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這個我還是知道的,只是……”停了話,沈王氏眼睛看了一眼邊上坐著的沈玲,然后不再言語了。一個勁兒的往沈玲的碗里夾著菜,哄著她吃飯。
沈玲吃的香,看似沒有一絲異樣。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異樣嗎?自己也不知道。不過,自己的養(yǎng)父母好像真的很不容易,可以的話,真的很想好好報答他們,盡管很難……
“父親,您也吃?!蓖蚶蠈嵉耐肜飱A了一塊肉,沈玲一邊咀嚼口中的食物,一邊直直的看著這個自始至終一直盯著自己吃飯的父親,眼神期待。
“好,好!玲兒也吃?!睅еσ?,沈老實把那塊肉放進(jìn)了嘴巴里。
他…他在哆嗦。
發(fā)現(xiàn)了沈老實右手的異樣,沈玲心驚了一下。繼續(xù)看著沈老實接下來的動作。也證實了沈玲看到的是事實。此時專注的看他的臉,這才發(fā)現(xiàn),竟是不健康的蠟黃色。
扭頭看了看沈王氏的臉,臉上也是滿滿的心疼。相信沈王氏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了,只是她沒說什么。為什么?因為我的原因?不愿意讓我知道父親做活有多累,給我造成心里負(fù)擔(dān)和壓力?
心情有些沉重,沈玲早沒了食欲,卻還是勉強(qiáng)自己,一口口的往自己的嘴巴里扒拉著飯菜,盡管吃進(jìn)去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吃完飯,沈老實和沈玲搶著幫沈王氏收拾碗筷,卻都被沈王氏給擋下了。
兩人沒啥事做,只好坐在了一旁,閑著。
沈玲從凳子上下來,伸手拉起沈老實的手,在臉上摩擦著?!案赣H,累么?“
“不累…不累,玲兒吃飽了沒?嘿嘿,這兩天父親做活多掙了一些銀錢。等一陣銀錢攢得多了,你若是不犯病,父親就給你找個小點兒的私墅去念,咱大仲國的女兒家現(xiàn)在都念學(xué),咱也念,你說好不好?”沈老實臉上興沖沖的冒著光,就跟要念私墅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剛握住他手的時候,沈玲就感覺到了那一層厚厚的繭子。握著他的手收緊的時候,沈玲明顯的看出沈老實竟然有意無意的輕顫了一下。伸手彈開他的手,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在中指處,繭子的上面,又冒出了一個新的水泡,而且還不小。
“父親,您手上都起了水泡了?!鄙蛄峒?xì)細(xì)的看著那只瘦骨磷荀,皮膚粗糙的手上,出現(xiàn)的突兀的水泡。怪不得自己握緊他手的時候,他竟然會輕顫那一下,相信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疼才是吧。
“哦,沒事,這都三天沒做活了,猛地一做力氣活兒,難免的?!鄙蚶蠈嵉哪樕蠜]有一絲的心疼和變化,從沈玲的手中抽出了手,繼續(xù)問道:“玲兒,你想念學(xué)嗎?”
看了一眼眼神冒光的父親,沈玲轉(zhuǎn)身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端著一盆溫水里面有條布巾進(jìn)來了,手上還拿著一個小茶碗兒。
把清水放在地上,手中的茶碗擺在沈老實跟前的桌子上,沈玲扭身跑進(jìn)了屋子里。片刻又拿來了一根針和一個帕子,擺在桌上。
“玲兒,你這是在作甚?”沈老實看著她把自己的手彈開,在她搬來的凳子上擺好,疑惑的問道。
沈玲沒有說話,只是很認(rèn)真的用針把他手上的水泡挑破,接著用擰干的布巾輕輕的擦拭上面流出的白色濃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干凈。再把茶碗里的一些酒洗了一下傷口,把桌上的帕子用剪刀剪成相連的面條裝,把他的傷口纏了起來。這才把自己擺弄的東西重新的收了起來。
看著自己被沈玲用剪壞的帕子包起來的手指,沈老實看了再看。“玲兒啊,你跟誰學(xué)的這呀,還真跟一個小大夫似的了。”
沈玲一在跟前站定,沈老實就道出了心中所想。
低頭沉默了片刻,沈玲這才抬起了小腦袋,對上沈老實的視線,眼神堅定。
“父親,玲兒不想念學(xué),玲兒以后會看好自己,不讓自己再生病了,您以后不去外面做活了,好不好?”
“什么?”沈老實放下自己的手,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完全不同于7歲孩童該有的眼神與臉色?!澳阍谡f什么?”
