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還錢
韓老頭揣著一貫錢，帶上兩大盤豆腐，去了村長家。
說起來，韓老頭得叫村長一聲叔公，村長也姓韓，和韓老頭的爺爺是一輩，而韓老頭的爺爺和村長又是同一個祖父。
就這么的，韓老頭得叫村長一聲叔公。
韓老頭來的比較早，村長家正要吃早食，韓老頭把手上的豆腐交給村長的大兒子，雙方推辭拉扯中，村長聽著動靜從屋里出來了，道：“侄孫這么早就來了？”
“叔公，我找你有事，咱進屋說，豆腐你就收下吧。自家做的，不值錢?！?p> “行，大郎你拿進去吧，一會兒加個菜。侄孫來進屋說?！?p> 韓老頭便和村長一前一后進了屋。村長家確實好，寬敞、亮堂。
村長招呼韓老頭坐下，韓老頭沒坐，他有些拘謹，從衣服袋子里把一貫錢掏出來遞給村長。
韓老頭道：“叔公，我家最近攢出來一些錢，先還給您一兩?！表n老頭搓搓手。
韓老頭道：“當初多虧了您出面，我家二郎的手才保住。家家過日子都不容易，馬上就秋收了，先還給您這些，剩下的一兩半，等我再湊湊。”
村長擺擺手，把錢推了回去，道：“我們不急著用錢，你先拿回去，誰都能看出來你們這錢攢的不易。侄孫啊，你家豆腐生意可得好好經(jīng)營，能掙錢最好不過，日子還能寬裕寬裕，再不濟多換點豆子，還能維持不餓肚子?！?p> 韓老頭連忙把錢又放回了村長手邊，道：“叔公，您就收下吧，最近豆腐生意挺好，多了個進項，日子比之前好多了?！?p> 韓老頭又道：“叔公，您家最近要是不用板車，我想多借幾天，大郎好推著去縣里賣豆腐?！表n老頭有點難為情，“要是您家要用，我就讓大郎洗刷干凈給送回來。”
“用吧用吧，還沒到秋收呢，板車放著也是放著，等我家要用提前跟你說。”
二人再次就一貫錢拉扯一番，最終以韓老頭快步走出村長家為告終。
韓老頭回到家，跟錢氏簡單交待了一下。
錢氏松了一口氣，身上的債輕了許多。
孫氏和韓大郎正往板車上擺桶，韓大郎準備出發(fā)去縣城，這時候村里人才起沒多久。
今天韓瓔不跟著去縣城了，她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早上炒的豆子，這會兒涼的差不多了，韓瓔跟韓老頭申請了一下，暫時先借用韓二郎幫她磨個豆子。
韓老頭扛著鋤頭正準備下地，聽見閨女的請求，沖韓二郎擺擺手，讓他快點兒別磨蹭。
韓二郎應(yīng)了。
韓瓔把簸箕里的熟豆子讓韓二郎帶著，自己拎著筐，想也知道家里的布和舊衣服做豆腐都用光了，便進屋拿了一件自己洗干凈的舊衣服，一會兒墊著筐用。
這一回磨豆子不用加水了，不在筐底墊上點東西，怕豆粉順著筐的縫隙全灑出去。
走一路，韓瓔和韓二郎打了一路招呼，還有人要預(yù)定明天的豆腐，韓瓔記在心里，打算一會兒就回到家里記院子里。
沒有紙筆要做記錄還是很麻煩的。
這會兒沒人用石磨，韓瓔便加豆子，韓二郎推。
沒等磨完，村長路過村口，見兄妹二人在這兒，便問道：“二郎，你爹呢？”
韓二郎停下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我爹這會兒在地里，我見他早上抗鋤頭走了，我娘和大嫂在家，您要有事兒可以來家找我娘?！?p> 村長點了點頭，勉勵了韓二郎幾句，又抬頭望了望逐漸上升的日頭，背著手往老韓家走去。
韓家院里，錢氏正在摘菜，準備喂雞。錢氏見村長來了，拍拍手上的土，起身迎上去。
“叔公，您來啦！孩子他爹上地了，您稍等，我讓大郎媳婦去喊人?！?p> 村長點了點頭，走到房檐下陰涼處，錢氏給搬了條凳子讓他坐。
到了村長這個胡子花白的年紀，兒孫不少，到享兒女福的時候。不用下地干活，只在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發(fā)號施令就可以了，比如他和其他年紀大的，種地好的莊稼把式觀察地里和天氣情況，決定是時候要割稻子了，那就跟村里的老頭子們一說，第二天，家家戶戶便拿著鐮刀下地割稻子。說要育苗，要播種，那家家戶戶就開始育苗，播種。
尤其現(xiàn)在不是農(nóng)忙時節(jié)，他更有大把的時間。
等韓老頭到家時，錢氏已經(jīng)跟村長預(yù)定了一頭小豬仔。
前些天孫氏去河邊洗衣服時候，跟村長兒媳婦嘮嗑時候聽說的，他家老母豬快到日子生產(chǎn)了，這次懷相比較好，可能生個十三四頭。
孫氏之前聽錢氏念叨過要抱一頭小豬仔回來養(yǎng)，便留意了，聽說村長家母豬要下崽兒了，回家和錢氏通了氣。
于是這會兒錢氏想起來這事兒，就讓村長給留一頭。
村長見韓老頭家日子逐漸像樣了，也很高興，端碗喝著水，等韓老頭回來。
韓老頭一到家就見村長笑咪咪的坐在自家院里。
路上他還納悶?zāi)?，早上還錢那事兒沒辦明白？還是昨晚穿錢的時候少了幾文？燈不亮，還是有可能穿錯。要不然就是村長家要用板車了？
韓老頭自己琢磨了一路，內(nèi)心很忐忑，一般情況下村長很少上家里來找。
村長見韓老頭扛著鋤頭回來了，讓韓老頭擦擦汗，隨他進屋，有事兒要和韓老頭說。
韓老頭趁村長背過身的功夫，瞪大眼睛看向錢氏。
錢氏坐的很穩(wěn)，心里卻不慌，她是知道村長說的不是急事，不然村長不會坐在院子里不慌不忙地喝著水跟她嘮嗑。
既然不是急事，那錢氏也不慌。錢氏瞧見韓老頭瞪她的眼神，沒給他透露什么，只錯個身位讓韓老頭跟著村長進屋。
韓老頭沒得到什么信息，抹了抹從頭發(fā)里留出的汗，跟著村長進了堂屋。
等二人一前一后在炕沿邊坐定，村長直視韓老頭的眼睛，語氣頗有些嚴肅地對韓老頭道：“侄孫，早上你給我那貫錢，查錯了?！?p> 韓老頭從頭上又留下一滴冷汗，暗道，果然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