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因禍得福
那三娘聽了蘇湛的疑問,卻道:“就是長了一副好皮相,也沒什么特別?!?p> 一副好皮相?
蘇湛認識的,身邊好皮相的人太多了。
吳亮、夏煜、朱瞻基,包括她自己,個個都是好皮相。
“年紀(jì)呢?”
三娘道:“年紀(jì)看起來十幾二十吧,沒有仔細看?!?p> 得,十幾二十,這幾人又都囊括了。
也罷,管他呢,自有水落石出的時候,索性自己還沒有暴露,趕緊溜之大吉才行。
待三娘退了出去,她又束了胸,換回甲衣,跟三娘借了匹馬,忍痛騎著回了住處。自己都感覺自己成了鐵人了,這身板,除了內(nèi)褲沒有外穿,和超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經(jīng)歷了生死之劫,到了住處,還沒歇多久,卻突然有人叩門拜訪。
這行程安排的也太滿了吧,連個休養(yǎng)生息的檔期都沒有!蘇湛心里吐槽,卻還是得開門,沒想到,來訪的卻是鎮(zhèn)撫龐瑛。
這個龐瑛是掌管詔獄的頭頭,和紀(jì)綱關(guān)系甚密,雖然之前和蘇湛有所接觸,但還沒有兩人面對面地正經(jīng)談話過,他的這突然來訪,也使得蘇湛暗驚。
龐瑛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笑面虎,進了門,臉上還是帶著笑意,雖然蘇湛換了甲衣,已經(jīng)看不出傷痕,但是她心里還是惴惴,唯恐被他看出什么破綻。
沒想到,那龐瑛卻皮笑肉不笑地說:“蘇湛,忠!”
沒頭沒腦的稱贊使得蘇湛一愣。
“紀(jì)大人已經(jīng)知道皇太孫想置你于死地之事,你放心,紀(jì)大人特地遣我過來,就是給你一記定心丸,他們不敢再找你麻煩?!饼嬬粗K湛略怔的神色,笑了笑道。
聽聞此話,蘇湛的心里不亞于臺風(fēng)席卷!
真是恐怖的特務(wù)組織!
自己的一舉一動,看起來沒有被人跟蹤,卻還是被紀(jì)綱掌握!
倘若當(dāng)時,自己一時糊涂,說了要幫助太子爭奪皇位的話,自己現(xiàn)在說不定更早就去見了閻王!
這么說,當(dāng)時自己得救了,是紀(jì)綱派的人?
蘇湛連呼好險,表面上卻只有不動聲色道:“為紀(jì)大人盡忠是下官的責(zé)任?!弊约赫f完了都覺得有幾分肉麻,來了明朝之后,拍馬屁的功夫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嗯!”龐瑛欣慰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養(yǎng)吧?!闭f完,從懷中拿出了一摞紙,遞給蘇湛道:“弄點好吃的補補,瞧你瘦的?!?p> 蘇湛接過一看,是一打銀票,由于大明寶鈔貶值得厲害,這龐瑛給她的是私鈔,價值不菲。
收了銀票,又和龐瑛客套了兩句,送走了他,蘇湛心里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居然又在紀(jì)綱的心里平添了兩分信任,最好讓他完全信任我才好,到時候我讓你好好嗨一嗨,控制你于無形之中。
另一方面,大難不死,對于朱瞻基本來心中尚存的好感,卻在見到那殺手的瞬息已經(jīng)蕩然無存。
一將功成萬骨枯。
差點就做了冤死鬼,命喪黃泉。心中長嘆一聲,對朱瞻基的心狠手辣感到心寒。
蘇湛傷勢漸愈,夏煜卻似乎總是避開她,倒是龐瑛,日益信任蘇湛,給她帶來的直接后果是把刑訊任務(wù)交給了她。
這真不是什么好活計。
這詔獄中的刑訊,極其殘酷,刑具有拶指、上夾棍、剝皮、舌、斷脊、墮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種,種種都是滅絕人性的酷刑。
蘇湛接受的審訊目標(biāo)是太子dang在詔獄中的黃淮以及楊溥、金問等人。蘇湛往往手下留情,暗暗照顧這些人,日子長了,連一直目光在書上不看人的楊溥,遇到蘇湛路過都抬眼看看她。
但是這些人中,蘇湛最愿意與之相處的,卻是那瘋癲和尚溥洽,沒人的時候,蘇湛坐在牢外,那和尚在鐵欄內(nèi),兩人也不說話,就這么背對著坐著,有時蘇湛拿來一盤花生或者豆腐,兩人沉默分食。
蘇湛從不問建文帝的下落,因為她委實不關(guān)心,溥洽也并不與蘇湛言語。
蘇湛愿意跟溥洽在一起,是因為坐在他身邊,有種說不出的寧靜,連這陰森詔獄,都顯得幽靜有致,有時,蘇湛真懷疑這和尚是不是佛法無邊了。
而紀(jì)綱那邊,也終于開始帶著蘇湛出入漢王府了。
漢王府位于城東,規(guī)模宏大,氣勢恢宏,僅僅比皇城略遜一籌,屋檐綠色琉璃,在陽光的映射下光彩奪目,吻尾向后卷曲,吻身上有小龍,鱗飛爪張,富麗堂皇。
門前大石獅子長牙咧嘴,獸頭大門霸氣外露,正門之上,匾上大書“漢王府”幾個大字。
進了門,超手游廊,瑰麗屏風(fēng),處處雕梁畫棟,精致非常,細節(jié)之處,比起皇城也毫不遜色。樓榭亭臺,深院回廊,奇峰疊嶂,小橋流水,猶如世外桃源,美不勝收。
紀(jì)綱和漢王朱高煦向來交好,進門之后遇到的家丁護衛(wèi)都很是熟絡(luò),對紀(jì)綱恭敬有加,紀(jì)綱也不必過多招呼,帶著蘇湛就直接進了院子,院子里春花正艷,當(dāng)中一個涼亭,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涼亭中間有個圓桌,上擺著各色小吃點心,朱高煦坐在圓桌旁,飲茶斗鳥,正不亦樂乎。紀(jì)綱上前,引著蘇湛向著漢王輕輕一禮,道:“王爺,看起來今日心情不錯啊!”
朱高煦眼神回轉(zhuǎn)過來,原本柔和的目光看到紀(jì)綱帶了個新人突然有幾分肅然,只是應(yīng)承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悅。
紀(jì)綱見狀走到朱高煦身側(cè),耳語兩句,朱高煦臉色方釋,對蘇湛道:“蘇百戶好生驚險,我那大哥做事有時就是有些心狠手辣?!?p> 他讓著紀(jì)綱落座,又請?zhí)K湛就座,道:“來嘗嘗,我新找的廚子,做的冰糖雪梨,真是不錯!”
語氣溫和,又帶有幾分哥們義氣,說得蘇湛有些愣了,按照之前從吳亮那里打探來的說法,這朱高煦是陰險狡詐,不學(xué)無術(shù),成天知道打打殺殺,所以和武將關(guān)系不錯。而太子朱高熾?yún)s是身寬體胖,宅心仁厚,但是如今,讓蘇湛看來,卻全然不是如此。
自己差點死于太子dang的刀下,卻能在漢王如春風(fēng)般和煦的目光中,品一碗冰糖雪梨。
蘇湛有那么幾個瞬間,差點分不清孰是孰非,但是想想紀(jì)綱的貪贓枉法、只手遮天,心中又暗暗提醒自己,不要中了漢王的糖衣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