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里,茶幾上的電話突然震動起來,清脆的歌聲隨之響起:“好運來,祝你好運來......”
沙發(fā)上,尚高權(quán)“騰”的一下驚坐而起,亂糟糟的雞窩頭下雙眼發(fā)直,神情迷茫了幾秒后,才長長的喘口粗氣,搓了搓臉抓起電話。
“啊,大哥,有事兒啊?”尚高權(quán)挑起左手小指摳了摳眼角,一邊說道。
話筒里傳來一個急促沙啞的聲音:“三兒,抄家伙,那幫碧養(yǎng)的約在十點了,南湖公園小涼亭......”
尚高權(quán)還在迷迷愣愣的狀態(tài)里,目光發(fā)散的從兜里摸出一盒擠扁的硬包華子,從中摸出一根彎曲上翹的叼在嘴上,扭頭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又一邊摸著打火機(jī)說道:
“明天上午十點唄?好的大哥,知道了。”
“啪,”隨著打火機(jī)一聲脆響,一朵僅有豆粒大的橘色火苗迸射而出后,顫巍巍的上下跳動著。
尚高權(quán)連忙叼著彎曲的卷煙湊過去,狠狠的吸了一口。
這時,電話的另一頭傳來暴跳如雷的聲音:“神馬特么明天?你睡懵了吧!是今天啊,今天!現(xiàn)在才八點多,霎楞的快點滴?!?p> 對方嘟嘟囔囔好似口吐芬芳的掛了電話。
“臥槽,”尚高權(quán)一驚之下,一口煙頓時嗆住了,只覺得胸膛里火燒火燎的難受,隨著“扣扣”的咳嗽聲,濃煙從嘴巴鼻子里噴了出來,在雞窩頭上裊裊升騰。
望之,仙氣飄飄。
“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
半個小時后,尚高權(quán)用件外套裹著一個長條扁平狀的東西,哼著曲的出現(xiàn)在樓下。
剛洗過的頭發(fā),半干不干的黏在后頸上,那叫一個難受。
尚高權(quán)仰頭甩尾,“臥槽”一聲行天下,自語道:“這破天氣,陰呼啦的這是要噴啊,但凡有盤花生米也不至于這樣吧。”
嘟囔了一句常用的調(diào)侃之語,尚高權(quán)也不甚在意的騎上摩托走了。
九點過半,尚高權(quán)就到了匯合的地方,此時公園西墻外的豁口處已經(jīng)聚集了十幾個人,都是經(jīng)常在一起瞎混的兄弟。
“來了三兒,哥幾個就等你了。沒你‘上勾拳’,哥哥我膽氣不壯啊?!?p> 說話的是那位嗓音沙啞的大哥,長得急了點兒,看似三十五六,說他四十也貼邊兒,其實這位還沒到三十歲。
這大哥看著膀大腰圓,其實身手一般,也沒有尚高權(quán)的那股子狠勁兒,但是人家臉盤兒長得‘好’啊。
對外人,眼神微微一凝一瞪,那叫一個面相兇惡。對自家人,眼睛一瞇那叫一個和藹可親,而且這廝還有一門絕技,那就是‘口條’極好,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是最基本的盤口,這位最擅長的其實是‘嚇門’,當(dāng)然了,他嚇的也只是平頭百姓和不出奇的‘薩拉蜜’而已,那叫一個手拿把掐,一嚇一個準(zhǔn)兒,眼光當(dāng)真毒辣。
尚高權(quán)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兇惡的四顧問道:“昨晚一起喝酒的,誰把我的鈴聲改成‘好運來’的?”
