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傳來急報:
邊關(guān)失守,神武將軍下落不明。
冷玉一拍奏折,憤身站起,道:“可惡!”
立刻質(zhì)問侍衛(wèi),道:“還不快派人去打聽將軍下落!”
“讓人將百姓好生看護起來,邊關(guān)白旗可在?”
侍衛(wèi)倉惶下跪,道:“在……還在!”
冷玉又下一令,道:“速去!將白旗圍著百姓,能護多久全看天意了……”
侍衛(wèi)領(lǐng)了旨,出了宣政殿,快馬加鞭,百里加急傳送旨意。
又是那個陰暗潮濕的地牢,皇城很大,就連地牢也大。
地牢空空蕩蕩,卻裝滿了稀碎零星的妖。
在這暗處的牢獄中,每只妖腳踝上都栓了兩根粗大的鐵鏈。
一處封閉法力的結(jié)界,使這里的妖怪看得見陽光,又無法接觸到它。
大牢在地底下,時不時會有手掌大的老鼠到處打洞。
骯臟不已。
大牢入口的門開了,開了一條縫,一位男子走下臺階。
他與這里的妖,這里的環(huán)境,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干凈整潔的衣著,明爽秀氣的面容,嘴邊噙著笑,似乎遇到了什么開心的事。
再往下走,牢門合上。
他身后甩拖著幾條毛絨尾巴。
顏色一半白一半紅,中間是橙色過渡。
來者徑直往深處走,到底關(guān)押的妖怪正是云臺山狐族帝后。
帝后屏息打坐,一早聽見腳步聲,柳黜睜眼。
見到來人,他極力起身,沖向欄邊,道:“你還敢來!”
白湫一笑,得意道:“姐夫,別激動啊?!?p> 聽見他身音后,牢獄中盡傳出鐵鏈響動聲。
妖怪們扒著門欄,搖晃獄門。
一時間,爭吵不斷:
“你這個叛賊!”
“憑什么把我們關(guān)起來!”
“白湫!我要殺了你!”
“我們何時得罪于你,你要這么對我們!”
“我們可是同族??!”
…………
…………
白湫安靜,臉上依舊笑著。
這時白椿也站起,她對這個弟弟已經(jīng)失望透頂。失望到不想指責(zé)他,不想罵他,只想一劍刺穿他的心臟。
白湫聳聳肩,雙手合十,大展法力,道:“罵吧,多罵些……”
牢獄中忽然一片死寂,方才還在唾罵白湫的妖怪都沒了聲音。
“白湫!?。 ?p> 白椿嘶吼道:“你簡直不是人?。。 ?p> 白湫停了法力,無辜笑笑:“姐姐,別生氣啊。是他們先對我不敬,你怎么反倒來怪我啊。”
白椿怒不可遏,憤怒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白湫……他們是無辜的啊……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把他們都殺了!??!”
柳黜一忍再忍,如今云臺山族親都被白湫殺害,怒氣已然到了極點。
生生將牢獄結(jié)界沖破,白湫似是沒料到,被他的氣道震退兩步。
白湫道:“姐夫,你也要跟我一樣,殺害同族嗎?”
“哈哈哈哈哈哈!?。 ?p> 柳黜幻出武器,對白椿道:“夫人……今日必須除了他。”
白椿堅定點頭,道:“嗯。”
白湫仰頭大笑,道:“好啊,你們夫妻一起上吧,弟弟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p> 他眼角陰暗,大牢中死尸遍地,臭味沖天。老鼠們紛紛出來啃食尸體。
一灘血水溢出大牢墻壁外,流向后山的湖泊中。
一個時辰后,碧色的湖水變成黑紅,鳥兒啄了一口,倒在湖邊。
鮮亮的衣著上染了血色,但并不影響美觀,那人走出大牢,留下一句:“姐姐,終歸是我贏了?!?p> 白湫走出大牢后,又來到一處皇宮禁地。
這里從沒住過人,已經(jīng)荒廢了幾千年。
今日卻住了人。
從里往外看,絲毫不像皇宮,只是一處小山村。
白湫換了件衣衫,搖著扇子悠悠然走進小山村。
里頭的人見他來了,開心溢于言表。
“舅舅!”
柳毅緩慢走出,道:“可找到爹娘了?”
白湫略帶遺憾搖搖頭,道:“還沒……”
柳毅道:“那阿鶯她們呢?”
