的城市之中,一切都在和她……作對。

  她不知道‘作對’這個詞匯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大腦之中,就好像這一切本就不應(yīng)該發(fā)生,她朝著階梯之上繼續(xù)行走,她能夠聽見那刺耳的聲響。

  下一秒,她觸碰到了‘葉子’。

  如果在這個時候抬起頭,就能夠看到天空,那似乎觸不可及的天空,那距離她有著不知道多少距離的天空,但此時,在那個‘天空’,有一個被罐子本身掀開的部分,就像是一叢樹葉,這是一種視覺上的沖突,本以為相隔甚遠(yuǎn)的地方,卻在觸手可及之處。

  這是什么?

  她朝著自己的左手邊一個側(cè)身,她將罐子架在身前,而也是在同一時間,那個‘人’撞在了罐子上,楊木能夠感受到罐子被某一種極為龐大的力量壓下,她抓住束縛帶,將整個罐子朝著右側(cè)一轉(zhuǎn),以此來卸下那個人的力量。

  于是,那個人走到了臺階之上。

  ——撤……不對。

  楊木看著那個人踩著的階梯,那已經(jīng)是在那一層樹葉之上的地方,換句話說,那個人正在更高的地方,更加接近天空的地方,可是,那個高度已經(jīng)超過了她觸及到的那些葉子的地方,這個疑惑只在她的腦海之中出現(xiàn)了不到一秒,她按下了符號。

  ——撤回。

  五秒鐘之前,罐子剛剛掀開了那一層‘樹葉’,這一次,在做好了準(zhǔn)備之后,楊木看見了那樹葉,真正意義上的樹葉,整個天空都是樹葉的假象,一切看起來遙不可及的東西都只是樹葉的色彩,只要簡單撥弄一下,就能夠看見之后的漆黑。

  重復(fù)那個動作。

  側(cè)身,架起罐子,轉(zhuǎn)動。

  那個人無法觸及到樹葉,她剛才已經(jīng)看過了,那一個人無法觸及到那些樹葉,它只會穿過那一層,去到更高的階梯上。

  ——無法離開。

  它知道自己無法離開這里,因為這里的門并不對它敞開,它甚至無法觸及到那一層樹葉,它也能夠看見,看見她手中的罐子觸及到的地方,但是它觸碰不到,它甚至無法觸及到那些……它的身軀會接著向上,接著走到更高的階梯。

  它知道的,階梯是沒有盡頭的。

  如果能夠從階梯走到‘盡頭’,那它早就這么做了,在過去的這么多年之中,它已經(jīng)嘗試過不知道多少次,嘗試走到某一個可能性的門扉之前,然而它從未成功過,它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被罐子掀起的葉片,它沒有辦法忽略掉。

  那是門扉。

  “鑰匙……”它呢喃出聲——一定有一把‘鑰匙’,一定會有那么一把鑰匙,鑰匙就在這個人的身上,如果能夠得到那一把鑰匙,它就能夠觸及到離開的門扉……一定可以,鑰匙打開門,這是‘定理’。

  它需要鑰匙。

  ——不論付出什么代價。

  它卡在了那葉片所在的界限上,它知道,只要那個人依舊擁有撤回的力量,那么自己就永遠(yuǎn)無法觸及到那個人的存在,但是,在之前無數(shù)次觸碰罐子的過程之中,它能夠清晰感受到罐子本身的質(zhì)量正在降低——哪怕這種變化可以忽略不計,它也注意到了。

  而質(zhì)量降低的時間點是,每一次撤回之后。

  換句話說,只要將那些剩余的質(zhì)量一同耗光……她就不會再有這個力量。

  還有機會。

  它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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