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之外除了有微風掃過,就是一片嘈雜的腳步聲。
只見安執(zhí)事立于臺階之上與殿門只有半丈之距,光罩護體手捻法決,一柄灰色飛刀于頭頂盤旋,一臉嚴肅的樣子。
“剛才那邊好似乎有陰冥鬼氣出現(xiàn),去察一下?!卑矆?zhí)事向遠處的一片陰暗之地一指。
安執(zhí)事身負勘驗之職向來謹小慎微,生怕有妖魔穢物混進來,一旦失職就會受到裁決殿的嚴厲懲罰。
見煉器殿執(zhí)事如此一副嚴厲模樣,統(tǒng)領武者的四名天師頓時緊張起來,立刻命令武者們包圍過去仔細搜尋,隨后紛紛劃破掌心或是咬破手指,以鮮血滴在靈器上催動了起來。
一名天師身材精壯,手握一柄白色骨錘,兩尺多長錘頭上伸出兩支彎曲短角,好似羊頭一般。皮甲左肩上的靈器是一只拳頭大的猿類頭顱,寬額深目有四根粗短獠牙探出唇外,栩栩如生的樣子。而皮甲右肩上雖有一處凹槽卻并無靈器鑲嵌,不是為何。
在其身旁,另有一名天師身材消瘦臉型窄長,雙手各握有一根赤色骨刺,一尺多長且銘刻了符文,這兩根骨刺靈器好似比白色的羊頭骨錘品階更高一些,竟有靈光在其上一呼一吸般的閃爍。
其左肩上也鑲嵌了一枚獸首靈器,闊嘴大肚竟是一只顏色碧綠的蟾蜍。另外他的腰間玉帶上還鑲嵌著一枚黑色蝙蝠狀的靈器,只是顏色漆黑于深夜之中不太顯眼的樣子。
難怪此人非常消瘦,就這四枚靈器如果同時催動的話,精血流失的速度自然非常快了,普通武者的身體是絕對無法承受的。
另外兩名天師則樣貌普通,同樣只有兩枚靈器而且品質都很一般,不過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天師,其第二件靈器卻并非鑲嵌在皮甲上。
這枚靈器并非獸首,而是像一只巨大的漆黑爪子被他穿在了腳上,是以他每走一步定然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傳出,且一腳高一腳低,走起路來姿勢略顯怪異。
這四名天師站在武者身后不遠處,神色緊張的四處打量著。
他們幾人晉升天師已有數(shù)年,所以心中都很清楚,陰冥穢物就像世俗中的刺客一樣,最令人頭疼就是隱藏在黑暗中的那段時間,明明知道它們就藏在自己身側卻無法找出來,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最是令人討厭,如果它們顯身而出附在某人身上,反而很好對付了。
武者們多少也知道其中一些訣竅,是以都是愁眉苦臉,如果運氣不好的話被穢物附身,這些天師可不會像家族中的修士長老一般先施法將穢物禁錮,然后再將其逼出身外滅掉的。
如此一來,只能各安天命了。
片刻之后眾人俱是一無所獲,就再武者們剛剛喘口粗氣時,卻聽“咔嚓”一聲脆響,一名武者低頭看了看腳下,竟然是一個碎成幾片的小瓶被他踩碎進了泥土中。
“呼~”
那武士剛剛松口氣時,卻突然身體一冷的僵在原地,隨后就見一道灰綠色的霧氣從碎瓶中憑空出現(xiàn),順著雙腿浸入到身體之中,冰冷之感瞬間向上蔓延,不等他稍有反應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僅僅一息之間,一名強壯的武者瞬間倒地。
就在他踩碎小瓶時,眾人目光已經(jīng)被他吸引,同時眾人也全都目睹了整個過程。
就在他堪堪倒地時一眾武者已經(jīng)一哄而散,與此同時,那四名天師卻神色一緩面色好看了一些,畢竟緊繃的神經(jīng)此刻終于可以稍稍放松了。
“老規(guī)矩?”那靈器最多身材消瘦的天師突然如此說道。
“好。”
“沒意見?!?p> “可以?!?p> 另外三名天師紛紛回應后分站四角,將那倒地武者圍在當中。
見三人沒有異議,那身材消瘦的天師再次咬破右手食指,鮮血涌出后抹在左肩碧綠蟾蜍的額頭上,只見那蟾蜍靈器好似活過來一般立刻把嘴一張。
天師當即把手指塞了進去,好似有輕微的咕咚咕咚聲傳出,那消瘦天師的臉色頓時蒼白了幾分。
幾息后,那碧綠蟾蜍的背脊上浮現(xiàn)出一道細微的血線,并有赤芒從身體中閃耀而出。
“去?!碧鞄熆谕乱谎院蟪槌鍪謥硐虻厣系奈湔咭恢浮?p> “呱,”一聲鳴叫后,那閃爍赤芒的靈器蟾蜍頓時闊嘴大張,只見一道赤光頓時噴射而出,瞬間將倒地的武者籠罩在內(nèi)。
那武者被赤光籠罩后立刻變得詭異起來,只見他的面孔上先是浮現(xiàn)出一團混沌的幽綠之色,漸漸的開始凝聚成一只鬼面。
只是這鬼面看上去雖然陰森卻臉龐顯得非常清秀,竟然是一個面容姣好年歲不大的女子面孔,只是此時雙眼緊閉未曾睜開,好似進入武者軀體后就開始陷入了沉睡。
