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振聲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手，冷聲道：
“說的沒錯，拳頭便是道理！但你，不夠看！”
肩膀一抖一送，莫振聲反手一抄，便聽咚的一聲巨響，張成便被他整個按在了桌上。
一個是從小大魚大肉養(yǎng)成的高壯，一個是在山林里鍛煉出的力量，哪里有可比性！
“你敢！”
張鎮(zhèn)長驚呼而起，怎么也沒想到莫振聲會在這么多人的環(huán)視下先動手。
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到身邊黑影一閃，那兩個薛掌柜派來的護衛(wèi)之一，便已經(jīng)竄了出去，身形如風，頃刻便到了莫振聲的身前，抬臂一拳轟出。
“好快！”
莫振聲面對這一拳，沒有去檔，而是放開了張成，矮身一躲。
“咦？”
阿大似乎是沒想到他能躲開這一拳，詫異了一下，然后繼續(xù)欺身而上，兩人不斷扭打，只聽空氣中發(fā)出嘭的一聲，莫振聲已經(jīng)飛了出去，落在小院之中。
再看他，雙手一片通紅，皮下鮮血越滲越多，轉(zhuǎn)瞬又成了烏青。
阿大將手指揉的劈啪作響，不屑道：“原來就這點本事，小子，打殘了你，我們自己去拿地契便是！”
又想起了薛老板，阿大決定，還是留手一些，尤其注意別打壞了他那張臉。
心念間，他就要再起欺身壓上，可是剛一動，他的身子又僵在原地，那是察覺到了危險的本能反應！
在他前方，莫振聲從衣服下取出了一把一尺長的短弓，抄箭一搭，便指向了他。
看起來威懾力不大，但是被這把弓指著，阿大卻不敢放松。
見了利器，周圍的青壯們頓時緊張畏縮起來，有的還撞翻了椅子、桌子。
就是可惜了那一桌子的酒菜。
莫振聲此刻，一人站在他們的對面，漸漸烏青的手臂每一瞬都在產(chǎn)生劇痛，可是弓箭卻穩(wěn)得嚇人，少年的眼睛，也冷靜的嚇人！
這時，依舊站在張鎮(zhèn)長身后的那位阿二發(fā)出一聲不滿的冷哼。
阿大臉色一白，然后便深吸了一口氣，埋頭沖向了它。
“難道是在賭我不敢射殺他，但那一口氣......”
倉促之間，莫振聲沒有多想，山林里獵過那么多野獸的兇狠也不是假的，此刻頓時松開箭矢。
這把弓，是他在山林里找到極堅韌的木材制作，光是要拉開，就需要一石的力，輔以尖銳的鐵刃，便是厚皮的野豬也可洞穿！
面對這樣一箭，阿大竟然不閃不躲，只以雙臂護住眼睛等要害，便勁直以自己的身軀撞了上去。
“?。 ?p> 周圍一陣驚呼，就在大家以為要見血的時候，那箭矢就像是撞在了鋼板上一樣，在空中打著旋兒，被彈飛了出去。
阿大身上，哪里有什么傷口！
莫振聲頓時眼瞳一縮！
這人有煉體法門！
煉體，煉至高深，便可打通全身經(jīng)脈，洗骨伐髓，獲得修行靈根。
其中有些法門能把肉身當成丹藥寶器來煉，使之堅如鋼鐵！
但這需要高深的修行知識，和大量的財力。
這等人物，必不可能出自送往鎮(zhèn)，更不可能出自張家。
聯(lián)系到張鎮(zhèn)長突然收屋的事情，這背后恐怕還有其他干系，而且很可能干系到一個修行者，甚至是修行者勢力。
但，那又如何？
恍惚間，莫振聲胸中似有一簇火苗誕生。
挺立身軀不退，手中箭矢開合，手臂越來越痛，但意氣卻越來越強。
如此近的距離，他前后只射出三箭，但就是這第三箭，卻如在炭爐里烤過，竟然冒出一縷紅芒！
站在張鎮(zhèn)長身后巍然不動的阿二，見此之后眼睛瞪起，連忙呼喊道：
“躲開！”
