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行動提前
夜晚，8點53分，余哲森向褚月曦一家告辭。
“我送你出小區(qū)吧。”
“不用了，你都還沒康復呢?！庇嗾苌π芙^了褚月曦的好意。
“嗯……那好吧?！瘪以玛攸c頭。
褚父在后面微微招手：“小森，歡迎你下次再來做客。等曦曦痊愈了，你們可以去小區(qū)下面打羽毛球?！?p> “那我估計打不過她?！?p> “我當然會讓著你的?！瘪以玛亟器镆恍?。
楚媽媽熱情關照道：“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啊?！?p> “我會的，阿姨您做的飯菜真香，手藝真棒，今天多謝款待?！?p> “哪里哪里，今天太匆忙了……下次小森你找個休息日來，媽媽給你看看真本事。”
余哲森禮貌地答應著，對一家三口揮了揮手，轉身進入了電梯。
“呼……”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氣，整個人仿佛累癱了一般靠在電梯墻壁上。
真好啊，實習生果然有個幸福的家庭。
當然余哲森不是說安志天對他不好，只不過鐵穹安全局總負責人的身份和埋藏在心中對歸臨教派的深仇大恨，讓養(yǎng)父勢必不可能像褚家父母一樣能營造出簡單而溫暖的家庭氛圍。
凝視深淵之人同樣被深淵所凝視。
與野獸搏斗之人要謹防自己變成野獸。
其實在維持自我這一點上，余哲森覺得安志天這么多年來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除了那個冬夜被他意外看到在陽臺上對著電話發(fā)飆，除此之外安志天在家中始終保持著理性的克制，或許用鐵漢柔情這個詞可以很好地形容。
中學暑假的時候，安志天曾經(jīng)抽空駕車帶他們去距離星舟市很遠的山區(qū)爬山露營仰望星空，和處在叛逆期的女兒聊時下流行的朋克搖滾，和步入青春期養(yǎng)子聊男人的擔當與責任。
安志天說他不懂家庭教育，可能會把女兒養(yǎng)成兒子，把兒子養(yǎng)成流浪狗。然后他又說，其實他原本已經(jīng)打算做一個孤魂野鬼，陰沉地活到完成對邪教索命的那天，可兒女的存在卻讓他維持了人性。
余哲森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安志天的相逢更像是兩條流浪狗互相收養(yǎng)彼此。
但無論如何，沒有“母親”這個角色的家庭，總歸是有些畸形殘缺的。
所以剛才在門口道別時，褚月曦媽媽說讓他下次找個休息日再來“媽媽給你看看真本事”時，他的內心真的被觸動了。
也許，余哲森心想，也許自己的父母當初舍命而戰(zhàn)，便是想要保護這些普通人的幸福吧。
無論科技如何發(fā)展，無論金錢至上娛樂至死的消費主義如何變化，總會有人類保存下美好的品格和純粹的善良，如星閃耀，薪火相傳。
“你在心動哦。”時心總是能在他享受與自己的靈魂獨處時跳出來。
“有什么證據(jù)嗎？”
“心跳高于平常，血液循環(huán)加速，大腦神經(jīng)亢奮，多巴胺分泌增加?！?p> 余哲森反問：“為什么不能是我的腸胃正在消化飽餐的美食引起的呢？”
“還在嘴硬還在嘴硬?！?p> “吵死了，給我收聲。”
余哲森的手在面前擺了一下，仿佛在趕蒼蠅，又像是在劃走面前的虛擬廣告——如果他有改裝電子腦的話。
在他這么做之后，時心立馬就安靜了。
一直到余哲森走出小區(qū)大門，她的聲音才再度出現(xiàn)：
“今晚好像有大事要發(fā)生。”
仿佛為了印證她所說的話一般，余哲森看到遠處的路面上開來了燈光雪亮的裝甲戰(zhàn)車。
“‘灰狼’班組級突擊步戰(zhàn)車，一共十二輛……也就是一個連的兵力?！庇嗾苌J識防衛(wèi)軍的裝備。
防衛(wèi)軍突然進駐市區(qū)，這么反常的事他來七島兩年還是頭一回見到。
余哲森心中有所預感，拿出手機撥了安何的電話。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
兩分鐘后，克萊爾的電話同樣顯示已經(jīng)關機。
她們倆同時切斷對外聯(lián)系，足以說明安全局即將有重大行動，行動前鎖閉私人通訊設備是保密的最基本要求。
余哲森試著訪問手機上的夷光虛擬系統(tǒng)，但程序顯示“系統(tǒng)例行維護中，拒絕訪問”。
扯淡，安全局的系統(tǒng)怎么可能三天兩頭維護？
昨天受到黑客攻擊之后暫時停止訪問還可以理解，現(xiàn)在之所以連不上，恐怕最大的原因還是他權限不夠。
準確的說，是他這臺手機的權限不夠。
余哲森戴上了STG5701戰(zhàn)術目鏡，果然，目鏡的電子終端還可以連接上安全局的虛擬網(wǎng)絡。
“專員A0717，歡迎訪問?！币墓獾奶摂M形象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克萊爾教官或者安何？”余哲森直接向她詢問。