白湫還是搖頭。
柳毅懨懨的,轉(zhuǎn)頭走回小屋。
白湫上前,安撫他:“阿毅,沒消息說明他們暫時還安全。你且好好養(yǎng)傷,一切有舅舅在。”
柳毅頷首,撐著拐杖,吃痛坐下。
邊關(guān)他沒能守住,還因此斷了一條腿,無人醫(yī)治,法力盡毀。只能由它瘸著。
白湫為他尋了這處地方,有山有水,讓他好好養(yǎng)傷。一代神武將軍淪落至此,柳毅每日輾轉(zhuǎn)難眠。
也因他修養(yǎng)不當(dāng),腿傷越來越嚴(yán)重。
白湫道:“過些時日舅舅找個人來服侍你,你這腿傷好得才快些。”
“不必了……”
柳毅喪失信心,道:“若要醫(yī)治,除非阿遷和小妹前來……”
到此,他突然哽咽:“小妹……不知今在何處……”
他有好多好多年沒見過狐貍了,腦海中的她還是那個調(diào)皮,時常與柳遷斗嘴。斗不過就找他這個大哥撐腰的小毛狐貍。
白湫嘆氣道:“好了……舅舅扶你進去歇著吧……”
柳毅沒作聲,任由白湫安排。
小小的院落中,有兩只一大一小的黃鶯在樹丫上唱歌。
可若停下腳步細細傾聽,這美好的嗓音中,透露著絲絲凄涼。
柳毅歇下后,白湫走了。
他沒歇息多久就拄著拐杖走出,彎腰撿了幾支枯樹枝,一個微末動作,他愣是做了許久。
撿得差不多后,柳毅坐在院落中,拿著樹枝左拐右編。夜黑時,桌案上出現(xiàn)一個粗糙又精致的鳥巢。
大黃鶯帶著小黃鶯飛進鳥巢,嘰嘰喳喳朝柳毅叫著。
多日來,柳毅露出笑顏,伸手摸摸大黃鶯的羽翼,道:“如果阿鶯在的話,你們會住得更舒服……”
“只可惜我手笨,將就下吧。”
不知是不是黃鶯聽懂了,它們竟朝柳毅點頭,隨后一大一小窩在一起。
柳毅在桌案上趴下,將鳥窩往自己身邊攏了攏。
輕聲道:“一起睡吧……說不定睡醒了,阿鶯就來了……帶著棉棉一起來……”
一人二鳥,就在這封閉假象的院落中,逐個睡去。
世事總難如人所愿。
隋鶯沒來,誰都沒來。
柳毅醒后,大小黃鶯停在他的肩頭,這日起,他似乎不是一個人了。
大小黃鶯一直陪著他,柳毅時常會跟它們訴說往日云臺山的點滴。
“黃鶯啊黃鶯,你要是能飛出去,能不能幫我找找親人……告訴他們我在這兒?!?p> “告訴我夫人,我很想她……”
大黃鶯朝他看了看,依舊在他肩頭不肯走。
柳毅笑道:“再過些日子,就是棉棉的生辰了……我這個當(dāng)?shù)倪€沒給他準(zhǔn)備生辰賀禮……”
小黃鶯依偎著大黃鶯,柳毅看它們看久了,總覺得它們很像棉棉和隋鶯。
仿佛透過它們,也可以看見母女兩相互依靠的場面。
有了黃鶯的陪伴,柳毅身子漸漸轉(zhuǎn)好,雖然腿傷依舊沒有恢復(fù)。但已經(jīng)回了不少法力。
再過一月,就可重開神瞳了。
那時,沒有白湫,他也可以找出隋鶯幾人的下落。
柳亦卿率兵馬前往邊關(guān)征守。
皇城傳來捷報,黃翹拿著信紙,含淚笑道:“太好了……”
冷玉在旁,黃翹將信紙遞給他,道:“大王說他馬上就可以回來了?!?p> 冷玉掃視一眼,信中內(nèi)容的確令人歡喜。柳亦卿沿途鏟祟,一路風(fēng)塵,所向披靡。
邪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如今已經(jīng)在北漠歇腳,不日到達邊關(guān)。一舉殲滅邪祟,預(yù)計會在三月后班師回朝。
冷玉越看越奇,心道:“字跡潦草不說,還有些血漬……這真的是大王寄回來的信嗎……”
黃翹渾然不察,轉(zhuǎn)身拜向身后觀音像,字字真切:“菩薩保佑,保佑大王平安歸來……保佑我大行子民少些傷亡……”
冷玉攥緊信紙默默離開,柳亦卿的字跡他見到過,與信紙上所寫的確實很像。
但柳亦卿有個習(xí)慣,信紙必得干凈無暇,他是斷然不會留污漬在信紙上的。
一切緣由尚未可知,另他感到疑惑的事還有很多。
總覺得這皇宮同以前有些變化,冷玉自道:“難道是我太久沒任職了……產(chǎn)生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