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那齊巫并無靈獸,便和芋頭共騎了大貓。大貓眼梢倒立,似是頗為抵觸這名“新乘客”,遒勁的雪白豹尾在空氣中猛甩了兩下,以示不滿。
五人三獸,踏著落英繽紛的緋紅花路,嗅著空氣中淡淡的木棉花香,似乎連行進的速度都在這美景中不自覺放慢了。
東邊日出西邊雨,不知何時濃重的烏云,倏忽間從高空的另一頭向他們這邊的晴空壓了過來。
細密的雨絲驟然而至,阿夏正欲運起馭水靈力阻了這雨簾,忽見一把紅彤彤的花朵形大傘撐在了她頭頂。
竟是齊巫用他那朵鬢邊木棉幻化而成,花傘上滾著金邊流蘇,煞是精巧討人。
“阿夏姑娘比花還嬌艷動人,淋著雨就不好了?!饼R巫半瞇著眼眸,笑得深情款款。
話被齊巫說得甚是漂亮好聽,阿夏乜著他頓了一頓,抬手無所謂地接過了那把花朵傘。
池野覷到這邊廂,沒來由地咬緊了后槽牙。
就這么一會兒工夫,除了阿夏,其余幾人的衣衫皆被盡數(shù)淋濕。芋頭眼尖地指向不遠處茂密草叢后掩映的一間破廟,道:“咱們?nèi)ツ莾罕鼙苡臧?,看情形要下上好一陣了?!?p> 濃云滾滾,前仆后繼得望不到邊,就算用風(fēng)去吹烏云,也要用上好半天。芋頭和阿夏都懶得將大把靈力耗在這雨上,一行人干脆朝破廟奔去。
那破廟門柱粗且高大,想來修建時也必是信徒者眾。而今卻是破敗寥落,雜草叢生。兩扇老朽木門被施炎吱呀呀推開,門頭上層層疊疊的灰塵與蛛網(wǎng),撲簌簌落下,害得眾人差點迷了眼。
幾人收了靈獸,邁入門內(nèi),只見廟中所供非神非仙,竟是一尊兩人多高,通體青一塊黃一塊的大蟾蜍。
大蟾蜍經(jīng)年日久,軀干上顏色剝落得非常不均,渾身也盡是坑包,分明是只癩頭癩臉的花蛤蟆。
頭一回見著供奉此物的廟宇,五人俱是感到詫異,而更讓人詫異的是這廟內(nèi)遍布被人打砸泄憤過的痕跡。
桌子椅子缺胳膊斷腿,燭臺、香爐也被碾砸成了多瓣兒,香灰與地面上的塵土混在一起,早已分不出哪些曾被人膜拜,又是哪些曾被人踩在腳下。
芋頭馭風(fēng)將廟內(nèi)灰土蛛網(wǎng)齊齊卷出門外,才叫四下干凈敞亮了些許。齊巫從懷中懶洋洋地掏出把紙扇,扇子兩面素白,只在掌心攥握的扇骨上,細細小小的有一個“夜”字。
齊巫很是悠閑地搖著折扇,在滿地狼藉中,挑挑揀揀地尋了把還算齊全的三條腿木椅,隨手甩出張符紙,立成了第四條腿,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
池野、施炎、芋頭,各翻撿了個破破爛爛的蒲團,坐在其上休息。只阿夏一人抱臂站在那尊蟾蜍前,同它大眼瞪大眼地相互凝視。
齊巫瞧著阿夏倩麗的背影,扇骨在掌心一敲一收,站起身含笑道:“這丑陋之物有什么好看的,不若來我這四平八穩(wěn)的椅上坐坐,免得站酸了阿夏姑娘的腰?!?p> 阿夏眉頭蹙起,覺得此人油腔滑調(diào),甚煩。遂從蟾蜍那兩只圓鼓鼓的大眼睛上移開視線,擰身冷言道:“不必?!?p> 另提了靠在腿邊的花朵傘扔還給他,冷漠回頭,繼續(xù)雙手抱胸,前前后后地打量那蟾蜍。
齊巫瞅著手上濕漉漉的木棉花傘,帶著幾分輕浮地斜嘴一笑,又將它收縮成一朵掌心花,再次仰坐回他的木椅上。
池野冷眼看著齊巫,心頭倒是瞬間暢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