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覺得很累,就像斷了線的風箏……
我把所有的證據(jù)和猜測都交給了魏燁鴻,就看他會怎么處理。一旦他和謝家達成一致,宮中這位謝修華又當何去何從?這可是他名義上的長子或者長女。
所以,女子生來就像浮萍一般,任由家族擺布嗎?世家高于寒門,男子優(yōu)于女子。陶家一心想改變前者,無人改變后者。女子柔弱,就活該囿于后院?就只能圍著丈夫和子女打轉(zhuǎn)嗎?
打更聲隱隱傳來,子時過去,丑時了。
已經(jīng)感受不到晝夜的區(qū)別了。
白晝都是愣愣出神。用膳,喝藥,靜坐,用膳,喝藥,午歇,靜坐,用膳,喝藥,靜坐,睡覺。日復(fù)一日,只是每天看到底下人拿來的各處線報,才覺得每日的不同。
給我請脈的太醫(yī)令是阿耶的人。但阿耶不知道,現(xiàn)下已是我的人了。妙書都不知道我喝的究竟是什么藥。她上次撞見我夜里吹風,一晚上總要來看我?guī)状?。我不想讓她亂猜,也不再夜里起身了。
我慶幸,阿娘生得好,我也生得好,皮膚白皙。除了眼底的烏青,也看不出別的。體弱之人神色也總是懨懨的。
生命逐漸逝去,就像手中的細沙從手縫溜走,怎么又沒有感覺?
等吧……等吧……
約莫還能睡上一個半多時辰。一旦宮人走動,即使不是在內(nèi)殿,也總能驚醒。
第二日,我去后殿亭中小坐,從老位置拿出信紙。
虞家已經(jīng)和阿兄上次留在江南道的人聯(lián)系上了,部曲改編變制一事想必已有章程了。
難怪虞家大郎和喃喃糾葛之深,原來喃喃是汾陽羅氏嫡女,兩人幼時便有婚約。只是汾陽羅氏逐漸沒落,二十年前汾陽地動,汾陽羅氏更是沒落。只少數(shù)族人遷至瀏陽,如今瀏陽羅氏早已不復(fù)當年汾陽榮光。
喃喃生于動亂,父母皆亡,其中艱辛肯定也不止紙上那簡單幾字。
我無意探聽她的家事,看她和虞家大郎修成正果,我也很是高興。這世間女子,也不全然不得善終。真好,還有人苦盡甘來,得償所愿。
看著信紙燎起青煙,就像有什么東西落下,不再壓在心上了。
“娘娘,陛下遣人送了些藥材和珠寶來?!泵顣趲ね?,帳幔厚重,也看不到帳內(nèi)情景。
“你看著辦吧?!蔽覒袘械貞?yīng)聲,無非就是說上幾句好話謝恩,再給幾位黃門郎打賞。
人情世故。
“娘娘,請脈時間到了。太醫(yī)令已候在殿內(nèi)?!泵顣穆曇粲制?。
我看著還未燎完的信紙,這次說了些私事便多了些。
“把人請到這里,不愛動彈了?!蔽衣龡l斯理地撩著信紙,燎完一張還要搗碎灰燼。
一來一回,時間夠了。
果不出所料,太醫(yī)令來的時候我正好擦完手。
妙書打起帳幔,兩人走了進來。
我伸出手,任他診脈。我看著他臉色變化,在他出聲前問道:“最近總覺得嘴里發(fā)苦,還請李醫(yī)令調(diào)整一下藥方,加入一些不相克的甘草罷。”
我知道他要說什么,需要換藥方了,換吧,由我說出。
他懂了我的意思,只重重嘆息了,稱是。
妙書領(lǐng)著人出去了,信也看完了,我獨自一人走出芳華宮,漫無目的地逛著。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我只要等著看最終的結(jié)果就行。
沒什么想做的了。
我挑著偏僻的小路走,甚少見到人。偶有巡邏的將士經(jīng)過,看到我的衣著打扮,也只是遠遠地行禮便離開了。
我看著枝頭的小簇嫩綠,只覺得一陣舒坦。真好,春天到了。
大魏攸寧五年的春天,到了。
好景不長,這個詞真真是應(yīng)景了。
先是隱隱聞到熟悉的松香,再是看到某片熟悉的衣角。呵呵,沒記錯的話,這附近就是那位太后的住所吧。
“見過貴嬪娘娘?!币槐娦蹨喩畛恋男卸Y聲。
我轉(zhuǎn)頭看著這對兵士,故作輕松讓人免禮?!按阂鉂u濃,本宮一時興起,獨自走到此處,可是擾了諸位的公務(wù)?”
為首的那人臉上一片紅云,回稟道:“回娘娘的話,不曾。擾了娘娘的興致,是我等之過?!?p> 為求穩(wěn)妥,給人留足時間,我朝他揮了揮手,道:“本宮多日不曾走動,今日也想學前人宮廷尋春。諸位先回吧?!?p> 意思就是,不要再在這里轉(zhuǎn)悠了,我想一個人獨賞美景。
還算上道,看著這隊人離去,我才慢悠悠走進假山深處,微風襲來,只剩淡淡的松香,很快便消散了。
見一切無虞,我才慢慢回轉(zhuǎn)。
還沒走到一半,就看見妙書帶著人尋了出來。
“娘娘,娘娘怎么不帶著奴伺候?”妙書一邊為我披上披風,一邊關(guān)切?!斑€偏走小路,要不是遇到羽林衛(wèi)指路,您還得吹風呢?!?p> 我不甚在意,只問她:“你出來時,可有人來芳華宮?”
八成把握,希望剩下的兩成可以推翻這八成!
肖眠好
接近尾聲,填坑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