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忍穗別神社有一位祭祀,沒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祭祀是一個接近三十歲的女性,整日穿著一身潔凈的和服,還用一層白色的面紗擋住自己的臉,一頭烏黑的及腰長發(fā),頭上還蓋著宛若婚紗的頭紗,這些裝飾看起來都很漂亮。
如果經(jīng)常去天忍穗別神社的人,基本都會看見那位祭祀,仿佛這位祭祀一直都在神社之中,很安靜,仿佛就是天忍穗別神社的一部分,她從不主動和人說話,也很少見有人和她說話,以至于到現(xiàn)在也沒有人清楚那位女性叫什么名字,來訪者都會稱呼她為祭祀,或者祭祀大人。
這里的稱呼表達(dá)的是尊敬,天忍穗別神社的這位祭祀別的不說,在周遭人里還是挺有知名度的,聽老一輩的人說,天忍穗別神社的這位祭祀在幾十年前就已經(jīng)是那里的祭祀了,在天忍穗別神社的幾位見習(xí)后來都轉(zhuǎn)正分去了天忍穗耳尊在櫻島的另外幾個神社,或者依舊在這個神社里面當(dāng)見習(xí),這么多年來,這里的祭祀依舊是她,沒有變過。
更神奇的是,這位祭祀好像就不會老一樣,這么多年過去了,熟悉她的人都不覺得她的外表有什么變化,就連神社里面的見習(xí)都說過,祭祀似乎真的是被神明所眷顧的人,時間的流逝從未在她的身上體現(xiàn)過,也有人說,天忍穗別神社就是祭祀的居所,只要不離開那個神社,祭祀就是永生不老的存在。
這么說有一點夸大的感覺,但他們所見到的確實是這樣的,或許也只是人的壽命實在是太過于短暫,以至于還沒有等到那位祭祀老去,人就已經(jīng)逝去,在有這個念頭的時候,人們就已經(jīng)不把這位祭祀當(dāng)做一個普通人了,想來也是,其實大多數(shù)人的心中,神職人員本來就是高一等的,更別提神社之中的祭祀了,那可是一個神社最多也就一個的存在,和那些見習(xí)本就不同,而且,在人們心中,祭祀就是通往神使的道路。
成為了祭祀,就擁有了成為神使的資格。
【櫻島·白?!ぬ烊趟雱e神社】
【黑幕事件·第三天】
祭祀正在在清掃著地面,她臉上的白紗依舊遮蓋住她的容顏,她也不在乎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當(dāng)她在這神社之中的時候,她就是最和諧的那一位,不論是誰,都沒有辦法否定這個說法,她仿佛就是專門為了天忍穗別神社而誕生的人,哪怕她從來沒有拿起過那一把界明刀,都不會有人懷疑她作為天忍穗耳尊信徒的虔誠。
“天忍穗耳命,天忍穗而命,您賜予我們稻谷,保佑我們的食物,富田八幡、太郎坊、英彥山、西寒多、木幡、二宮、天忍穗別,我們在人的居所之中供奉您的位格,希望您的恩澤能讓我們風(fēng)調(diào)雨順,收成至好,神說,‘我不愿見子民的饑餓,予爾等以稻與穗’,信徒虔誠回答,‘神的目光即為我等所信奉之物,雨露與風(fēng)皆為恩澤’?!?p> 祭祀對著空蕩的祭臺祈禱著,她的動作如此虔誠,跳不出半點毛病。
“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了?”
有人進(jìn)來神社了。
“按照‘你’的想法的話,現(xiàn)在是上午?!奔漓朕D(zhuǎn)過身,對著來者說道,“這個時間點過來,你的事情忙完了嗎?”
如果有別的人在這里,應(yīng)該會很驚訝吧,畢竟,這位祭祀居然開口說了這么多話,若是別人來這里的話,這位祭祀說的內(nèi)容應(yīng)該不會超過半句,而且話里話外都透露著一種關(guān)切,這不大像是這位祭祀會做的事情。
“差不多,還差最后一點?!眮碚邠狭藫项^,“在這之前,我需要先回收一下你,你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芝諾’?!?p> “我明白了?!奔漓搿唬ブZ點了點頭,“需要我匯報一下嗎?”
“如果你喜歡的話,在我回收你這一份理性之前說吧,我算算,你在這里呆了多久了?”
“從黑幕出現(xiàn)的那時候開始,幾百年吧。”芝諾回答道,“不過時間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在我這里,上一次和你見面也不過是幾秒鐘之前,‘最初的魔女’?!?p> 最初的魔女嘆了口氣。
“你給我的那骰子和風(fēng)的權(quán)能我用去鍛刀了,你說我可以隨便處理,所以我就塞進(jìn)刀里面了,這樣子確實很有意思,說起來,你放在春日鹿神社的那兩個玩偶意識到自己是假的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自毀了吧?”
