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嗎？”
李躺在二階堂野野的身旁，她面帶笑容，太陽的光芒從窗口照射進來，覆蓋在李那金黃色的頭發(fā)上，在灰色頭發(fā)上的金黃色光輝，就如同冬日的雪花，在清晨的第一時間沐浴在白晝之下，二階堂野野抬起手，她下意識地想要撫一下李的發(fā)絲，不過在抬起手的時候，她又放了下來。
二階堂野野看著李的眼睛，那藍色眼睛是如此清澈，這是她們最好的年齡，最好的時間，說實話，她能夠這么一直看著李，看一整天也不會膩，對于美好的事物，人總會有更多的耐心，以及包容，至少對于現(xiàn)在的二階堂野野而言，她并不會感到厭煩。
“還算不錯吧?！倍A堂野野回應(yīng)著李的話語，“但一大早看見你的臉還是會嚇我一跳，我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yīng)這一點……我會努力的?！?p> “沒關(guān)系，我們有很長的時間?！崩钫f著，坐起了身，她把二階堂野野的被子往上稍稍提了提，讓被子能夠好好蓋住二階堂野野的身體，“身份轉(zhuǎn)變需要時間來慢慢意識到，哪怕只是稱呼上的變化，也需要時間來習(xí)慣，早上想吃什么？餐廳，還是在家里簡單做點？”
“在家里吃就好了吧？”
“如果這是你喜歡的話。”
李從衣帽架上取下帽子，那是一頂略有夸張的大帽子，也是許久以前二階堂野野送給李的生日禮物，二階堂野野說過，當(dāng)李戴上這一頂帽子的時候，看起來就會像是通話中的魔女，灰色的頭發(fā)，配上夸張的帽子，還有李的那個單框眼鏡，就差一個袍子了，當(dāng)時的二階堂野野說，等到下一次的生日，就給李買一件。
李說，她喜歡灰色，當(dāng)然了，再深沉一點的顏色也可以，總而言之，就是那種比較耐臟的顏色，最外層的那一身衣服，李不希望是白色或者什么干凈的顏色，或者她有這樣的習(xí)慣是因為某次不小心把碗打翻在身上，也有可能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但總之，二階堂野野看見的李，外衣絕對不會是那種簡單而淺的顏色。
她聽見房間之外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的聲音，這里是九州的穗恒，也是她們的新家，一個面積一百平米出頭的小房子，兩個房間，一個衛(wèi)生間，一個廚房，以及一個客廳，這就是目前她們的新家，不大，但足夠溫馨，把地址選在穗恒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瓷】的總部就在穗恒，距離上班地點近一點，并且靠近都市圈的地方，哪怕面積小了點，也足夠適合了。
兩個房間，一個房間屬于李，一個房間屬于二階堂野野，最初是這么規(guī)劃的，很顯然，李沒有遵循那份規(guī)劃，而是每天晚上都跑到二階堂野野的房間來，李似乎很喜歡這么做，她會感受著二階堂野野的體溫，在關(guān)了燈的房間之中打著滾，打趣著被子和枕頭的淡淡芬芳，一切都是這么美好。
二階堂野野依舊躺在床上，她不清楚今天要不要上班，或許需要，或許不需要，這不重要，她只是想毫無負擔(dān)地躺在這里，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時間在永恒之中停滯，情感在安寧之中平息，美好的早晨，美好到讓她不敢置信，在睜開眼的時候能夠看見愛人就在身邊，是啊，直到現(xiàn)在她都有些飄飄然。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二階堂野野才在床上坐起身，南方的溫度很宜人，不會太熱，也不會寒冷，在室內(nèi)更是如此，她把窗簾完全打開，打開窗戶透透氣，將被子折疊好，打開衣柜，衣柜左邊都是她的衣服，右邊是李的衣服，兩人的身高還是有些差距，她試過了，若是把李的衣服穿在身上，會很明顯地長了一截，在家里面倒是沒什么問題，穿出去估計是做不到的了。
當(dāng)初李還很幼稚地說要買什么一樣的衣服，一人穿一件，這樣子在外出的時候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們兩人的關(guān)系不同尋常，這個提議最終被二階堂野野否決了，沒有必要，是啊，沒有必要，在走在路上的時候，不需要通過衣服來證明什么，兩人并肩而行，兩人的手習(xí)慣性地握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今天穿什么衣服呢？
二階堂野野對著衣柜挑選著，沒有多久，她就選了一件普通的短袖，在南方很少會有穿長袖的時候，大多日子一件短袖最足以應(yīng)對了，衣柜旁邊還有一面鏡子，二階堂野野對著鏡子看了眼，果不其然，頭發(fā)又亂成一團。
李總是告訴她，說自己在躺在李身旁的時候，晚上睡覺的時候睡著睡著就不安分起來，硬要把自己的頭枕在李的手臂上，亦或者蜷縮到李的懷中，對于這種說法，二階堂野野不相信，實在是不太想相信自己會這么做，對此李也沒有說什么，正相反，李在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很明顯笑了出來，還表示很喜歡自己這么做。
