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 洪荒過后 世界變得更好還是更糟（下）
耀夜曾經(jīng)多次隱藏身份，經(jīng)貧民窟委托灰色聯(lián)絡人，偷偷潛入格拉茲海姆遺跡，為的是采購流螢所需生活物資。
自從一年前爆發(fā)針對反政府組織的圍剿戰(zhàn)爭后，越來越多有印之人從星球四面八方趕來舊陪都梵格爾夫，祈求流螢收留。
所有流民都受夠了死地里茍延殘喘的日子，期盼流螢首領(lǐng)能夠領(lǐng)導神之棄子們，尋找和平的棲息之所。而耀夜打敗了不可一世的遺跡城邦，成為他們心中真正的新神。
耀夜心地溫和，他無私地接納了所有投奔組織的受難者，然而贏得尊敬同時，卻不得不面臨現(xiàn)實窘境。
一片廢墟的希敏約格脈沖根本養(yǎng)不活數(shù)以千計人口，地底之下除了溶洞和巖石幾乎一無所有。他必須尋找糧食供給，而相距不遠的首都成為了可行目標。
格拉茲海姆擁有許多糧食滯銷的生意人，為了金錢利益，他們主動選擇無視遺跡城邦禁令，同流螢做起了生意，用糧食換取希敏約格地底貴金屬與石材。隨著食品和日用品供應鏈條通暢起來，流螢總算挨過最困難日子，逐漸走向正軌。
然而今天，耀夜不用再偷偷摸摸進入首都，他受邀拜訪方尖塔，邀請者正是烏爾德殖民軍。
起初組織兩位得力干將——蓋娜和斯坦福都反對赴約，認為狡詐的烏爾德人必定藏有陰謀，一旦組織首領(lǐng)落入圈套喪命，流螢根本無法從新一波圍剿下存活。
但耀夜最終還是決定赴約，他佩戴面具，并僅安排斯坦福一人隨行護衛(wèi)，避免引發(fā)殖民軍不必要的緊張情緒。他比任何人心里都明白，流螢想長久活下去，充當流民值得依附的棲息之所，就必須與這顆星球的當權(quán)者，達成沒有歧義的“聯(lián)盟”。
“初次見面，耀夜大人。在下名為弗雷德里克，烏爾德駐詩蔻蒂軍副總司令?！?p> 人到中年、金發(fā)碧眼的軍官主動伸手示好，健碩的身材曲線令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青壯。弗雷德里克是典型的行星人，習慣用“駐詩蔻蒂軍”來美化烏爾德侵略行為。耀夜把斯坦福留在了方尖塔外，獨自登上這座摩天大樓。
擯棄前嫌，兩人談及許多合作可能，烏爾德殖民軍有個重要計劃，需要大量人力建設新基地，但遺跡城邦并不想如其所愿。
弗雷德里克看重了人口龐大的流民群體，相比蓓露丹迪教會熏陶下的詩蔻蒂人，烏爾德對流民并沒有明顯惡意。
“如果需要流民提供勞動力，需要支付相應等額報酬，或者提供生活居住空間。”更為年長的耀夜語調(diào)雖然老氣橫秋，卻也并非談判中卑躬屈膝一方，為同伴爭取未來，是流螢組織存在的唯一價值。
“關(guān)于這點不用太擔心，我們得到了遺跡圣器德羅普尼爾手鐲，可以在格拉希爾森林中復制出一座新遺跡供流民居住?！?p> 表面刻有蛇形圖案的遺跡圣器就擺在實驗臺上，但耀夜從未聽說過德羅普尼爾手鐲之名，自然對所謂“復刻一座新遺跡”的天方夜譚將信將疑。
直到面前副總司令用手鐲對準實驗道具，完美克隆出一件外形相同物體后，他忍不住失聲驚呼。
”這是蓓露丹迪神賦予衛(wèi)星詩蔻蒂的神之器，星球上最強大三件遺跡圣器之一，足以為流民爭取到一切想要的權(quán)利?！?p> 耀夜心動了，如果能夠在遠離遺跡城邦，物資充盈的格拉希爾森林內(nèi)擁有一座遺跡都市，流民再也不用忍受星際風肆虐。
“我答應聯(lián)盟的條件，關(guān)于那個重要計劃，具體需要流螢做什么？”
話音剛落，實驗室大門緩緩開啟，走進來兩位年齡相仿的男人。
其中一位，耀夜曾在圍剿戰(zhàn)爭中打過照面，是格拉茲海姆遺跡守護長芬里爾。另一位男人則頭發(fā)斑白，有些坡腳，身材與年齡同耀夜相仿。
