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典客所言極是,臣附議!”
“臣愿請戰(zhàn)!”
“請大王增派援兵伐楚!”
伯噽這一帶頭,朝堂之上的公卿大夫立馬響應(yīng),紛紛請求慶忌增兵舒地,傾國之兵伐楚,以報(bào)楚國上一次的伐吳之仇。
見狀,子西是有苦說不出!
對于去歲的伐吳之事,楚國做得的確不厚道。
畢竟吳楚兩國剛剛訂立互不侵犯的盟約,然后楚國轉(zhuǎn)頭就興師動眾,大舉進(jìn)攻吳地,這般背信棄義,變臉的速度如此之快,著實(shí)讓人咂舌不已。
但,伐吳的楚軍可是全軍覆沒,喪師八萬!
左司馬沈尹戍都已經(jīng)拔劍自刎。
吃虧的是楚國,伯噽怎么有臉說出“一雪前恥”這種話?
簡直沒臉沒皮,厚顏無恥!
更讓子西感到詫異的是,吳國朝堂上上下下,居然都是主戰(zhàn)派!
就連一向本著以和為貴原則的季札,此時(shí)都三緘其口,好似默許了吳國再度增兵伐楚的事情一般。
“吳王,請聽外臣一言!”
子西不得不硬著頭皮,朝著陛臺之上的慶忌作揖道:“楚國前番伐吳,的確不可取,此乃我楚國之過也?!?p> “然則,楚吳兩軍今對壘于舒地,皆不得寸進(jìn),吳國能增兵,莫非楚國不能增兵?”
“楚國人口早已經(jīng)超過三百萬,而吳國不足百萬人口,若陷入久戰(zhàn),吳國何以敵楚國?”
“再者說,自吳王繼承大位以來,吳國無日不戰(zhàn),以至民生凋敝,青壯銳減,黎庶苦不堪言!”
“吳王若執(zhí)意再戰(zhàn),恐吳國,國將不國,陷入水深火熱之境地!”
不得不說,子西的辯才都是頗為了得的。
盡管慶忌刻意的想隱藏吳國各方面所存在的問題,可是子西依舊能察覺出來,并以勸諫的方式游說慶忌。
所以,慶忌就不妨順坡下驢,一臉溫和的神色,垂詢道:“申公子當(dāng)真能言善辯,世所罕見?!?p> “今楚國既然有意訂立弭兵之盟,可有誠意?”
誠意,說的只是楚國談判,或者議和的條件。
子西自然是知道這一點(diǎn)的,故而立即正色道:“吳王,按照我王之意,楚吳兩國當(dāng)各退一步?!?p> “楚國承認(rèn)吳國現(xiàn)在所占據(jù)的鵲、庸浦、岸三座沿江城邑。但吳國必須將舒地九城,以及之前被俘虜?shù)臄?shù)萬楚軍將士放歸!”
“……”
慶忌很是無語。
偌大的吳國朝堂上,群臣更是不禁緘默起來,一片鴉雀無聲!
隨后,已經(jīng)從錯(cuò)愕狀態(tài)回過神來的伯噽,立馬指著子西大聲嚷道:“這就是楚國的誠意?簡直荒謬!荒謬絕倫!”
“鵲、庸浦、岸三座沿江城邑,包括舒地九城,已經(jīng)是我吳國的囊中之物,何須楚國承認(rèn)所有權(quán)?”
“你居然還敢奢求我吳國放歸戰(zhàn)俘數(shù)萬人,割讓舒地,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伯噽活那么大年紀(jì),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行徑!”
伯噽的這一番話,可謂是道出了包括慶忌在內(nèi),所有吳國君臣的心里話。
倘若是伐楚的吳軍身陷險(xiǎn)境,吳國無力再戰(zhàn),或許可能服軟,將已經(jīng)攻取的舒地以及鵲、庸浦、岸三座沿江城邑,全部歸還楚國。
更有甚者,慶忌還可能放歸一部分楚軍戰(zhàn)俘。
但,眼下的形勢,是楚國陷入內(nèi)亂,狼煙四起!
子西是代表楚國前來吳都議和,可謂之求和的那一種。
如此一來,子西又怎敢大言不慚的讓吳國歸還舒地九城,連帶著放過五萬多被俘的楚軍將士?
絕無可能!
所以,在子西提出這般條件后,在場的吳國公卿大夫是群情激奮,紛紛站出來怒懟子西。
“大王,楚人并無議和弭兵之誠意,請大王即刻增兵舒地,教訓(xùn)不知天高地厚的楚國!”
“楚人不服,便打服他們!”
“臣附議!”
群臣都七嘴八舌的請戰(zhàn),聲稱要教訓(xùn)一下楚國。
實(shí)際上,他們的心里是偏向于吳楚兩國止戈弭兵的。
只是一眾公卿大夫不得不跟慶忌在子西的面前唱雙簧,一個(gè)白臉,一個(gè)紅臉。
子西自知理虧,不得不忍氣吞聲的道:“吳王若認(rèn)為不可,我楚國還可以將長岸割讓予吳?!?p> “哼,莫說是長岸,即便是再加上一座昭關(guān),都不可能!”
伯噽瞪著子西恨聲道。
陛臺之上的慶忌則是微微一笑,說道:“申公子,依寡人之見,楚國并無議和弭兵之誠意?!?p> “如此,申公子不妨回去,告知楚王,舒地九城,以及鵲、庸浦、岸三座沿江城邑,是我吳軍將士付出極大流血犧牲,這才攻取下來的城邑土地,斷不能輕易拱手相讓!”
“至于之前被俘的楚軍將士,寡人可以跟楚國交換戰(zhàn)俘,或可網(wǎng)開一面,放歸軍吏將領(lǐng),然則讓寡人將所有降卒全部歸還楚國,絕無可能!”
一聽這話,子西總算是或多或少的了解到慶忌的心思。
慶忌是一個(gè)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凡是已經(jīng)占到的好處,休想讓他再吐出去。
不得已,子西只能暫且告退,將今日的所見所聞寫成奏疏,讓人盡快送往郢都!
……
大牢。
此刻,伍子胥正坐在一堆干草之上,閉目沉思,衣衫襤褸,精神傾頹的他,落寞的神色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得住的!
伍子胥被打入大牢,已經(jīng)一個(gè)多月,期間慶忌只來探望過他一次,不得其志。
伍子胥又寫了幾篇治國治軍的策論,向慶忌證明自己的才干和遠(yuǎn)見卓識,但都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yīng)!
慶忌仿佛忘記了伍子胥的存在一樣,既沒有下詔將他處死,也沒有對他委以重任。
這或多或少讓伍子胥心中不安,倍感煎熬!
“吱呀”一聲,牢門忽而被打開。
伍子胥睜開眼睛一看,來者是一個(gè)陌生的面孔,但面白無須,穿著寺人的打扮,明顯是宮中的內(nèi)侍(太監(jiān))。
是慶忌派來傳達(dá)口諭的寺人。
伍子胥究竟是被處死,還是被委以重任?
這一刻,他的心不禁緊緊的揪了起來。
“伍員,大王詔令,讓你明日隨王駕一同田獵!”
田獵?
伍子胥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