兩年前,尚高權(quán)的父母意外車禍離世后,原本成績中上的他在沒人管束后就退學(xué)混起了社會,起先最崇拜的是‘惡羅斯’的大佬京大帝,他那句名言:‘惡羅斯都沒了,還要世界干什么’讓尚高權(quán)深以為然洗腦成功。
后來看了湯姆-哈迪的黑道之家和傳奇,臥槽之后尚高權(quán)就把手機(jī)鈴聲改成了那首囂張的音樂了,雖然聽不懂,但就是喜歡那個調(diào)調(diào)。
在他瞪視之下,在場的沒人應(yīng)聲。
那位大哥眼皮微瞇的調(diào)侃道:“三兒,整不好是昨晚陪你喝酒的那匹‘小矮馬’換的也說不定,那妞長得又勾勾又丟丟,條兒也不錯,我看她對你挺有意思啊,要不這樣,晚上大哥擺桌犒賞兄弟們,你把她叫著,喝完酒找家賓館你給她立立規(guī)矩,以后還不是想怎么騎就怎么騎?”
尚高權(quán)齜牙一樂,摸出一根華子捋直了點上,直到嘴邊的煙氣被他張口一吸倒卷而回,又從鼻孔中噴出后才蹦出倆字:
“妥了”。
“吁......拱豬今晚加菜了嘿?!?p> 幾個特別熟的開始起哄。
“滾犢子?!?p> 尚高權(quán)笑罵著下了車,拎著外套包裹著的長條物品向豁口處走去,說道:“走吧哥幾個,先去踩踩點?!?p> 那位大哥站在豁口外挨著個的拍肩膀給眾人畫餅:“兄弟們,干翻他們就能接管五條街外加一個批發(fā)市場,吃香的喝辣的進(jìn)會所,小菜一碟啦?!?p> 尚高權(quán)走在前面,嘴角微微一挑的沒說什么,身后幾個歲數(shù)比他小點的憨憨還真吃這一套,立刻囂張無比的叫嚷起來:
“弄他們,把他們收拾卑服的?!?p> “哥幾個瞧好吧,一會兒看我電炮封門,讓他們?nèi)孛醋兂尚茇堁?.....”
“蔫茄子你腦瓜子讓驢踢啦?都用砍刀甩棍你特么玩拳,發(fā)現(xiàn)你挺嘚兒啊!”
“他一貫嘚兒呵的......”
蔫茄子好似被打擊到了,垂著腦袋一聲不吭的跟在后面,心里卻鄙視道:“一群傻缺,手里拎了家伙,我還怎么綴在后面?”
轟隆隆......
黑沉沉的鉛云中,一聲聲悶雷由遠(yuǎn)及近,閃亮的銀蛇不時地劃過長空。
時間不長,一行人來到公園中心小山頂上的一處涼亭中,對方還沒到,這些人便四下張望起來。
不緊張都是假的,剛開始大家還吹吹牛嗶說著狠話,再后來,基本都是叼著煙在那掰手指,涼亭里不時地響起連串的‘嘎巴’聲。
這時,尚高權(quán)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重要人物還沒出現(xiàn),于是問道:“老二怎么沒來?”
大哥聞言頓時氣鼓鼓的破口大罵:“艸,給那個卵子打了十幾個電話,一個特么都沒接......”
