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背靠在墻壁上,她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正握著那一把槍,懷表在她的口袋之中嘀嗒嘀嗒地轉(zhuǎn)動,她在計算時間,稍等,不要著急。
五十星,紐加哥,舊城區(qū),齒輪大街,南風巷。
唐雪能夠感受到熱浪,在這個冬天里面,熱浪的存在顯得尤為突兀,不遠處依舊有乒乒乓乓的聲響,那是機器正在敲打著鋼鐵,如果是幾十年前,這些工作應該是交給工人來做的,不過,現(xiàn)在自動化的機器已經(jīng)取代了人工,相比起不怎么穩(wěn)定的工人,容易控制的機器顯然更為好用,因此,工廠之中見不到多少人,大多都是負責控制機器的家伙。
南風巷位于齒輪大街的南邊,這是一條歷史悠久的小巷,兩側(cè)的墻壁是用水泥和磚瓦拼湊起來的,不美觀,但是結(jié)實,能夠抵御一定程度的風,也能夠維持住溫度,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一個適中的溫度,好讓這些工人們保持狀態(tài)。
將彈匣拆下,填充子彈,七枚子彈被唐雪塞進彈匣之中,上膛,右手握槍,這樣就足夠了,唐雪告訴自己,這樣就足夠了,在忌時禱告的幫助下,她不需要考慮子彈能不能打中的問題,只需要對著目標扣動扳機,剩下的就交給懷表就好。
她知道影這個組織遲早會知道勞倫斯留下來的東西,但沒有想到影會這么快找到,而且,影組織表現(xiàn)出來的對這些資料的渴望有一點高了,如果勞倫斯說的沒錯,他只是一個連影組織最下層都接觸不到的編外人員,為什么他留下來的東西會被影如此看重?這樣的疑問使得唐雪不由得轉(zhuǎn)了轉(zhuǎn)左手,使得那些被存放在左之中的——也就是那義體,使那義體之中的資料稍稍定牢固了一些。
是的,現(xiàn)在這些資料已經(jīng)到唐雪的手中了,一本不怎么厚的小本子,三個便攜硬盤,這就是唐雪找到的全部,現(xiàn)在沒有設備,她并不知道那些便攜硬盤之中是什么內(nèi)容,但這小本子還在她的手中,只是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翻閱,她在剛找到這些資料沒多久的時候,影的成員就到來了,那幾輛車將齒輪大街的出口堵上了,隨后,就是身著不同服裝的人走到大街上,他們模樣裝飾各不相同,但目標出奇的一致。
于是唐雪就躲了起來,尋找著悄無聲息離開的方式,她想要看看那一個小本子的內(nèi)容,不過她沒有這么做,這些資料現(xiàn)在是屬于她的籌碼,她必須確認一下,自己能夠為了這些資料付出什么,將這個小本子交給誰能夠得到最大的好處。
并且,她還要計算一下自己能夠在現(xiàn)在付出的代價,如果付出的比得到的要高,那還不如把這些資料全部扔出去,看看是哪個有緣人能夠撿到,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留著吧,這些東西很有用,哪怕是編外人員,也能夠弄到好東西,再說了,現(xiàn)在影的反應已經(jīng)證明了這一點了,這些東西很有用。
她看了一眼懷表上的時針,現(xiàn)在指針還在隨意轉(zhuǎn)動,很好,還沒有到需要扣動扳機的時候,唐雪拿出手機,然后拿出那個小本子,用手機將每一頁都拍上照片,但在準備發(fā)給婭瑟和老漢弗雷斯先生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手機沒有信號。
齒輪大街哪怕再怎么落后,信號基站也是有的,那么,現(xiàn)在只剩下一種可能,影這個組織把這一片的信號屏蔽了,這些資料對影很重要,唐雪告訴自己,這些資料很重要,不止是五十星,整個西方都有影的存在,活躍在政府管轄之外的組織,在五十星,影這個組織大多時候做的都是后勤處理的工作,畢竟五十星講究的就是一個自己動手,在這個每一個人都能夠在合法條件下持有槍械的國度,每一場沖突極其容易以扣動扳機為結(jié)束。
麻煩的是,影的成員并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標準,他們絕大多數(shù)人有屬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他們每一個人看起來完全毫不相關,他們可能是某一個高樓之中坐在落地窗前的企業(yè)家,也有可能是市井之中和小商販討價還價的中年人,也有可能剛剛下課準備回家的孩子,影這個組織很神奇,他們篩選成員的方式不為外人所知,但所有人都知道,正因為他們這種篩選機制,影才能夠把手伸到這么遠的地方。