“不用擔心，他們都是聯(lián)盟參與者?！备ダ椎吕锟耸掌鸬铝_普尼爾手鐲，芬里爾則把另一枚銀質(zhì)指環(huán)放在了實驗臺上，“這個計劃，名叫末日黃昏?！?p> “末日…黃昏？”末日兩個詞挑動了流螢首領(lǐng)敏感的神經(jīng)。
“簡單來說，摧毀舊世界，重生新世界，創(chuàng)造新的世界秩序。而在場所有人，都將成為秩序的主宰者?！?p> 芬里爾瘋狂的言論似乎一下子點燃了實驗室內(nèi)不同尋常的氛圍，意識到自己落入陷阱后，耀夜想奪門而出，卻被躲在暗處沉默不語的白發(fā)男人阻攔了去路。
“你…為何佩戴面具？”白發(fā)男人牛頭不對馬嘴地提問道。
“讓開！談判破裂，我要回到希敏約格！”
“回答我，你…為何佩戴面具？”
耀夜被這股不寒而栗的氣焰所震懾，抑制不住嘴唇波動：“我的臉頰受焚燒而毀容，只能用面具來遮掩不堪回首的過去，這樣才有擁有爭取希望的勇氣。”
“遮掩不堪回首的過去，這樣才有擁有爭取希望的勇氣，說得真好！”白發(fā)男人揚起嘴角，笑得非常真誠，“如果過去不需遮掩的話，你是不是就可以褪下面具，活在陽光之下？”
“…”
“每個人都有無法啟齒的悲傷往事。而黃昏后的新世界里，這些痛苦都將煙消云散?！?p> “你…也有無法面對的過去嗎？”
“是啊…我的希望留在了過去，而并非未來…”
白發(fā)男人劃過臉頰的眼淚，成為耀夜尚未人類時最后的記憶，直到記憶連同前半生一起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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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敦拖著長裙行走于富麗堂皇的金宮回廊，她習慣了芬撒里爾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時候可以隨意出入沙丘遺跡，和綠洲里每位城民親如家人。而在格拉茲阿海姆，單單從陽衍之室走到圣器之室，距離就足以讓體力虛弱的女孩疲憊不堪。
兩位保鏢形影不離地跟隨陽衍，盡職履行守護者使命。然而皮膚黝黑的拉克夏心情并不愉悅，原本和伊敦的兩人世界突然冒出一位局外人，自然格外別扭。他覺得自己足夠應付任何可能威脅到女孩生命安全的存在，不需要畫蛇添足安排其他守護者。
反觀另一位守護者雷克斯倒不以為然，他邊走邊翻閱手中賬本，上面記滿了城民向陽衍祈求援助的請愿書。
“喂，伙計。如果你很忙的話，我陪陽衍大人去圣器之室就行了。”拉克夏抓住機會吐露心聲，與年長二十歲的同行者相比，他有時候難掩幼稚舉止。
“沒關(guān)系，我可以同時處理多件事情。”雷克斯連頭也沒抬，繼續(xù)說道，“許多人希望陽衍發(fā)揮神力，修復房屋和私有物，必須想辦法拒絕這些不切實際的請求?！?p> 雷克斯本意并非不顧城民利益，但陽衍伊敦遺跡之力有限，更加需要合理安排到格拉茲海姆重建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比如損壞的豎琴星際軌道發(fā)射塔。
烏爾德殖民軍撤離首都時，炸毀了用于發(fā)射星際飛船的軌道，避免遺跡城邦追擊。洪荒節(jié)后，法亞拉和托莉雅兩位僅存月鳴，核心工作便是建造飛船和修復發(fā)射塔。明眼人都清楚，烏爾德人的撤退只是暫時，這群入侵者肯定會卷土重來，到那時格拉茲海姆必須做好迎戰(zhàn)準備。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跟在陽衍大人后面，聽明白沒有??？區(qū)區(qū)小鎮(zhèn)諾歐通的遺跡守護者，有什么了不起！”
聽見略微高亢的語調(diào)，終于讓紅發(fā)中年人注意力，從賬本轉(zhuǎn)移到脾氣暴躁的年輕人身上。應付這種乳臭未干的后輩，他在諾歐通石英城墻遺跡頗有經(jīng)驗。
“別吵了！大家都是戰(zhàn)友，絕對不允許內(nèi)訌！”所幸陽衍伊敦及時介入，消散了潛在矛盾隱患。