說起這位二哥,尚高權(quán)摸的太透了,心眼子賊多還一肚子壞水,把式不行嗑嘮的賊啦響,黑吉遼好像就沒有他擺不平的事兒,瞧那噴沫的架勢,當(dāng)老二那是相當(dāng)?shù)那拧?p> 他要是再有點文化能吟出幾句詩來,妥妥一個‘東北往事’里的‘黃老邪’。
“大哥你發(fā)現(xiàn)沒,每次給老二打電話他從來都不接,半小時之內(nèi)不找他,肯定給你回過來。越是有急事連打十幾個電話,這孫子能兩三天都不見人影,連電話也不回,你細(xì)品品?!?p> 尚高權(quán)也不是什么好鳥,開始拱火揚沙子。
“你還別說,真是這么回事哈,這碧養(yǎng)的太特么不是物了......”老大再次開罵,把老二的爹媽全都問候了一遍。
別看現(xiàn)在罵的歡,再見面小酒杯一碰,老大還是一幅笑臉。
只有酒酣上勁得時候才開始連損帶罵,嗓門要大,無理也能占三分何況還有理呢,那時候老二就會低眉順眼的,小話、軟話不停的賠著不是,見證人就是他尚高權(quán)啊。
大哥這面子也有了,氣兒也順了,再安排個下半場,妥了,什么大洋馬小矮馬的,統(tǒng)統(tǒng)領(lǐng)走,趙......大哥買單。
混飯吃的,這面兒得亮,那是必須的。
薅大哥的羊毛蹭吃蹭喝,這種套路尚高權(quán)現(xiàn)在也是信手拈來。
公園里沒幾個人了,只有南坡方向,十幾個奇裝異服走路橫晃的人,看到坡頂涼亭里的尚高權(quán)等人后,東張西望嘀嘀咕咕的走了過來。
這些人手里也都拎著家伙事兒,用報紙、外套什么的包裹著。
打定點的三要素,一是人多,二是氣勢,三就看地勢了。
當(dāng)然,對方要是突然掏出冒煙帶響的,那就另說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真到那時,事兒也就大發(fā)了。
現(xiàn)在雙方都是十幾個人沒差多少,尚高權(quán)這邊占著地勢,緩坡居高臨下,沖起來氣勢十足。
凡是這種刀光劍影的事,老大從來都是游戲里的輔助,各種鼓舞加持,人是躲在后面的。而尚高權(quán)就是那個肉盾和輸出,沖在前面最抗揍的角兒。
只見他把耳機(jī)的音樂調(diào)到最大,不使勁喊都聽不著的那種,湯姆-哈迪那囂張的音樂此刻有些上頭,只見他扯下包著砍刀的外套在手和肘部緊緊的纏住,然后左右看了一眼,將砍刀一舉的喊道:
“哥幾個,辦他們......”聲音未落,人就沖出去了。
要說這人吧,性子急腿腳太利索了也不好,后面這些人剛亂哄哄的亮出家伙,尚高權(quán)都已經(jīng)沖出去五六步了。他眼角余光左右一瞥,發(fā)現(xiàn)身旁竟然沒人,不由的心中嘀咕:
“臥槽,草率了?!?p> 就在這時,烏黑的云層中一團(tuán)刺眼的白光猛然一閃,一道電光劃過長空,那個舉刀急奔的男人甚至來不及呼喝喊叫,便在眾目睽睽中化為一縷青煙消失無蹤。
“咔~嚓!”
一聲驚雷響徹天地,目瞪口呆的眾人也霎時間驚醒過來,呼嚎著四散而逃。
......
四仙山,本無名,林密獸猛獵戶眾多,有獸噬人過百,孳生妖氣。后過千,遂開智得血脈修煉之法,便以人言惑眾生,自稱胡教主,欲以信徒精血修成正果,盼得飛升。
奈何其命有劫,被御龍上宗得知其殃民害命之事,又恰逢宗內(nèi)有四名外門弟子筑基無望,便命他們剿殺了這個禍害后,于此山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各建一處世俗家族,此后得名‘四仙山’。
這四個修仙家族的開宗者,姓氏和排名分別是杜、柳、宋、尚,御龍宗允其族內(nèi)弟子凡有靈根者,十五歲后可入外門。而無靈根者,則挑選伶俐或是健壯的少年入宗為役,役期十年。
能與仙家為伴即便為役也是甘之若飴,隨隨便便賞賜下來一些物件,對俗世人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是以每次挑選雜役弟子時,搶破頭矣。
四仙山中,峰高嶺密綿延數(shù)千里,山下東南方則有一處大湖,名為‘鏡泊’,為東部的宋家和南部的尚家共有。
其湖物產(chǎn)豐富景觀別致,特別是春夏兩季,奇石嶙峋嫩芽新綠共映在如鏡的湖面上,仰視蔚藍(lán),俯視幽綠,風(fēng)景格外秀麗。
而秋季,樹高葉密獸壯膘肥,則是打獵的好時節(jié),也是傷人害命的最佳時機(jī)。
原因嘛,則是宗主御龍宗一年一度挑選雜役的時間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