懷表的倒計時沒有出現(xiàn)變化,依舊是混亂的,這代表著她還有時間,現(xiàn)在齒輪大街四周都有影的成員,那些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哪怕是在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至少大部分人是這樣的,那些人謹慎到一個病態(tài)大家境界,就比如現(xiàn)在,他們屏蔽了齒輪大街的信號,可能范圍更廣闊一些,但到了現(xiàn)在,唐雪也不知道那些人才是影的成員。
能夠猜到影到來的原因也很簡單,影來的還是太倉促了,或許是臨時發(fā)現(xiàn)勞倫斯偷偷藏起來了什么事物,但還沒有找到具體存放在哪里,只能夠?qū)⑦@一片圍起來,趕過來時候的車輛都沒有做任何掩蓋,他們又不能夠?qū)⑦@里完全困住,不論怎么說,齒輪大街都是卡爾納家族的管轄地,如果大張旗鼓地將這里困住,難免會拂了卡爾納家族的臉面。
這個小本子不能夠帶在身上了,上面的東西已經(jīng)用手機拍了下來,唐雪想了想,把手機的信號全部關閉,然后調(diào)整成飛行模式,片刻之后,她還是選擇了給婭瑟發(fā)了條消息,然后把手機關機,這條消息會告訴婭瑟她的現(xiàn)狀,讓婭瑟不用擔心,她將手機關機之后,唐雪打開了義體的左手肘位置,掀開某一個地方,將手機放了進去,正好可以容納下她的手機,從外表上也看不出什么問題。
然后,用打火機把小本子點燃,直至它燒成灰燼,在完成這些事之后,唐雪把手槍別在腰間,朝著齒輪大街外行去,從南風巷出來,然后朝著齒輪大街的南方一路走,就能夠離開這一片地方。
她能夠看見在路上急匆匆的男人,在這個大冬天穿著短袖,脖頸上還搭著一條毛巾,頭上冒著熱氣,一看就是剛剛才忙完一部分工作,她也能夠看見兩個小男孩在家門口玩著一些孩童之間的簡單游戲,不需要多余的工具,路上撿到的小石子就可以。
影很有可能就在這些人之中。
唐雪有意避開那個倉庫,走了另外一條路線,不管如何,遠離那邊總是正確的。
“那邊那位女士,麻煩等一下。”
但是這種僥幸還是不多,很快,便有人在身后叫住了她。
唐雪朝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看見的便是一個約六七十歲的老奶奶,她有一些駝背,需要用一根銀致手杖才能夠撐起自己的身軀,她身著一身老舊的花邊衣,帶著一些屬于煤和油的污漬,老奶奶面帶笑意地看著唐雪,說著:“這位女士,您看著不像是我們這條街的人?”
——滴答。
唐雪聽見了一聲齒輪的聲響,這是口袋之中的懷表開始倒計時了,從混亂的指針到一個準確的倒數(shù),這就是她的工具,在這個懷表的幫助下,她知道了面前這位女士是她的‘目標’,也就是瓷的成員,不得不說,這個名為忌時禱告的懷表很好用,。
“你知道我是誰?!碧蒲目诖锩娉槌鰺熀?,夾起一根放入口中,再翻出打火機,點燃,煙的味道很淡,正適合這個時候,“你們找來這里干什么?”
“不愧是漢弗雷斯家的黑手套,這么簡單就認出我了?!崩夏棠绦χ皷|西在你的手上嗎?”
“不在?!?p> “唐雪·漢弗雷斯女士,這個東西還是挺重要的,您大可以說出您需要的價碼,告訴我就可以,影出得起價格?!?p> “我連你們要找的東西是什么都不知道?!碧蒲]好氣地說,“我去哪里給你們弄來?”
“那您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唐雪·漢弗雷斯,據(jù)我所知,這應該是您第一次來到這邊吧?在您過往的人生當中,從沒有來過這邊?!?p> ——這是在威脅,威脅唐雪,影知道唐雪很多事。
“隨你怎么想,反正和我無關?!碧蒲┰俅挝丝跓?,呼出,她擺了擺手,“祝你們能夠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p> 說著,她就要離開。
老奶奶面色陰沉了些許,她握著手杖的手微微用力。
“——砰!”
子彈洞穿了老奶奶的手,將那一根銀色的手杖擊落在地,而扣動扳機的唐雪依舊是那副模樣,槍口的煙塵還未散去,和口中那只煙的煙氣融匯在一起,徐徐上升,然后消散。
“在卡爾納家族的地盤對付漢弗雷斯家族的人,你們是不是管的有點太寬了?”唐雪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生氣,“還是說你們影打算和整個紐加哥的家族打一架?”
“當然不會?!崩夏棠淌稚系臉尶诤孟駴]有給她帶來任何疼痛感,“是我有點唐突了,慢走,唐雪·漢弗雷斯女士……”
唐雪沒有說話,她感受著口袋之中懷表的轉(zhuǎn)動,轉(zhuǎn)過身。
——然后,她看見了從后面開始緩緩包圍上來的人,粗略估計有十來個人,這么多人,如果依靠忌時禱告的話,時間不夠,每一次倒計時都需要時間,但很顯然,這些人不會給她足夠的時間的。
“我們什么都沒有找到?!崩夏棠痰穆曇魪纳砗髠鱽?,“我們很確定在不久之前那些東西還在這里,但是你的身上貌似沒有紙質(zhì)文件,那個叫勞倫斯的人留下來的東西,不管他是用什么方法留下來的,請您把它交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