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界海王
紅狐的請求,李歡多少有些詫異。
“跟著我?我雖法術(shù)尚可,但并無品階,跟著我沒什么好處?!?p> 紅狐搖搖頭,急忙說道:“李姑娘,我雖于情事懵懂了些,可并非是個短淺之輩,我想跟著姑娘,不圖別的,是欽慕姑娘通透豁達,修行之事,最怕癡妄執(zhí)念,跟著姑娘,我覺得心里痛快。”
李歡有點無奈,“可我一向獨來獨往慣了,不如這樣,你自在京中尋個住處,照常修行即可,有什么不明白的來問我?!?p> “這樣安排極好?!泵骺张氖址Q好。
李歡瞥他一眼,“這與你何干哪?”
“如此皆大歡喜??!”明空一臉真誠無辜。
紅狐知情識趣,“李姑娘答應傳授我修行,于我已是天大的機緣,如今想來,自己以往愚鈍得很。”
李歡搖搖頭,“我倒不覺得,你一點即透,已是難得。情字一字,最是迷人心竅,多少人終其一生都糾纏其中,剪不斷理還亂的,那才是愚不可及?!?p> 明空聞言,抬頭望了一眼李歡,嘴角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
到此,事情既已解決,李歡和紅狐誰都不愿在此繼續(xù)停留,紅狐沖李歡一拱手,準備辭行。
“李姑娘,大恩不言謝。日后有用得著的地方,喚晴雪即可。”
李歡聽她名字樂了,“你是紅狐,卻叫晴雪,倒是別致?!?p> 晴雪眼神一暗,“我沒念過什么詩詞歌賦,不懂得某人的別致風雅,名字不過一個稱呼,叫什么都一樣?!?p> 李歡心下了然,這名字大抵是屋里某人當年隨口一謅,聽起來敷衍得很。心中一嘆:看來師兄說的果真沒錯,男人啊,世間不值得。
臨了,李歡還想安慰兩句,道:“正是如此,不過是個稱呼,叫阿貓阿狗也無妨的?!?p> 明空突然嘆了口氣,覺得這個安慰大可不必。
紅狐心意既決,便一門心思想著今后的安排,著急辭行。
“如此晴雪先行別過,依著姑娘的吩咐,先去尋個住處,日夜苦修,若有不明之事,再請姑娘指教?!?p> 李歡頷首,“你自去吧,只是修行之事,欲速則不達,不要荒廢光陰即可,機緣交于上天,水到自然渠成。”
那紅狐再一拱手,轉(zhuǎn)身消失。
屋內(nèi)只剩李歡、明空,小和尚在院門外的石墩上打著盹,已是晌午,秋天的太陽倒是不毒辣,只是催眠得緊。
李歡廢話了那么久,早就渴了,一拎壺,空了。
明空拿了個新壺,往里挑了點茶葉,提了水放在碳爐子上,不一會兒,水開了,咕嚕咕嚕的。
李歡抬眼一看,那明空在窗前的茶幾邊坐著,手上擺弄著壺啊杯啊的,她一向不屑茶藝這套,但明空做來,不知為何,順眼極了。
明空沖李歡舉起杯子,示意可以來喝了。
她也不客氣,略過茶杯,拎起壺準備直接咕咚。
明空怕她燙著,剛想攔,一轉(zhuǎn)念,掐了個訣。
待入口,茶水溫熱,再適宜不過的溫度。
李歡咕咚了兩口,放下壺,笑了。
“你這個和尚,真是有趣,用的竟是道家的手訣?!?p> “依貧僧看,姑娘才有趣呢?!?p> “我哪里有趣了?”
“明明是個殺戮極重之人,卻放過了那只狐貍,甚至還起了關(guān)愛之心,你說有趣不有趣?”
明空話一出口,空氣有些凝滯,李歡微微蹙起眉頭。
“和尚,今日之事,我聽命而行,個中緣由,并不想深究。至于那小狐貍,我用法術(shù)探過她的前塵過往,是個行善積德的孩子,不過情事上過于癡傻,算不上什么大錯。還有,你說我殺戮重,那想必是知道我的,那就好辦了。如今,我既鎮(zhèn)著這方城,管你天王老子來的背景,都得給我規(guī)規(guī)矩矩?!?p> “哦?”明空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具,一雙不見底的眼睛望向李歡。
“卻不知是姑娘鎮(zhèn)著這方城,還是這方城鎮(zhèn)著姑娘呢?”