此時提醒卻依舊晚了，那用手遮眼，只顧著護住要害的阿大，沒有看見紅芒，依舊以為那是普通的箭矢，于是手臂當場被洞穿，人也被擊飛了出去。
隨著箭矢一起入體的，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意志，此刻撞擊著他的腦海，讓其頭昏腦漲，一臉驚駭。
“意氣！他竟然蘊養(yǎng)出了意氣！”
這世上，無資質(zhì)者不可修行是定律。
但資質(zhì)亦分先天后天，諸教皆有一線生機，可使得先天無資質(zhì)的凡人，通過后天之功來獲得資質(zhì)。
比如道門修行，最看重“天然”二字，所以凡人要想獲得靈根，就必須選擇練體來開身，一旦打通經(jīng)脈、洗骨伐髓，天然的肉體獲得修行靈根，就能感知靈氣，去修道。
儒教當然也有一門可入。
那便是意氣，它和靈氣一樣有其形，一旦生出，便是實實在在的力量！
所以這一箭，才能有如此威力！
驚駭之余，阿二也是一陣嫉妒！
想他們兄弟，給那些大人物當牛做馬，近乎賣身，又勤勤懇懇、苦熬十多年，才終于鄰近打通經(jīng)脈，能夠利用些許后遺癥不小的簡單法門。
單是為了學這一招鐵膚秘術(shù)，便要泡藥浴，每十天就要在高溫里煮一次，不知吃了多少苦！
可這少年，才十幾歲，就能擁有意氣了？
須知，意氣的孕育，尚比煉體難上十倍啊！
畢竟任何人只要下狠心，都可以苦熬肉身。
但是意氣這東西，不是簡單的心氣，更不是吃點苦，受點冤屈就能孕育出的，紅塵的蹉跎皆為洗練，誰知道又能洗出什么？
有這樣的意氣，那少年推開修行的大門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想到這里，阿大的眼中莫名出現(xiàn)了一絲殺機。
本只想教訓一下你，但這是你自找死路！
將手臂間的箭矢折斷，阿大又深吸了一口氣，這一次，他的身上甚至出現(xiàn)了大片大片的紅斑，那是體內(nèi)鮮血快速運轉(zhuǎn)產(chǎn)生的痕跡。
他在鼓噪精血，刺激身軀！
無窮的力量似從阿大的身體里涌出，一個念頭也在心中越來越響。
只要廢了他，那就等于是斷了他的修行，一個往后余生只能躺在床榻上茍延殘喘的家伙，又能有什么意氣？
“給我死來！”
他用盡全力，一腳踏出，整個人便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飛射出去。
這一刻，時間仿佛被放慢了一樣，在一片死寂之中，張鎮(zhèn)長、阿二、張滿叔，以及其他所有人都看到，莫振聲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
“呼！”
綿長的呼吸，如同一個旋渦，讓莫振聲的衣衫無風自動。
如果阿大、阿二已經(jīng)徹底完成了洗骨伐髓，獲得了修行靈根、感知的到靈氣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此刻有大量的靈氣盤繞在了莫振聲的身邊，瘋狂的想要涌入他的身軀。
就如過去十年來一樣，就如莫振聲之前在王老頭家看那丹道書冊時一樣。
這些靈氣總是找空子就想進入他的身軀。
但那不是為了助他修行，反而是為了澆滅，為了破壞，為了壓制他身體里此刻轟然燃燒起來的意氣！
但還是那句話，若他不愿，這些靈氣哪里進得去呢？
靈氣旋渦越來越大，超越了之前十年的所有時候。
但此時此刻，他心中意氣，又哪里能夠澆滅！？
莫振聲發(fā)覺，自己窮盡全身也只能施展出一拳的意氣！
那就揮拳！
不管不顧揮出那一拳去。
少年猛然振臂。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