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三日】
【齒輪·空游獨舞·其六】
當他們在吃飯的時候
點人數(shù)時少了一個
那條買小了的褲子擱在那里
在長條椅上
它的主人是一位專修走廊的木匠
有可能
他溺水死了。
——赫塔·米勒，《托著摩卡杯的蒼白男人》
紅桃J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用布條遮住自己眼睛的時候，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她忘記了，那個十字架之中儲存了一個大腦，那是屬于她的大腦，是的，十字架之中的大腦是她的，那么，此時自己身體之中的大腦又是屬于誰的呢？也是她的，至此，她擁有了兩個大腦。
兩個大腦意味著她的思維速度，她的反應，她一切和大腦有關(guān)的工作都會比正常人優(yōu)越不少，當然了，這也意味著她所遭受的負面反饋也變得更加多，比如視覺，那個十字架之中的大腦攜帶著眼睛，不是一只眼睛，也不是一雙眼睛，而是無數(shù)的眼睛，據(jù)說，那個大腦沒有別的感官，因此，視覺成為了那個大腦僅有的窺探外界的方式。
如果是自己，在只有視覺的情況下會怎么做呢，在聽不見聲音，無法說話，也聞不到芬芳的情況，她會怎么做？紅桃J是知道的，她會選擇睜大雙眼，一秒鐘也不敢懈怠，她要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看清楚每一個角落。
這也是十字架之中的大腦所做的事情，在接觸到這個十字架的時候，紅桃J就看見了，她看見了自己，從側(cè)面看，從上方看，從底下看，不知道多少個角度的視覺錨點環(huán)繞著她，再加上她自己本來所看見的世界，一切都變得雜亂起來，不同的視角并不和諧，而是詭異地擠壓在一起，沒有界限，沒有約束，全部重疊，因此，那一個瞬間，紅桃J的雙眼感到刺痛，潛意識告訴自己，雙眼看見的才是自己應該看見的，十字架之中的大腦告訴她，這些視覺都是屬于她的。
“如果你想要和這個十字架和諧共處，你就需要把它當做自己的一部分。”黑桃J告訴她，“你可以用一種方式作為你和十字架之間的口號，或者是一種習慣，梅花k讓我告訴你，鍛造這個十字架使用了三份權(quán)能，一份權(quán)能是這個大腦，一份權(quán)能是那些眼睛，最后一份權(quán)能用在了你和十字架的橋梁上，這是這個十字架最為穩(wěn)固的取決方式，至于該怎么習慣，這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該怎么做?！?p>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紅桃J已經(jīng)閉上了眼，在閉上眼睛之后，她便感覺好受了不少，自己的雙眼看不見周圍，而那些別的眼睛能夠把四周的一切告訴她，這種視覺直接連接到她的大腦之中，讓她閉著眼也能夠看見自己身周的一切，包括自己的雙眼無法看見的地方，以自己所在的地方為中心，一圈圓形的漣漪構(gòu)筑成了她能夠‘看見’的一切。
于是她取來一個布條，將自己的雙眼纏繞了起來，她是用右手完成這個工作的，單手將布條纏繞在眼前還是有些困難，不過相比起之前已經(jīng)簡單多了，纏住自己的雙眼，她嘗試著向前邁出一步，頓時，她就失去了方向感，摔倒在了地上。
身體傳來疼痛感，這一下摔得不輕，估計擦破了皮，哦，現(xiàn)在不是估計了，那個大腦的視覺已經(jīng)告訴她了，她的下巴擦破了皮，此時，一點點嶄新的血液正在從她的下巴處流出，滴落在了地上，染紅了點點芳草。
“看來得讓梅花k幫你把十字架做成拐杖的樣式了?！彼犚姾谔襃正在說話，“怎么樣，還能夠習慣嗎？還是說需要別的幫助?！?p> “勉強還行?！彼卮鸬?，“起碼能夠讓我走起路來?！?p> “那么接下來你就好好練習吧，我就不打擾你了，你的十字架你先拿著，我一會兒帶你去找梅花k?！?p> 紅桃J知道，梅花k是摩門負責鍛造十字架的人，每一份權(quán)能送到梅花k的手中，交由梅花k負責鍛造，只是梅花k已經(jīng)不是人的形態(tài)了，猜也能夠猜到，既然都已經(jīng)到了k這個序號，很難說那幾位還能夠算是人類。
當然，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模樣也不能夠說是人類就對了。