……鬼才要這么做啊。
二階堂野野走到衛(wèi)生間，先是把頭發(fā)撩起來，然后才開始刷牙，她一直不能理解李什么要買兩個粉色的牙刷杯，二階堂野野實在是難以把粉色和李聯(lián)系到一起，而且自己用粉色的牙刷杯也總覺得怪怪的，尤其是兩個杯子的形狀還一模一樣，從外表看來根本看不出區(qū)別，就連牙刷也是同樣的，洗臉巾更是如此，以至于二階堂野野一直在猜測李是不是有什么別的目的。
算了，這點事就順著李去吧，她還記得當(dāng)時李在自己面前哀求了許久自己才同意的，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好像自己一直都是這樣，對于李的懇求從來沒有拒絕過一次，每次都被李用各種方法說服了，總覺得自從在一起之后，很多時候李的懇求自己都無法拒絕，算了，就這樣。
她洗了把臉，洗去清晨的疲憊，對著鏡子梳理著自己的頭發(fā)，這個時候的二階堂野野只是簡單地整理一下，她們本就預(yù)計明天去一趟理發(fā)店，今天就稍稍放縱一點吧，把洗臉巾掛回到架子上，二階堂野野離開了衛(wèi)生間。
來到客廳的時候，桌子上已經(jīng)放好早飯了。
“今天簡單喝點粥吧?！崩钫酥?，將熱粥撈到碗中，“皮蛋瘦肉粥，冰箱里面有榨菜?！?p> 不只是粥，桌子上還放著兩根油條，雖說是焉了一點，反正之后都會把油條往粥里面泡一泡的，焉了就焉了吧，二階堂野野把頭發(fā)扎了個馬尾，讓頭發(fā)不會影響到自己的進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皮蛋瘦肉粥，她見李做過最多的早飯，簡單易做，而且味道也不錯。
“今天有什么安排嗎？”
“目前來說，沒有?！崩钭诙A堂野野的正對面，“或許可以找一部電影，弄點爆米花然后一起看，就像之前假期那樣子，你覺得這個提議怎么樣？”
“再看。”
“或者回床上去?！?p> “滾?！倍A堂野野沒好氣地罵了一句。
——過往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記憶在自己的大腦之中涌現(xiàn)，總會被自己的認知略加修改，或許曾經(jīng)的人會在記憶之中展現(xiàn)出溫柔，或許一些未發(fā)生過的事情也會被增添進去，這邊是人的記憶，他們總會對自己經(jīng)歷過或者沒經(jīng)歷過的事情進行調(diào)整，使一切能夠更加順應(yīng)自己的喜好。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二階堂野野看著面前正在喝粥的李，后者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就是這種笑容，那個時候的李還是會有這種無暇的笑容，或許是因為還年輕，或許是因為，這個時候的她們還沒有分開，二零一二年的事情還沒有發(fā)生，在這個時候，她們還是家人。
“在想什么事情嗎？”李問道，“我看你好像有心事?！?p> “算是吧?！倍A堂野野說，“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舒服地睡一覺了，就像現(xiàn)在這樣子，不用去顧慮什么事情，也不用去為什么事情迷茫?！?p> “有什么不舒服的事情可以和我說，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會站在你這邊的?！?p> “是啊，我相信你?！?p> 二階堂野野碗中的粥已經(jīng)喝干凈了。
“如果不愿意告訴我的話，就代表著你可以獨自一人解決，或者你已經(jīng)找到了能夠幫助你的方法？”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倍A堂野野回答，“我大概知道我應(yīng)該怎么做了，還需要嘗試幾次，沒關(guān)系，睡的這一覺已經(jīng)讓我舒服多了，我接下來會繼續(xù)嘗試幾次?！?p> “加油?！?p> “是啊……加油?！?p> “還需要喝粥嗎？”
“不必了?！?p> 李站起身，她走到二階堂野野的身后，雙手搭在二階堂野野的肩膀上，然后俯下身，二階堂野野看見那灰色的頭發(fā)遮住了自己的眼簾，隨后，便是李的那雙藍色的眼睛，嘴唇上傳來濕潤的感覺，帶著一絲櫻桃般的微甜。
二階堂野野閉上眼睛，她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正在變得沉悶，在這美好的清晨，只能夠聽見呼吸的聲音，還有她的心跳聲。
等到二階堂野野睜開眼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一月三十日了，十一月三十日的早晨，五十星，紐加哥，一九八九年的早晨，和之前不一樣，這一次，她睡了一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