聽到此處,李歡臉色瞬間煞白,啪的放下茶壺。
院門外小和尚突然醒了,摸摸一身雞皮疙瘩,心想剛還大太陽暖洋洋的,怎么突然冷得跟掉冰窟窿里了似的。
明空見李歡怒了,只是淡淡一笑,“茶涼了?!?p> 此刻,李歡的臉比冰坨子還冷,“你真身何人?”
“你能窺見那小狐貍的過往,卻看不到我的真身,怎么?法力被人限了?”
“閉嘴!”李歡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兩個字,目光殺人似的投向明空。
明空并沒打算閉嘴,繼續(xù)懟道:“你跟我倒是一直齜牙咧嘴的,怎的遇上旁人就慫了。”
聽了這話,李歡一愣。
“明朗?”李歡朋友不多,能數(shù)得著的就那三兩個,不過沒事愛勾搭小狐貍精的也就那一個,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他老人家的關(guān)門弟子——明朗。
“要不還有誰?三界之中還會有誰在你口渴的時候,恰好遞上一杯不冷不熱的茉莉花茶?”
說話功夫,明朗衣袖一拂,恢復本來模樣,眉眼間是萬年不變的清秀俊郎,一身白衣,寬大袖袍,迎風能鼓起兩個大包,正是仙界數(shù)萬年如一日的服飾品味。
他心想,這才認出我,給你烹了好幾千年的茶啊,真是喂了狗啊。
李歡低頭瞅了眼茶壺,打開蓋湊近聞了聞,果然是仙界誰都瞧不上,唯獨她愛不釋手的茉莉花茶。
可再一琢磨,不對啊!
“當初你不是因為私德敗壞,天尊罰你在太清境里編修那些勞什子破書,千年不得離開,怎的跟狐貍精又扯上了呢!”
看著李歡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明朗有些恍惚,好像還在當年太清境的小竹林里,李歡跺著腳,拿著根小竹竿,使勁戳他,一邊戳,一邊數(shù)落著:你怎的又管不住自己,那嫦娥仙子都能當你祖奶奶了,你平白去撩她做甚,你是覺得仙界不夠刺激了,想下界做豬嗎!?
“喂!問你話呢!發(fā)什么呆啊!那小狐貍怎么回事?你什么時候下界惹上的?惹了便惹了,怎的還讓人攆上了?你不是向來自詡片葉不沾身的嗎!”
明朗撓了撓頭,多少有些尷尬,這不是他想象中的重逢畫面。
“雪兒吧,那真是個意外,當年我被罰去太清境,成日里跟著天尊修書,真的太悶了,有一日我偷偷下界散心,恰好在金陵城外遇著只狼精欺負她,我便順手救下,她感念我救命恩情,又見我風流倜儻,便動了親近之心。我看她伶俐可愛,所以半推半就的,逢場作戲而已,豈料她竟當了真,我只好一走了之了之。誰知她五百年間一直尋我轉(zhuǎn)世,這次我偶然下界,竟還能被她尋上門來,我憐她癡心,只好裝成出家人遠離紅塵,又不慎被她鉆了空子,一時迷了心智,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這誰能想到呢,凡間的狐貍精都這么癡情的嗎?”
李歡白眼一翻,“放屁!每次都說逢場作戲,你怎么不去東海稱王呢!”
明朗撇撇嘴,“那東海,我可不敢……”
李歡哼了一聲,“量你也不敢!”
兩人斗著嘴,一如過往的數(shù)千年,時間好像過去了又沒有過去。
“所以,你倒是說說,這次又看上誰了,但凡是這京城之內(nèi)的精怪,我都大致曉得,我聽聽是誰這么倒霉?!?p> “休得胡說,我此次下界純粹是為了采風,修書豈能閉門造車,靈感和體驗都很重要!”
“呸!我看采花還差不多!你這個海王!”
“好了,別一見面就急赤白臉的,我下界機會難得,又不好在京都之地多待,已被雪兒糾纏數(shù)日,再在京城待下去怕是要惹某人不快了,抓緊說點正經(jīng)的吧?!?p> 一提某人,李歡先不快了,瞬間黑臉。
“你先別急著發(fā)脾氣,聽我說完再一起發(fā)?!?p> “哼,早知見你就沒好事,有事快放!”
明朗頓了頓,壓制住懟回去的沖動,難得認真的神情,說道:“我聽說他近日要來加固京城的封印。”
空氣凝滯了一瞬,并沒有明朗預料中的暴怒,李歡漠然道,“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