“父親,玲兒是認(rèn)真的,請您別再去做活了好嗎?玲兒不想念學(xué),不想吃好吃的,只要您和母親好好的,玲兒就很高興了,玲兒別無所求。”
“玲兒,你還小,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你知道嗎?現(xiàn)在的女孩兒都要學(xué)習(xí)的,不然等到你長大了就會被人輕看,嫁不到好人家?!鄙蚶蠈嵟Φ慕忉尳o她聽,雖然被她剛才的話感動了不少,不過自己還是想要堅持自己的意思,畢竟這可關(guān)系到她以后的生活啊。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樣了,寧愿自己現(xiàn)在苦一點兒,也不愿意因為現(xiàn)在享受,等到了她長大了嫁不到好人家,那可就苦了她的一輩子啦。
“玲兒什么都知道,可是,父親,玲兒也是認(rèn)真的啊。不要再去做活了,好不好?我們可以用別的辦法掙銀錢啊,最多玲兒以后掙上錢了再上,不過晚點兒,好不好?“自己的這個養(yǎng)父本來就瘦弱,加上整天做力氣活兒,吃飯營養(yǎng)又跟不上,年紀(jì)已經(jīng)一把了,若是再逞強(qiáng)下去,還真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呢。然而不管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沈玲知道,那都絕對不是自己樂見的。
“好了好了玲兒,父親真的沒事的,這份活兒還是掙得不少的。再者,父親是有分寸的人,你呀,就等著好好養(yǎng)好自己的身子,等著去念學(xué)就好了?!闭f著,沈老實是不準(zhǔn)備再跟她繼續(xù)這個話題了,以一個‘你個小娃娃懂什么’,打發(fā)了沈玲接下來的苦口婆心。
這一夜,好像變得漫長無比,沈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想著白天看見沈老實出門時的步履蹣跚,回家后手上輕顫的動作和那個大大的水泡,再加上他瘦弱的身板和執(zhí)著的神情。
為什么呢?為什么自己只有七歲?而且還是一個萬金小姐的身子。自己到底還能做些什么呢?要怎么改變這一看著無奈的生活呢?現(xiàn)在的自己,還真真是一無是處。強(qiáng)大的無力感包裹而來,沈玲圈緊了躺在床上的小身子。
隔天一早,天還沒亮。一晚上沒有睡實的沈玲就被一些零碎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驚醒了。聲音很微弱,但傳在睡不著的沈玲耳朵里,還是清楚的很。
“要不要讓玲兒起來吃些飯呢?等我們走了,飯菜還不涼了?”是沈王氏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猶豫。
“這天兒還早著呢,把她吵醒了作甚?不然這樣,京城路程遠(yuǎn),你先搭著進(jìn)城的車子趕路去,我晚些去做活,現(xiàn)在時辰還早,等玲兒起來了我給她熱一下飯菜吃一些就好了?!?p> “那好吧,我就先去趕車了,玲兒就交給你了,記得讓她吃了熱飯啊,中午的時辰我就回來了,應(yīng)該是沒什么問題?!?p> “好了,好了,孩兒他娘你就趕緊的吧,別讓鎮(zhèn)上往城里趕的早車給落下了,快去吧?!鄙蚶蠈嵈叽俚馈?p> “哎!我這就走了?!?p> 接著便是沈王氏輕手輕腳的步子漸遠(yuǎn)的聲音,沒一會兒就消失了。片刻傳來屋門掩上的聲音,然后再沒了動靜。應(yīng)該是父親進(jìn)屋的聲兒了。
沈玲半闔的眼眸,意識雖然清醒,但是由于一夜沒睡,腦袋還是有些沉,難受。不一會兒便又闔上了眼睛,意識渙散了。
不知過了多久,父親熟悉的聲音傳來過來。
“玲兒,玲兒?該起床了,醒醒了。”
“唔?”被耳邊不斷的聲音吵醒,沈玲很不情愿的睜開了眼睛。視線不清楚,腦袋還是混亂的不行?!案赣H?”
“玲兒,快起來吃飯了,父親還要去做活呢,快點兒起來吃些飯?!?p> “恩…”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沈玲很是不情愿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在了21世紀(jì)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賴床高手,可是到了這里,似乎什么都要改一下了,雖然對于自己很難……
等到自己完全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坐在了飯桌前,意識恢復(fù)。沈玲很懷疑,自己身上的衣服到底是自己穿上去的,還是父親穿上去的,又或者是自己跑上去的??
父親的聲音變得清楚了,沈玲繼續(xù)著吃飯的動作,時不時的應(yīng)一聲。
“玲兒啊,你母親已經(jīng)趕著鎮(zhèn)上去城里的早車走了。父親吃完飯也就去做活了,只剩你一個人在家,記得不要出門啊。累了就在屋里睡覺,中午你娘就會回來,自己在家乖一點兒啊……”沈老實一邊吃著飯,一邊是想起什么都不忘補充上,好像他們不在的話,家里就會大亂一樣。
然而沈玲也很配合的附和著,直到沈老實實實在在的走出了沈家大門,沈玲才長噓了口氣,心里輕松了不少。
看著外面已經(jīng)照進(jìn)院子里的陽光,沈玲起了興致,搬著小登兒坐在了院子里的晨起陽光下面,享受著清晨溫和的日光浴,闔著眼睛,半瞇了一會兒。
在院子里歇了一會兒,沈玲就收起凳子,坐進(jìn)了屋子里。畢竟日光浴少曬一會兒就好,自己可不想變什么少年包正啊。
在房間里找了一會兒,看見了沈王氏收起來的編制東西的筐子,里面還有幾根柳枝,但是好像不大好了。那些個昨天編制好的,昨晚被沈王氏處理了一下,應(yīng)該是被沈王氏拿去賣了。
沈玲聚精會神的擺弄了一會兒,比起昨天稍稍有些自己的突破呢。不過還是沒有自己完成過一個。
擺弄了好一會兒,筐子里僅剩的幾根柳枝被自己弄壞的七七八八了。自己也有些累了,把東西一收,沈玲扭身去床上躺著去了。
別說,昨天晚上沒睡果然現(xiàn)在的勁兒就上來了,一閉眼就沉了。等到自己再醒來的時候,就是一陣敲門的聲音了。
在床上翻了兩個身,敲門的聲音還在,沈玲又掙扎了一下,還是下床穿上鞋子去開門了。
大門一被打開,沈玲的困勁兒就消沒了。“纖纖姐,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