夷光背著雙手，委婉地回答道：“訪問‘特別戰(zhàn)術會議室’需要A1級以上權限或得到指揮官的授權許可?！?p> 余哲森的意識此時已經(jīng)進入了安全局的虛擬空間，在夷光的示意下，他看到了遠處盡頭大門緊閉的“特別戰(zhàn)術會議室”。
他嘗試著走近前去，觸摸門禁身份識別裝置，果不其然被告知“未擁有訪問權限”。
“她們現(xiàn)在就在里面開會，估計是討論押解行動的具體事項吧?！?p> 時心以半透明虛影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在了余哲森身旁，她的腳尖離地漂浮，能夠輕盈地環(huán)繞余哲森轉動，仿佛幽靈一般。
余哲森朝夷光看了看，發(fā)現(xiàn)她對時心的突然“侵入”毫無反應。
作為虛擬空間系統(tǒng)人格化的夷光似乎并不能感知到時心的存在。
“押解行動？那不是預定在八天之后嗎？”余哲森在腦海中與時心交流。
“克萊爾教官即便再怎么信任你，應該也不會那么早就把計劃透露出來吧？”時心分析道，“當然也有可能是她臨時改變了主意……計劃趕不上變化。”
余哲森感慨道：“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原來以為自己可以多考慮幾天的?！?p> “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排除在教官的計劃之外了，你打算怎么辦？”時心問。
“我怎么感覺你有一點幸災樂禍？”
時心理所當然道：“能夠讓你免于陷入危險的環(huán)境，我當然開心?！?p> 余哲森無言以對。
“但這是我之前的想法。”她微微一笑，伸出半透明的纖纖素手按在了門禁識別裝置上。
門禁識別裝置的指示燈由紅變綠：允許訪問。
時心在發(fā)呆的余哲森后背推了一下，把他送進了打開的那扇門：“現(xiàn)在我更在意你的愿望，只要那是你所希望的，我們就一起努力去實現(xiàn)它?！?p> 余哲森回頭，發(fā)現(xiàn)時心在推了自己一把后張開雙臂，像擁抱一般與他融為一體。
在穿過那扇門的瞬間，他的身體也變成半透明狀態(tài)了。
與此同時，仍站在外面的夷光朝著另一個方向揮手：“再見，專員A0717，夷光期待下次與你相見?！?p> “你黑掉了安全局的系統(tǒng)？”余哲森心中駭然。
“我只是讓她以為你下線了而已?！睍r心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那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是……”
“虛擬光學迷彩，在我的庇護下沒有人會發(fā)覺你的存在。”時心輕笑，“你看，他們不是還在專心致志地討論行動計劃嗎？”
余哲森回過神來朝前望去，發(fā)現(xiàn)在這個名為“特別戰(zhàn)術會議室”的虛擬空間內，以克萊爾為首的近二十名安全局專員正在一張圓桌上開會。
安何正作為克萊爾的助手，隨著她的逐條講解切換著虛擬投影的畫面。
“這……這是竊密行為吧？”余哲森既興奮又忐忑。
“只要不被發(fā)現(xiàn)就好咯，不過我建議你先把意識回到現(xiàn)實的身體上，在大街上玩VR很危險的！”
余哲森切換了目鏡的屏幕，視野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褚月曦家所在小區(qū)的大門口。
一道刺眼的強光對著他直射過來，全副武裝的軍人一手舉著戰(zhàn)術手電、一手握住掛在胸前的大口徑手槍，緩步朝他走近。
“請問……”余哲森打算詢問對方的來意。
“為什么不遵守緊急宵禁令？”對方的軍用義體揚聲器中傳出了嚴肅的質問。
緊急宵禁令？
“不要動，聽我命令。左手五指張開，左臂前伸，慢一點。”
余哲森伸出左手，配合地讓對方掃描了自己的電子手環(huán)。
“公民141212433，緊急宵禁令在10分鐘前發(fā)布，難道你不知道嗎？”
余哲森通過目鏡連接了自己的手機和電子手環(huán)，在兩者的信箱中都發(fā)現(xiàn)了七島市管理局臨時發(fā)布的緊急宵禁令。
“抱歉我正準備回家?！?p> “你不是剛從小區(qū)出來嗎？這么晚打算去哪里？”
余哲森無奈地回答道：“長官，我剛結束拜訪，從女朋友家里出來。我住在下宿區(qū)，電子檔案上應該有寫的?！?p> 遠處的戰(zhàn)車頂部有人探出腦袋：“班長！集合命令！”
“哼，算你走運。趕緊回家去吧，宵禁令可不是鬧著玩的。”
質問余哲森的防衛(wèi)軍關掉了戰(zhàn)術手電，轉身跑向已經(jīng)開始慢速起步的戰(zhàn)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