當這副女子鬼面在蟾蜍靈器噴出的赤光中顯現(xiàn)而出后,遠處武師之中竟然有人低聲驚呼道:“這怎么可能?這雌穢......竟然是我韓家數(shù)年前入宗時便杳無音信的大小姐?!?p> 距那武師最近,右足穿戴黑爪靈器的天師則冷哼一聲道:
“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家小姐既然是修士,自然要在迷返之途中勘驗一回的,聽說每年新丁入宗時那里總要死上一兩個修士的,里面陰冥鬼氣被陣法禁制不得潰散,修士魂魄反而更容易修煉成強大的鬼穢之物?!?p> 那武師入宗已有數(shù)年,自然知道這天師所言不假,剛才只是乍然一驚才失態(tài)出聲的,此刻被天師說教之后自然只能閉嘴不言了。
那施展靈術的消瘦天師此刻將食指伸向了腰間的蝙蝠狀靈器中,詭異的是,那細長的食指好似緩緩消失了一般,竟然插進了‘肚子’里。
其實如果細看的話,那食指只是消失在蝙蝠狀的靈器口中。
幾息之后,那蝙蝠似的靈器吸足了鮮血后突然之間睜開了雙眼,只見它雙目之中顏色血紅,晶瑩剔透好似兩顆滾圓的寶石鑲嵌其中。
消瘦天師臉色更加的蒼白,強忍陣陣虛弱之感念念有詞后大喝一聲:“禁?!?p> 隨著大喝之聲,那蝙蝠靈器的雙眼之中頓時激射出兩道赤芒,一閃即逝的鉆進那武者身體之中。
一聲尖銳凄厲的慘叫聲頓時響徹夜空,卻并非那武者的聲音,而被赤光籠罩后才浮現(xiàn)而出的女子鬼面這時瞬間睜開了雙眼,其目灰白一片并無眼瞳。
瞬間之后,那女子鬼面忽然四散消失,竟然隱進武者的肉軀之中,那武者的身體也劇烈的掙扎起來,腹部更是猛然之間高高鼓起,連肚皮都被撐的幾近透明,好似里面有東西要破肚而出一般。
這時卻見精壯天師的左肩上黃光一閃,竟有一只身材矮小雙臂卻非常粗壯的小猿一飛而出,在那高高鼓起的肚皮上狠狠一拍。
“嗵”的一聲巨響之后,那肚皮里的穢物又是一聲慘叫便隱匿無聲了。
而那四名天師卻并未繼續(xù)出手,好似并不著急一般。
殿門外的石階上,劉執(zhí)事表情無奈的出現(xiàn)在了安執(zhí)事一旁,見過禮后便雙手倒背的低聲道:“躲在我身后干嘛?出來吧?!?p> 此言一出,那尚高權立刻從其背后探出腦袋看了幾眼,確信沒什么危險這才轉身而出,給安執(zhí)事施了一禮后問道:
“請問師叔,他們既然已經(jīng)將那穢物困住了,為何反而停手不去誅殺此獠呢?”
“哼,”安執(zhí)事冷哼一聲道:“這是他們的一貫做法,以靈器之威逼迫穢物激發(fā)冥元,使其精華散入武者體內(nèi)從而生長出靈骨。”
“原來如此?!?p> 尚高權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天師竟是以這種方法封禁穢物在凡軀體內(nèi),逼其以冥元催生靈骨,待它化形而出成為一頭擁有肉身的鬼物時,才是它死期真正降臨的時候。
一旁的劉執(zhí)事?lián)u搖頭道:“與穢物相斗危機重重,稍有不慎就會命喪當場身死魂消,所以讓他們得些好處其實也沒什么,宗內(nèi)對此也并無干涉。不過如此一來,對那慘死的凡俗武者就顯得極不公平了,此舉多少有些殘忍?!?p> 聽其所言,此老對那武者還頗為同情,像他這種心性的修士當真不多了。
而安執(zhí)事則對此毫不在意更無憐憫,武者也好天師也罷,哪怕就是修士被穢物斬殺當場又能如何?
此界中妖魔共舞,天地間人鬼同行,奇譚怪事多不勝數(shù),自己尚且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哪有心思管他人死活?
此人行事正是應了世俗界的一句話: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而此時的尚高權卻在一旁想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因為此事關系到他的前途,也正是自己堅持來此殿做勘驗學徒的目的。
既然天師將穢物封禁在凡軀體內(nèi),只是為了得到他們想要的靈料,同樣的,自己來煉器殿的目的也是如此。
只不過,天師需要冒著極大的危險親自獵殺。
而自己則要冒著被人發(fā)現(xiàn)的危險準備偷偷吸取......不,應該是勘驗時不小心了一下下......
撥云日雖然只有三天,但據(jù)說迷返之途和鬼窟之中封印的鬼穢多不勝數(shù),大陣失效這些穢物都跑了出來,這樣一來,那些被斬殺的鬼穢豈不是都要變成靈料,送到此殿兌換成貢獻值和靈石嗎?
想到這里,尚高權頓時心生一計,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