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的問題比我想象中要大一些?！睙龆瑥慕诌厛罂さ睦习迨种薪舆^一瓶冰鎮(zhèn)汽水，打開蓋子，聽見那氣體迸發(fā)的聲音響起，“你看完沒有？看完把眼鏡還給我，那是我的私人物品，很貴重的?！?p> “稍等稍等……我再看一下，天啊，這真的是九龍能夠出現(xiàn)的東西嗎？這比之前幾次的異樣嚴重太多了吧……稍等，我再看一下，這個實在是，實在是……”
穆暮的聲音就這么停下了，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應(yīng)該怎么說話了，畢竟，她看見的一切都實在是有點‘可怕’了，那高大的樹木，那覆蓋了這片天空的綠色，這刺入每一塊土地的根莖，這一切都在告訴她，在她習以為常的城市之中，早就已經(jīng)被非自然的力量滲透了。
“如果你不想讓自己的理智繼續(xù)接受這種挑戰(zhàn)，我還是建議你把眼鏡取下來?！?p>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
現(xiàn)在是離開九龍大學(xué)的十二分鐘之后，在九龍大學(xué)不遠處的紫荊花公園里面，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穆暮透過那一個單框眼鏡看著樹的方向，九龍大學(xué)這邊還沒有觸及到樹的本身，從這里看過去，大致判斷一下距離，樹的中心位置應(yīng)該是在元區(qū)——也就是九龍的中心區(qū)域，這倒也不難猜，既然是一個佇立在九龍之上的樹，那么，樹本身就在九龍中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對吧。
“還你還你，就知道你寶貴你這東西?！蹦履簩⒀坨R取下，即便燊冬不說，她也知道自己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身體并不能夠承受這么久的污染，能夠看見那一棵樹，就已經(jīng)是她的身體能夠接受的最大程度了。
這是一份報酬。
為了讓穆暮成為編外人員配合工作，燊冬很‘大方’地讓穆暮看了一眼鏡片之后的世界，于是，穆暮也看見了那一棵樹，而正也是那一棵樹，讓穆暮意識到了此時發(fā)生在九龍的魔女事件是有多么超出常理，這么龐大的影響范圍，整個九龍都在這一棵樹的籠罩之下，這一棵樹是什么？誰知道呢？
“你覺得，那一棵樹會是錨點嗎？”
“可能?！睙龆卮鸬?，“但我覺得不只是如此，在一切都已經(jīng)超出我們固有認知的時候，就不要用固有認知來進行任何判斷?！?p> ——比如。
“比如說，這就是箱庭本身，或者是魔女本身?！?p> “你這說法也太嚇人了?！蹦履嚎戳藷龆谎郏斑@么大一個非自然的東西放在這里就已經(jīng)很令人震撼了……如果你說那還是一個魔女，我很好奇，如果那真的是一個魔女，你們還有辦法來處理它嗎？”
“當然可以?！?p> 燊冬的手中正是那一本白色的書，他正在那些被剝離出來的記憶之中尋找到不久之前的信息，具體一點，是穆暮所說的，關(guān)于兩人上一次見面的信息，他來九州的頻率并不低，但絕大多數(shù)時候過來的目的都和非自然沒有任何關(guān)系，換句話說，這些記憶在他的大腦之中處于一個不重要的類別，也就是會被他處理的部分。
他為了保證自己的大腦擁有繼續(xù)儲存的力量，他會將這些不重要的記憶剝離出來，存放在尼莫西妮的箱庭之中，而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就能使用這本書，通過‘目錄’來把那需要的部分提取出來，就如同現(xiàn)在這樣。
“我事先聲明，我并不是你們那些專業(yè)人員，我也不清楚要怎么做，既然你選擇讓我來幫你，那你就得告訴我你要讓我做什么?！蹦履号e起雙手，裝作投降的模樣，“越具體越好，我的要求是不能讓我去做危險的事情，也不能夠讓我去做違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p> “你知道我不會答應(yīng)你這樣的要求的?！?p> “但我希望能夠這么做?！?p> “隨你便?！睙龆_白色的書，將自己的視線投放在那些文字之中，“我們第一步先去檢查一下這邊瓷的分部，就在這附近，那些人聯(lián)系不上肯定是出了什么問題，不論是出了什么問題，找到他們消失之前的痕跡都會有利于我們的下一步行動?！?p> “有沒有什么具體一點的要求?。俊?p> “電梯。”燊冬抬起頭，看著穆暮的眼睛?！熬唧w一點，我們需要檢查‘電梯’，從我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電梯很有可能是箱庭的錨點，或者是進入錨點必須要有的媒介，我的猜測是，這一個魔女的箱庭錨點并不只有一個，但是它的錨點都會存放在一些相同的現(xiàn)實事物之中。”
