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哪怕再愚鈍,也嗅到了鸝兒和綠珠之間的尷尬氣味,他匆匆交代了幾句就灰溜溜的走了。
烏衣巷小區(qū)以天干地支劃分單位,一共有大小六十所住宅。陶旭借住的辛丑號算是其中很小的一號,但也有十來畝地,七八間房。除了主要的臥室之外,還有兩側(cè)的廂房和書房、廚房、茅房,甚至還有小倉庫,也不知道是用來儲存什么的。
看來這辛丑號別墅的確是很久沒人住了,不僅那小倉庫里空無一物,就連進(jìn)了房間也一股子霉味。廚房里也是空空如也,所幸鸝兒在姑孰烙的大餅還有幾張,三人對坐分食了一張大餅。
終于得了空,陶旭便問起她是怎么被拐進(jìn)了諸葛家的。
“公子,我!”綠珠鼻子一酸,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惹得陶旭哄了好一陣才逐漸止住了哭聲。
原來當(dāng)日按照沈勁和陶旭的計劃,綠珠是跟隨沈勁先一步回到陶范府上的,可綠珠一進(jìn)門沒多久就被陶宇宙給綁了去。按照陶范的原計劃是要對綠珠動刑拷問陶旭行蹤的,但是沒過多久,王導(dǎo)不知怎的突然駕臨陶范府上,指名道姓的要見陶旭,弄的陶范一時焦頭爛額也顧不上處理綠珠。
等白天吵吵嚷嚷過去之后,陶范又悄悄地把綠珠轉(zhuǎn)移到他的外宅,又過了沒幾天,她就被賣到了諸葛家。至于其中的內(nèi)情,綠珠卻是一概不知。
“好個陶范,虧我還十父十父的叫他,居然背地里算計我!”陶旭怒道,“你知道他們的外宅在哪嗎?”
綠珠點點頭,“是馬糞巷的一處沿河宅子,我記得?!?p> “好,等我空下來整死他們!”陶旭咬著牙恨道。
“阿奴,喝點水吧!”
說話間,鸝兒默默地端來一壺?zé)崴o陶旭和綠珠續(xù)上。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悄悄煮開的水。
“鸝兒,你也辛苦了。都早點休息吧,明天的事我自有安排!”
天色也不早了,經(jīng)過一場大鬧,已經(jīng)過了酉時,古時候可沒有這么多夜生活??僧?dāng)陶旭伸著懶腰來到臥室的時候,鸝兒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鋪好了床。
看來這小妮子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招駬u頭苦笑道。他知道她的心思,白天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陶旭公開和朝中大有勢力的諸葛家鬧掰,搶走一名婢女,這事雖然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但陶旭對綠珠的感情,鸝兒卻是看得出來的。
她很自覺,當(dāng)初陶旭見到她的第一面就問綠珠去哪了,這個小婢在陶旭心里的位置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比擬的。與其爭風(fēng)吃醋,倒還不如自覺的退出,反正只要不被掃地出門,她什么都無所謂。
“怎么,你要去哪里?”鸝兒動作十分麻利默默地鋪好了床,剛要離開,卻被陶旭一把拉住了手臂,“這么晚了,還想去哪里?”
看著陶旭似笑非笑的眼神,鸝兒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小臉一紅,一把掙脫陶旭的大手,低聲指著隔壁道:“綠珠妹妹還在隔壁呢?!?p> “那你更要留下了!”陶旭從背后悄悄環(huán)住了她的腰,“夜里這么熱,她不在,誰來替我扇風(fēng)?”
“沒正經(jīng)~”
鸝兒的臉更紅了,她一個閃身,從陶旭的臂膀里逃出來,卻默默地拉上了房門。
見她不走了,陶旭不由得咧嘴一笑,四仰八叉的躺在塌上道:“綠珠和我只是兄妹之情,她拿我當(dāng)親人,我拿她當(dāng)妹妹。我們都是無親無故之人,沒有別的意思,你可別多想了。”
陶旭雖然有個頂著世襲長沙郡公的便宜大哥,外加十幾個叔叔,幾十個堂兄弟,但這些人不是有自己的地盤就是有自己的財富,個個都是只顧門前自家雪的自私分子。陶旭來自現(xiàn)代,和他們更是說不到一處,穿越三年,除了鸝兒說了幾句真心話,也只有面對綠珠才能完全的解除自己的偽裝,以最輕松的姿態(tài)示人了。
現(xiàn)在一樁心事了卻,陶旭再也繃不住了,躺到在塌上呼呼的就睡著了。
“我知道的,你趕緊睡吧。”
鸝兒似乎有些理解陶旭的心情,她默默地點燃熏香驅(qū)趕蚊蟲,又搖動羽扇替陶旭扇風(fēng)祛暑。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鸝兒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能感受到陶旭的情意,但似乎又沒有那么濃烈。每當(dāng)鸝兒開始懷疑陶旭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感情的時候,陶旭卻又總能給她一個肯定的答復(fù)。
這些天里兩人說是從建康到姑孰來回往返了一趟,可前后相處的時間也就七八天。這七八天里兩人每天交談的對話不多,幾乎每次都是鸝兒主動噓寒問暖,如果她不說話,陶旭也不開口,每天除了傻傻的看星星月亮,就是呆呆地看著他寶貝書匣里的書。
鸝兒自然是看不懂,也想不通。但她覺得這似乎就是前主人陶范一直說的名士吧?哪個名士還沒點怪癖呢?
雖然表面上風(fēng)輕云淡,但作為一個女人,鸝兒哪能沒點自己的小心思呢?
自己只是一個不識字的侍妾,將來陶旭肯定還要再娶名門望族的淑女為正室,到時候還能爭寵不成?連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都容不下,或許她真的只是陶旭的一個婢女,看來自己真的有些多心了。
想到這里,鸝兒噗嗤一笑,也就放下了對綠珠的一點執(zhí)念。不料打斷了陶旭的呼嚕,她連忙又扇了幾下,哄著他重新入睡。
***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陶旭就穿戴整齊預(yù)備出門了。
鸝兒一夜沒怎么睡,卻也是精神飽滿,滿面嬌羞。她和綠珠一人準(zhǔn)備服飾,一人準(zhǔn)備飯食,把陶旭伺候的體體面面。
“好了,今天我有要事,就不帶你們了?!碧招裎丝跉馓崽嵘?,他特地指了指綠珠,“吃喝還有暫缺的家具我會安排送上門,你們就不要出門節(jié)外生枝了,明白嗎?”
“明白!”
“好!也該辦辦正事了!”
陶旭背著手大搖大擺的出門去了。
***
“阿父,你聽見了沒?”
諸葛文熊搖著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的臂膀撒著嬌,老人被她煩的沒了辦法,只能放下手中的毛筆嘆道:“不是都給你買了一個丫鬟陪你玩了嘛?怎么還不稱心?”
“阿父,你還說呢!昨天在烏衣巷…..”諸葛文熊添油加醋的把昨天陶旭的言行描述了一遍。
當(dāng)諸葛文熊說到陶旭自吹自擂陶氏如何如何的時候,老人終于勃然變色。
“尋陽陶氏么….”老人冷笑一聲,隨即低頭看向正要批閱的文書,卷首赫然寫著“陶旭”兩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