“那件事我知道?!弊畛醯哪畯膽阎刑统隽藛⑹句?,“本來就是一個小小的玩具,壞了就壞了吧,只可惜我對那個叫春日鹿的東西的權(quán)能還是挺感興趣的,如果玩具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的話,說不定還能再收取一份權(quán)能?!?p> “你收取我這邊的就好。”芝諾說著,摘下了臉上的面紗。
怪不得往日里這位祭祀都用面紗遮著臉,原來在面紗之下,是一片朦朧的臉,朦朧,完全的朦朧,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就像籠罩在煙霧之中,但是這張臉時不時又會正常,呈現(xiàn)出一個十八九歲少女的眉毛,但緊接著,又被這一片朦朧給遮住了,就像是某種規(guī)則的錯誤,在短暫的出現(xiàn)之后又被規(guī)則所掩埋。
“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事情都已經(jīng)完成了,所以你給我的這一份權(quán)能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屬于芝諾的名字和權(quán)能都可以還給你了?!?p> “先不要著急,聊一聊吧。”
最初的魔女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坐了下來,翻開了手中的啟示錄。
“那就是啟示錄嗎?”芝諾問道。
“是的,我需要它幫我記一些東西?!?p> ——芝諾,芝諾,我在櫻島的黑幕出現(xiàn)的時候投放在櫻島的魔女,不過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是魔女,只是一個普通的櫻島人,但是天使為了收集信仰而構(gòu)筑的牢籠正好隔斷了她,她身體的兩半分別停留在櫻島和櫻島之外,為此我給予了她芝諾的名字,把她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她的箱庭就是這個神社,和這個神社融為了一體,我救了她,而代價,則是她要留在這里,幫助我完成一些事情,比如理清楚天使的小秘密,或者幫我布置一些小道具,她做的很好,在這一段時間,她的一切都是這么無可挑剔。
“這就是啟示錄嗎?”芝諾有點好奇的靠近了一些,她看著那白紙上逐漸被文字布滿,若有所思,“這上面所寫的就是你的記憶?”
“嗯,我的想法,我的所見,還有我的感知,這樣當(dāng)我忘記的時候,我能夠從里面回憶起來,當(dāng)這本書被完全書寫完的時候,就是啟示錄的那一天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一天不要這么快到來?!?p> “為什么?”芝諾反問道,“這是用尼莫西妮的權(quán)能制造出來的東西吧?為什么你不希望啟示錄到來?你忙了這么多年,總該休息一下了,拉普拉斯他們看不出來,我是能夠看出來的,你的頭發(fā)都有點變白了?!?p> “畢竟當(dāng)啟示錄那天來的時候,九州的人就不得不面對那個現(xiàn)實了,而瑪門他們也知道這一點,等到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對于你們魔女而言都是一次大洗牌,誰又能確保自己能夠活下來?”最初的魔女把啟示錄往前翻動著,可是不論祂怎么翻動,那啟示錄的厚度都沒有任何變化,祂只是翻動著,“我當(dāng)然知道我們總會有這一天,永恒的存在是不被允許的,可是誰不會有奢望呢?”
“你以前不會有的,我認(rèn)識的最初的你不會有任何的情感,你現(xiàn)在反而卻像個人類,你有表情的變化,你也會嘆氣,皺眉,你是不是真的被人類影響到了?”
“現(xiàn)在的我是這樣的,不過很快就不是了?!弊畛醯哪琅f在翻動著啟示錄,“當(dāng)理性完全蓋過情感的時候,差不多了?!?p> ——我賦予你芝諾的名字,把你從死亡的邊緣救回來,并非仁慈或者其他感性,只是我對天使的牢籠很感興趣,你將會獲得生命,還有足夠欺瞞一切天使的權(quán)能,你的空間和時間將會被打亂,天使無法從你的過往或者未來、你的物質(zhì)結(jié)果和坐標(biāo)來得知你的真實身份,在祂們的眼中,你只是一個人,天使不會意識到你身上流淌的時間,不論幾百年祂們都不會意識到,你將要支付屬于我的報酬,在我需要的時候,為我開啟這牢籠的門扉,然后,完成我所需要你做的事情。
“這就是當(dāng)初的事情?!弊畛醯哪剜?,“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了?!?p> “那么,我的時間也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敝ブZ說著,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模糊的臉上再次出現(xiàn)了屬于少女的面容,正如當(dāng)初的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純真,充滿善意,令人無法遺忘的笑容,“謝謝你當(dāng)初能聽我說話,這么多年來,我很滿足。”
“我能夠作為人繼續(xù)活著,能夠沿著我期待的道路行走,我能夠成為一個祭祀,能夠像現(xiàn)在這樣和人交流,能夠偷偷成為一位鍛刀人,第一次重鑄一把界明刀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很快樂,還有交到朋友,只不過沒機(jī)會讓你看一下了,那是一個居酒屋的老板娘,很喜歡抽煙,也沒有機(jī)會……不過等你收回了我的權(quán)能之后你都會知道的吧?總之……謝謝你?!?p> “不客氣?!弊畛醯哪f著,把手伸進(jìn)了芝諾的胸口之中。
祂從中拿出了一個宛若棋子一樣的透明物體。
那是屬于【芝諾】的箱庭核心。
而也就是在那一刻,芝諾時不時清晰或者模糊的面容停留在了那個少女的笑容上。
最初的魔女合上了啟示錄,對著天空看著那一枚棋子,在黑色的天空下,那一枚棋子宛若太陽下的海洋一般熠熠生輝,就像那個名為芝諾的少女的笑容一樣。
于是,在這一個早晨,天忍穗別神社悄悄地消失在了櫻島之上。
仿佛從未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