“所以在你來找我之前你已經(jīng)找到了線索了，那你找我的意義是什么，總不能夠是為了讓我增加一些簡歷上的業(yè)績吧？”
“當然不是。”
如果說，那個電梯……那個電梯是進入到箱庭之中的錨點，那么，那一棵樹又是什么？那一棵樹和電梯在同一個維度之上，換句話說，如果電梯本身和錨點有關(guān)，那么那一棵樹就不應(yīng)該是箱庭，這就形成了一種矛盾，很顯然，樹是一個龐大的非自然事物……除非……除非……
除非電梯所代表著的‘非自然’和那一棵樹所代表的‘非自然’并不是同一個源頭。
剛才在紫羅蘭廣告公司里面取走的那一部分監(jiān)控錄像已經(jīng)被他記錄在了書中，在監(jiān)控之中，能夠很簡單判斷出來，在‘那個時候’，電梯之中和電梯之外已經(jīng)是兩個世界，電梯門應(yīng)該是某一種媒介，在人跨入到電梯之中，甚至說是觸及到電梯門的時候，人就已經(jīng)從一個維度進入到了另一個維度之中。
但這個時候從電梯之外看向電梯之中的時候，是看不見異樣的，電梯偽造了進入者的影像，使得人無法從外界注意到發(fā)生的景象，可是這一幕卻被監(jiān)控錄像記錄下來了，是偶然嗎？還是說，這就是那份非自然的疏忽？不論是那種，此時屬于電梯的監(jiān)控錄像都是一個突破點，所以，從電梯查起來。
單憑兩個人是做不到的。
但他們找不到更多的伙伴，九龍已經(jīng)開始封閉起來，九龍的瓷失去了消息，而他也無法聯(lián)系到穗恒的詞總部，這個城市在有意無意之中排斥著他，在自己真正意義上被推出這座城市之前，他需要解決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
想要處理非自然的事件，那就需要借助一點非自然的力量。
“會開車嗎？”
“會?！?p> “那就開車，去元區(qū)?！睙龆f，“去那里找線索?！?p> 想要將所有的監(jiān)控錄像全部找出來再進行規(guī)則的總結(jié)，這樣的工作量是兩個人無法完成的，倒不如簡單點，直接去到樹所在的地方，至于電梯的問題，首先需要調(diào)取類似的事件記錄，然后再進行監(jiān)控的排查。
而瓷分部的監(jiān)控錄像當然是最為優(yōu)先的，正好，如果要從這里去到元區(qū)，那一定會順路經(jīng)過瓷的九龍分部，這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他們能夠用最短的時間完成他們需要做的事情，檢查電梯，去到樹的正中心，以及，找到非自然的痕跡。
“直接去元區(qū)嗎？”
“放心吧，肯定不會那么快到達的，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這一路肯定不會這么順利?！睙龆瑥淖约旱谋嘲腥〕鲆粋€小盒子，遞給了穆暮，“弱化版的‘凝靜往昔’，在必要情況下能夠保護你自己。”
“所以我還是得接觸到非自然？”
“當然?！?p> 車，燊冬是沒有車的，至少在九龍沒有，而穆暮也沒有車輛，住在離學(xué)校這么近的地方，她根本不需要車子作為自己的代步工具，再說了，相比起車輛，遍布了整個九龍的地鐵才更加適合她，所以兩人只能夠選擇租車。
九龍就是這樣子的地方。
“隨你吧，反正我都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蹦履嚎粗鵁龆瑢⒛菐讖埣垘沤唤o了租車行的老板，其實使用電子支付也是可以的，但紙幣的交易更容易抹去存在的痕跡。
她不由地回想起自己和燊冬的初次見面。
那已經(jīng)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換句話說，大概是穆暮中學(xué)時代的事情，中學(xué)，真是一個遙遠的詞匯，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如同現(xiàn)在這樣的忙碌，而和燊冬的相遇也沒有那么多特殊，無非就是在某個地方碰見了，僅此而已。
如果不是在魔女事件之中碰見的就好了。
二零一四年的魔女事件，發(fā)生在九龍的魔女事件，讓她第一次遇到了燊冬，也是第一次知道非自然的時間，她沒有因此著迷，或者說，正因為她沒有因此著迷，才讓燊冬發(fā)現(xiàn)了穆暮的這種‘天分’，不過穆暮對于加入瓷沒有多少興趣，甚至可以說是抗拒，所以，將穆暮吸納進瓷的這個念頭終究還是沒有實現(xiàn)。
穆暮坐在駕駛位上，她感受著口袋之中那個小盒子，她剛剛已經(jīng)看過了，里面有兩顆小珠子，那就是燊冬給她的保命符，在非自然之中的保命符。
和以前一樣呢……
她看著身旁的燊冬，這么多年過去了，這位男性和自己記憶之中的模樣仍然沒有任何區(qū)別，或許，再過去個幾十年，他也依舊不會有什么變化吧。
穆暮這么想著，踩下了小車的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