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家客船？”
第一聲石沉大海，岸上嬌娥再詢問。
船家沈翁回神道：“正是，不知二位娘子……”
旁邊楊萬山暗下猜想二女身份，但不敢確認(rèn)。
白衣嬌娥笑說：“我們是相君家婢，小奴名叫雪珠。與劉世才公子是故交，公子可來了？”
“果然是神女……”
楊萬山猜想證實(shí)后，禮道：“世才兄也來了，正在船房寫‘祭文’?！?p> “今日我等此來，乃祭祀湖君，答謝君家仁義救民?！?p> “還算有些良心?！?p> 粉衣嬌娥隨口一句。
雪珠忙扯袖，欠身謝道：“難得公子來祭，今日廟中無人，容奴婢前去開門?！?p> 說著二女挽手飄飄上山。
沈煉目送想起一些事，楊萬山仰望上山神女，有些詩意入心。
正欲賦詩一首，聽身后說話。
“相君有靈，感應(yīng)你我到此，故遣侍女接引?！?p> 劉彥揭起‘祭文’出船房道：“今日祭祀，可要誠心?！?p> 楊萬山拱手領(lǐng)喏，接請他手中‘祭文’過目欣賞。
其心竅文光與辭文字句交相呼應(yīng)。
有感劉世才這篇《九歌·相君》字字放光，乃真學(xué)書寫，通篇約用兩百文光。
“世才祭文香火濃厚，鬼神氣沖我腦竅，字中文光猶如神目，醒我神思。可為上品辭賦?！?p> “我到現(xiàn)在尚未攢夠兩百字文光，你一篇‘祭文’就耗費(fèi)兩百！”
說著，楊萬山指著祭文道：“世才莫非打算以真學(xué)文章祭神？”
“既然祭神就要誠心，不然來做什么？”
劉彥望山廟說：“此文窮盡我文思，寫成后略有收獲，今夜回去就能補(bǔ)缺。等萬山入了真學(xué)，也就不會吝惜了?！?p> 楊萬山感君子氣度寬廣，灑脫豪放，追隨身后下船上山。
來到山廟門前，雪珠巧笑相迎。
“公子別來無恙？”
“還好?！?p> 劉彥對她沒有禮數(shù)，當(dāng)成舊交攀談：“相君可在水府？”
雪珠搖頭說：“今日君王不在家，去了太湖還情。是我家郡主看見沈家船號，猜想公子會來，命我和粉珠迎接?！?p> “公子只管祭祀，君王感念香火，自會收到公子心意。”
劉彥點(diǎn)頭隨她走入湖伯廟正殿。
大殿紅墻黃簾，湖君塑像沒變，只是香火冷清了。
他率眾行一禮，展開手中‘祭文’遞給雪珠過目：“娘子看可以收嗎？”
雪珠、粉珠齊頭并觀，眼眸被辭文照亮，文中鬼神之氣，任她們侍奉君家多年也沒見過。
一時，各自口中無詞，只把頭點(diǎn)點(diǎn)，眼觀劉公子。
劉彥請楊萬山持燭，卷起‘祭文’點(diǎn)燃后投入火盆，對湖君塑像行一禮。
見祭文燃盡后，從火盆掀起一股辭氣，猶如香火聚攏升旋。
眾人仰望吸鼻子，似聞到淡雅文墨味，又含紙錢香火氣，二者合在一起奇異難說。
入了兩婢女口鼻，卻大不一樣。
她們只覺得異香撲鼻，深呼吸仰望飛上廟頂?shù)奈恼職猓瑑?nèi)中文光顯現(xiàn)山水湖泊，神人與疫鬼景象……
與此同時，東湖水府。
不知何處飄來一股香氣，園內(nèi)王妃郡主皆嗅到此香。
大王妃四顧道：“誰人祭祀？我聞異香中有香火氣、有文章氣，隱隱透著有一股古巫祭神之法，香火祭文有古楚韻味，乃上等香火?！?p> 二王妃和四位君主細(xì)品點(diǎn)頭。
五百里外，太湖水府。
相君正與上君論救災(zāi)之事，忽然感應(yīng)劉彥燒來祭文。
《九歌·相君》直入他神靈，使其靈思大振，神明如電！
忍不住脫口稱贊：“好辭賦，劉世才這篇祭文，得屈原《山鬼》七分精髓，其辭氣飽滿，勝萬貫香火?！?p> “他定是全文通用真學(xué)書寫，否則不能文光照我神靈?！?p> “可惜文章落在水府，不能與君共賞佳作，嗅其辭文香氣。”
說到此處，他不顧上君驚訝，神念與塑像感應(yīng)。