女孩并不埋冤拉克夏挑起事端，因為這位形影不離的守護者，是嬌小陽衍唯一值得信賴的存在。然而如今他們的敵人已經(jīng)不僅是流螢，而是烏爾德殖民軍、蓓露丹迪教會、遺跡城邦皆有染指的整個末日黃昏計劃，所以集合更多實力強勁的戰(zhàn)友勢在必行。
“雷克斯大人由我邀請共同請往圣器之室。”伊敦半命令半安慰地向鬧脾氣的守護者解釋道，“【赤焰影士】1對神之器更加了解。”
“赤焰影士…？”拉克夏驚訝地合不攏嘴，這個代號，他在布列達布里克堡壘訓練時便如雷貫耳。
二十五年前，圣都亞格拉希爾迎來史上最年輕，喻為布列達布里克黃金一代的年輕守護長。此人留有一頭紅發(fā)，拔刀術(shù)造詣無人企及，常人甚至無法看見銀劍出鞘，已經(jīng)成為劍氣下亡魂，故享有赤焰影士威名，震動了整個守護者群體。
然而芬布爾之冬后，圣都大部分區(qū)域被冰原覆蓋，赤焰影士從此下落不明。守護者們都認為他戰(zhàn)死了，沒想到竟然委身于諾歐通整整十五年。
“過去的事情別再提了，諾歐通人更喜歡看向未來?！?p> 雷克斯沒在意年輕人沖動的冒犯，他向陽衍圣女彎腰致意后，繼續(xù)向回廊盡頭走去。
圣器之室由一堵頂天立地紅門阻隔，表面沒有鎖扣和機械開關(guān)。它并不借助外力，而通過陽衍天生具備的遺跡之力形成共鳴。
伊敦不費吹灰之力地開啟了巨型房門，踏入泛出些許霉味的圣器之室。立在中央的金屬臺上，神之器尼布羅根指環(huán)沒有出現(xiàn)在它本應出現(xiàn)的地方。
房間四周由巨幅壁畫所覆蓋，上面描繪了五顏六色的畫像，許多人類圍繞在三頭巨型野獸身邊，手舞足蹈地施展法術(shù)令巨獸俯首臣服。
“這是…！”
伊敦驚訝地呼喊出聲，她曾經(jīng)在芬撒里爾遺跡地底見過類似壁畫，不過眼前壁畫比起地底那副，畫工更加精湛，細節(jié)也體現(xiàn)得完整無暇。
三頭巨獸長相天壤之別，有立于地表高昂頭顱的灰狼；有盤旋于天地之間、身型細長眼神兇橫的黑龍；還有翱翔于空，尖嘴利爪的蒼鷲。
它們神態(tài)并不如外貌形象這般威武，反而在人類面前顯得格外弱小無助。古代人類手持犀利兵器向巨獸示威歡呼，有一位類似部落領(lǐng)袖者，手持三件泛著白光的器皿，命令巨獸向其屈服。
器皿形狀清晰可見，更明亮光照加上壁畫精致細節(jié)，將芬撒里爾地底模糊的浮雕，完整呈現(xiàn)了出來。
“神之器！原來三件Tier S級圣器在先古文明時期早已存在，并且?guī)椭祟愸Z服了巨獸！”雷克斯在圣都亞格拉希爾時，見識過兩件神之器，他一眼便認出了圣器輪廓，“巨獸和先古人類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末日黃昏，并共同消亡于詩蔻蒂，難道說…”
“三件神之器，恐怕就是引導末日黃昏降臨的鑰匙…”伊敦緊盯壁畫里部落領(lǐng)袖者，發(fā)現(xiàn)神之器緊挨彼此，似乎擁有共同宿主，“是這個人無意間觸發(fā)了末日黃昏，毀滅了世界?！?p> 嬌小陽衍發(fā)現(xiàn)了某樣東西，她湊近壁畫，仔細觀察部落領(lǐng)袖特征。隨即身體因震驚而劇烈顫抖，虛弱地倒進拉克夏寬闊臂彎內(nèi)。
壁畫里部落領(lǐng)袖身上繪有不太明顯，但確實存在的某樣東西——白斑之印，他是名陽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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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赤焰影士：遺跡守護者對圣都亞格拉希爾守護長雷克斯的美譽，因為他長有滿頭紅發(fā)，擅長快速拔刀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