紅桃J讓那一件白袍蓋住自己的身軀，只露出自己唯一擁有的右手，身體的區(qū)域部分就這么蓋在白袍之下就好，她還在嘗試著溝通那個大腦的視覺，此時，她能夠感受到大腦的視覺正在到處亂飛，在沒有控制的情況下，無數(shù)的視覺重疊在一起，而且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這對于紅桃J而言是個不小的負擔。
“有話述說?！彼谋灸茏屗_口說出這句話，而就在這四個字脫口而出的時候，視覺停止了，應該說，那些眼睛停止了，不再轉(zhuǎn)動，也不再晃悠，那些重疊的視覺開始按照一個規(guī)律拼湊，不再是大量景色的重合，而且開始沿著每一個景色的邊沿拼湊起來。
片刻之后，那些景色拼湊完成，形成了整個區(qū)域的三維立體圖，這就是眼睛們帶給她的視覺，那些視覺構(gòu)筑起四周的一切，哪怕她自己的雙眼看不見任何事物，她也不會迷路，她嘗試著向前一步，在眼睛們的視覺之中拼湊出來的立體世界中，她看見了自己。
她看見自己籠罩在一身白袍之下，這就是她，她看見自己的雙眼被布條遮蓋，只有右手在白袍之外，此時，她的右手正抓著那個十字架，她用十字架撐住自己的身體，黑桃J說的不錯，這個十字架若是制作成一個拐杖的樣子的話，應該會方便很多。
當然了，現(xiàn)在這個十字架也勉強能夠當做一個拐杖使用，還是差了點，她支撐著自己的身軀，現(xiàn)在，用自己的本能說話，用語言來讓那個大腦停止過多的思維，她看見自己的白袍之下出現(xiàn)了不少眼睛，只是眼睛，一堆眼睛，數(shù)不清的眼睛，眼睛們在白袍之下干安靜地藏起來，它們只是看著，位紅桃J構(gòu)筑出一個立體的情景。
“有話述說?！彼貜土艘淮卧捳Z，“構(gòu)筑我的身軀?！?p> 于是，眼睛們動了，眼睛和眼鏡相互連接，頓時，紅桃J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站穩(wěn)了，她嘗試著邁步，在不知道多少次的嘗試之后，她真的站起來了，平穩(wěn)地站起來了，她能夠如同正常人一樣行走，第一步，第二步，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離開這個白袍，這對于紅桃J而言完全不是問題，不要擔心，不用著急。
這是屬于她的十字架，屬于她的大腦，屬于她的新工具，這是她的一部分，在和十字架連接之后，這就是她的一部分，不會超出自己的控制的一部分，這樣的工具實在是太完美了，不，這不是工具，這就是她身軀的延伸，這就是她。
那一天，紅桃J第一次給自己的眼睛戴上了布條，從此，這個布條她再也沒有摘下過，她遮住了自己本擁有的眼睛，讓十字架的大腦構(gòu)筑出來的眼睛取代了自己本擁有的視線，那一天，她第一次看清楚了司機的身周。
后來，梅花k把她的十字架的外形改成了拐杖的樣式，更加適合她使用的樣式，這種拐杖樣式很好用，她行走的時候就使用這個十字架，在平日里，這是一個拐杖，而在處理惡魔的時候，這就是神圣的十字架，用來殺死惡魔的十字架。
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三日。
“有話述說。”用四個字的文字使外部腦接受自己的控制，“尋找空游獨舞的具體坐標，解構(gòu)，拆分，處理?！?p> 藍色的熒光線條在水中流竄，名為空游獨舞的惡魔在此時動了起來，頓時，那些水又回到了地上，而紅桃J也出現(xiàn)在了大地上，在外部腦的眼睛的幫助下，紅桃J能夠在最快的速度適應當下環(huán)境，不會因為場景的變化而陷入混亂。
天空，大地，空游獨舞不斷改變著水的位置，改變天空的定義，它將紅桃J送到天空之中，又扔到大地上，很顯然，此時的空游獨舞已經(jīng)混亂了，這只惡魔已經(jīng)陷入了一種執(zhí)著的癲狂狀態(tài)，到了這個時候，紅桃J反而冷靜了下來，此時的紅桃J已經(jīng)不在危險狀態(tài)了，這種時候就需要冷靜，需要一點時間。
眼睛們尋找著空游獨舞的位置，嚴格來說，空游獨舞的位置已經(jīng)了解，只是具體的惡魔軀體還要搜尋一下，這花不了多少時間，空游獨舞總會有一個軀體，不然，權(quán)能就無法被承載，是的，這是規(guī)則，一個權(quán)能總需要一個軀體進行承載，所以，空游獨舞一定會有一個軀體，一定會的。
紅桃J如此告訴自己，她站在被水淹沒的街道上，被布條遮住的眼睛沒有任何變化，籠罩在白袍之下的，是眼睛們的欣喜若狂。
惡魔必須死，這就是紅桃J的唯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