看見劉世才在和兩婢女談話，又一念回了水府與家中女眷指明異香出處。
“剛才劉世才燒來祭文，其文章乃楚辭之風(fēng)，文詞妙筆，辭氣生香?！?p> “想來你們已聞見，速去待客答謝。祭文落在我房中，你等可看?！?p> 兩句吩咐，相君神靈收去。
花園，眾王妃郡主各個起身，恍然明白異香來歷。
大王妃轉(zhuǎn)對女兒吩咐：“相文相晴前去待客，莫忘了向他道謝?！?p> “是?！?p> 三郡主、七郡主領(lǐng)命，一前一后出水府，攜手飄向山廟。
廟內(nèi)，劉彥剛才有感窺視，轉(zhuǎn)看相君塑像，不見神靈顯現(xiàn)。
雪珠耳旁笑問：“公子懷疑我家君王不靈驗(yàn)？感應(yīng)不到你祭文？公子大可放心，你那祭文可以通神！”
粉珠附和道：“公子祭文難得一見，勝過千人燒香。此時水府內(nèi)，或許已然香氣滿園了。王妃郡主必然知道?！?p> 她話音剛落，便見三郡主相文、七郡主相晴結(jié)伴走入大殿，各都是云鬟掠削，儀態(tài)清麗。
楊公子明目雪亮，沈家伯侄愣神打量。
“郡主來了……”
雪珠伸手指引。
劉彥顧首見上一禮，二郡主含笑欠身道謝，說起‘家中忽生異香……’
相文與妹對視說：“起先都不知誰人焚祭香火？母親稱贊，香火含有文章之氣，有楚人巫祭之味，夸贊是上等香火……”
“直到父親神念告知，才知異香出自公子祭文，乃公子辭賦生香。”
相晴郡主道：“你誠心來祭，我家自當(dāng)歡喜，但是禮敬太高了，只怕我家廟小受用不起?！?p> “一篇祭文而已，略表小生心意?！?p> 劉彥說：“如我當(dāng)日所見，若非君家賑災(zāi)，臨安已是鬼城。這點(diǎn)禮敬，實(shí)在不足一提?！?p> 相晴笑如花開，眼眸盯他：“之前我誤解你，講了些刻薄之言。現(xiàn)在與你賠情?！?p> 劉彥避開，拉來?xiàng)钊f山引薦說：“萬山兄乃養(yǎng)學(xué)之士，家中太公是云夢學(xué)士，長兄翰林院學(xué)士，不知比我高出幾何。”
“此外，他還是知縣內(nèi)親，此番代表官家敬拜君家。”
“等臨安災(zāi)過，官家會親率百姓祭祀相君，以謝神明山高仁義?！?p> 兩位郡主笑顏禮謝，如久旱逢甘露，莊家見收成。
爹爹苦心為民，總算換來官家明白。
楊萬山還禮道：“之前我內(nèi)兄只知治人，不知治鬼。今日午宴，世才兄一場點(diǎn)撥，內(nèi)兄已明白如何治疫?！?p> “借用世才之言，臨安瘟疫，人鬼同厄，治人也要治鬼?！?p> “人除病疫，鬼拔瘟氣，如此方能解除災(zāi)劫……”
“劉世才，你真聰明！”
七郡主相晴當(dāng)面夸獎，問他：“你可有除鬼瘟之法？”
劉彥思量說：“我還沒想到。此番一來祭祀君家，二來便是請教治鬼良策?！?p> 相晴小嘴微嘟搖頭：“我家也無良策，不然早就用上了?！?p> 相文靈心微動：“不是全無辦法，但很難辦到?！?p> “山廟冷清許久，沒有香茶待客。不如公子請回客船。容我姐妹回府備些茶點(diǎn)，不失我家禮數(shù)?！?p> 劉彥持扇謝道：“兩位郡主相迎，有何失禮？我另有一問，君家今夜是否施粥？”
“今夜施粥?！?p> 相晴回他話，追問：“你們可是想來看看？”
“這倒不是?！?p> 劉彥分看兩位郡主說：“臨安城外滋生妖孽，有一些野狗食百姓尸骨，妖變成大狗……”
“今夜我等欲去殺此畜生，為避免沖撞災(zāi)民疫鬼，打算等君家放粥時再去?！?p> “屆時災(zāi)鬼來此喝粥，可伺機(jī)而動，為百姓除害！”
眾人說話走出大殿，背后相君塑像神靈感應(yīng)，即傳神念對二女道：“邀劉世才明夜過府一敘?！?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