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與我的對視
猩紅色的光自莊曉胸口泛起，莊曉的靈感瞬間就掙脫了控制。
睜開雙眼，一圈虹膜亮起詭異的光。
原本扒在莊曉靈感上的小黑蟲像是被看不見的火焰燃燒殆盡一般，瞬間化為一縷縷的煙霧，接著瞬間被莊曉的靈感吞噬。
莊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神往邊上一斜，看向紙人消失的叢林，接著回頭看向藍玉煙二人。
見莊曉醒過來，藍玉煙正想上前，卻在看到莊曉的眼神后停了下來。
那是一雙詭異的眼，明明能把莊曉整個人納入眼里，但藍玉煙所能見到的，就是兩圈發(fā)光的虹膜，別的什么都無法去注意。
這不是莊曉，或者說這不完全是莊曉。
比起剛剛莊曉被人偶師所操控時，現(xiàn)在的莊曉渾身散發(fā)出違和感像是把“不是本人”刻在所有見到他的人腦海里。
兩個環(huán)形的太陽映在藍玉煙和老趙的腦中，隨著太陽的消散，眼前哪里還能找到莊曉的身影？
……
樹林里，紙人正在以難以被肉眼捕捉到的速度飛速穿行著。
四肢并用，它已經(jīng)不再去維持奔跑的形態(tài)，而是趴在地上，象一只巨型一人高的蜘蛛，再搭配上那一聲花花綠綠的衣服，完美融入了樹林昏暗的環(huán)境中。
人偶師靈感還是大部分都放在這個紙人身上，畢竟這個紙人也是他傾注了心血之作，對他靈感的傳導性極高，操控它宛如操縱自己的身體一樣。
這次本來萬無一失的行動卻因為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人完全毀于一旦，還損失了眾多自己花了十數(shù)年才積攢出來的十幾只戲偶。
同時因為自己拖大，低估了這小子和同事的實力，完全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現(xiàn)在要是這個紙人也保不住，那……
人偶師正想著，扭曲的靈感波動從遠處傳來。
這波動，不是那小鬼，也不是剛剛那倆人，還藏著別的強者嗎？
這波動有些混亂，是強行提升的，還是在迷失邊緣的強者？
居然專門為了我布下如此陣仗，老頭子我什么時候暴露的？
不待人偶師細思，那扭曲的波動迅速靠近。
快跑！紙人正要繼續(xù)逃，一股憋屈憤怒之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頭。
“老頭我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來吧！”人偶師的想法瞬間改變，它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面向波動傳來的方向，“一直跑一直跑！這樣跑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我先把你們殺了，再去端了繪夢局！”
不對！
人偶師停下身子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被影響了，正要起步，憤怒之情又再次涌上。
“他奶奶滴，跟我玩陰的是吧!今天我死了！也要拉你們一個墊背！”
這個想法竄出來的瞬間，人偶師的心涼了半截。
一個身影從遠處逼近，唯一能從他身上獲得的概念只有【發(fā)光的眼】，剩下的一切，都無法映入人偶師的認識里，像是有一團迷霧籠罩著人影。
是一個在迷失邊緣的大能！
在人偶師年輕時，剛剛成為入夢者的時候，噩夢師里就有一位這樣的人物，哪怕拼勁全力，眼眶瞪裂，也只能獲得些零碎的概念。
隨著濃霧的移動，兩粒發(fā)光的圓環(huán)在人偶師的視線中留下一道流光。
緊接著，白茫茫的霧氣瞬間覆蓋了紙人。
……
噗-
一支紙人隊伍在雨幕里走著，漂泊的雨拍打在紙人身上，卻沒對它們造成什么影響。
原本馬背上的新郎偶此刻牽著馬，走在最前方。
盤坐在紙馬上的人偶師一口鮮血噴出，神色瞬間萎靡了下來。
劈里啪啦的，整支紙人隊伍攤了一地，東倒西歪，亂作一團。
人偶師緩了好一會兒，招了招手，超過半數(shù)的紙人身上的靈感被撤回，才站起身來。
而那些失了靈感維持的紙人，身體像是被無形之火烤焦了一樣，慢慢發(fā)黑，接著化作了紙屑，被雨滴拍打在地面上。
這些低端紙人只是消耗品，人偶師一點也不心疼，只是那個新娘偶的毀滅，讓他眉角直抽抽。
繪夢局，這一次老頭我記下！
人偶師控制著隊伍飛速逃離，但心里的憋悶憤怒之感一點也沒消，只是不知道是離得遠了還是啥，能稍稍抵抗片刻，不至于愣在原地。
……
迷霧包裹著山嶺的紙人。
紙人飛快焦黑萎縮，一縷縷黑煙冒出，像是由熊熊的火焰在紙人身上燃燒，將那些紙人體內(nèi)的黑蟲燎燒成灰。
燃燒所散發(fā)出來的黑煙沁入了迷霧，很快被白霧所吞噬，地面上一絲紙屑都沒有留下。
迷霧中兩顆發(fā)光的虹膜慢慢熄滅，莊曉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
莊曉神色肅穆，低垂著眼，站在大雨之中，散發(fā)出一絲詭異的神性。
只是這神性被莊曉一個噴嚏所打破了。
打過噴嚏，莊曉才回過神來，緊接著喉嚨深處傳來干燥質(zhì)感，像是剛剛咽下了一坨紙灰一樣。
張嘴像咳嗽，滿嘴的紙煙味，又激得莊曉打了個噴嚏。
此刻莊曉只感覺渾身難受，不想移動一絲一毫，只好繼續(xù)站著淋著雨。
雨滴澆在莊曉身上，他又想起了剛剛的奇妙經(jīng)歷。
隨著莊曉將靈感插入胸口的夢玉，一切都變得不再一樣。
原本夢玉內(nèi)因該是莊曉所熟悉的自己被封印的靈感，可他這一次嘗試，卻發(fā)現(xiàn)了不一樣。
那些靈感中像是有無數(shù)的眼睛盯著自己，而再兩股靈感鏈接的瞬間，莊曉從自己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
自己和自己對視的感覺十分有趣。
隨著夢玉內(nèi)靈感的回歸，莊曉只覺自己雙目清明，每一寸的皮膚都像是變成了感光器官，哪怕不放出靈感，也能360度視物。
莊曉試圖將靈感匯聚到雙眼，以往開朱眼的酸澀之感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涼爽舒適，靈感的消耗也一并減少。
但是隨即，莊曉就發(fā)現(xiàn)自己就開始行動了起來，明明是自己發(fā)出的指令，但卻像是身子有了思想自己動了起來。
做出行動的是莊曉，思考問題的是莊曉，憤怒的是莊曉，一切的旁觀者也是莊曉！
這種感覺實在是難以用言語描述出來，總之是新奇至極。
隨著紙人被吞噬，那些黑蟲好像能為莊曉提供靈感補充，就像是能量豆。
吸收了足夠的靈感，莊曉這才退出了那種奇異的狀態(tài)，身體里傳來了強烈的不適應感，仿佛不是自己的身軀一樣，動都動不了。
心里想著那個自稱人偶師的噩夢師，和被他帶走的表姐，莊曉虛弱的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站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