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異類
薄暮，殘陽漸沉。
在褚月曦的病房外，余哲森等了十五分鐘終于等到了安何從里面出來。
“走吧?！彼龔挠嗾苌砼越?jīng)過，故意用刀鞘拍了他一下。
“你們在里面說什么啊，能聊這么久？”
“安全局機密，外人別打聽?！?p> 聽到安何敷衍自己，余哲森撇了撇嘴：“那您回頭盡早把我的檔案注銷了吧，我也不想一天之內(nèi)幫安全局拼命兩次。”
安何停了下來，側(cè)目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
“我告訴她等她出院就可以轉(zhuǎn)正了，順便套了一下她的話，行了吧？”
“套話？套什么話？”
安何白了他一眼：“當然是看看她對你的印象怎么樣，你們今天不是相親來著嗎？”
“我靠，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茬。VIP待遇白白浪費了一下午，現(xiàn)在回去應該來得及吃頓晚飯看個電影啥的?！庇嗾苌匝宰哉Z般說著并加快了腳步。
他走出幾步之后回頭，見安何站在原地用宛若看一個智障的眼神盯著自己。
“哎，安何，你要不要一起去??？不瞞你說我現(xiàn)在手頭寬裕，可以請你的?！?p> 安何扶著額頭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我現(xiàn)在仔細想了想，果然你還是拼命的時候看起來更順眼一點，如果你那會兒被錢之漠燒成灰了那簡直太完美了?！?p> “噢，是嗎？”
余哲森一本正經(jīng)地和她探討道：“那如果我燒成灰了，你異能后遺癥發(fā)作的時候問誰借兩分鐘？”
安何黑著臉，拇指頂在了刀鐔上，指甲碰擊金屬發(fā)出清脆的叮的一聲。
“別別別，這里是醫(yī)院，你現(xiàn)在這么開不起玩笑的嗎？”他按住了電梯門的按鈕，招手示意她趕緊過來。
另一部電梯已經(jīng)暫停使用了，就是被他用光劍開了天窗的那一部。
現(xiàn)在是晚飯時間，住院部大樓內(nèi)人流量還挺大的，出事故的16層已經(jīng)被臨時停用封鎖，但其他受損不太嚴重的樓層仍照舊使用。
安何右手拿著刀，看電梯內(nèi)人滿為患的樣子，面帶歉意地拉走了余哲森。
她說走樓梯下去算了，反正也就十幾層樓。
余哲森沒有反對，心底甚至覺得這還挺浪漫的。
好像浪漫很容易和各種落后于時代的復古行為掛鉤。
比如在大家都流行給改造義肢電鍍刻上另一半的名字的時候，用紋身就顯得比較浪漫。
“其實我那時候真覺得自己萬一活下來，估計得整兩條鐵胳膊了?！彼柫寺柤缯f道。
“你能接受嗎？”安何問。
“現(xiàn)在當然不能，不過要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大概也只能接受現(xiàn)實了吧?！?p> 安何搖了搖頭，片刻之后說：“你應該還不知道吧？現(xiàn)在星舟市安全局里接受義體改造的專員已經(jīng)越來越多了?！?p> “你們的傷殘率這么高的嗎？”
“也不是，有些人是自愿主動接受義體改造的?！?p> 余哲森對此并不意外。
其實他也能感覺到，平日工作時遇到義體改造人員的頻率越來越高，好像這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大勢所趨的時代潮流。
“外骨骼裝甲的投放依賴光粒子鏈式傳輸技術(shù)，光粒子傳輸又十分耗費昂貴的NU2能源。所以上頭有人認為，直接派出擁有改造強化義體的專員比現(xiàn)在這種遠程投送外骨骼裝甲的方式更經(jīng)濟實惠?！?p> 她說的這也是事實，隨著復興都市的擴張和人口的增加，能源緊張問題也不可避免地隨之浮現(xiàn)。
余哲森問：“那安志天對此怎么想？”
“你還不了解老爸嗎？只要能打擊歸臨教派，他是怎么樣都無所謂的?！?p> 安何說完這一句之后就沉默了。
空曠的樓梯間只剩下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回蕩。
快到一層的時候，安何接了一個電話。
“是，好的，明白了，我們在醫(yī)院門口等您。”
她掛掉電話后對余哲森說：“教官說她來接我們。”
“好耶！那她得請我們吃飯吧，我想吃烤肉。”余哲森浮夸地舉起了雙手。
“你不開心不用在我面前裝，沒意思。”
他們在同一個屋檐下長大，彼此熟悉到只靠眼神就基本能完成交流，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安何早就了解透了他那一套陰陽怪氣大偽似真的自我保護方式。
“那我能怎么辦？難道上躥下跳大罵婚育局真不是東西？把人家兩情相悅的小情侶害成那樣？”
余哲森舉著雙手順勢伸了個懶腰。
“也許有些事情本來就沒有好的結(jié)局?！卑埠未瓜卵酆煛?p> “那就去改變它?！庇嗾苌攀牡┑?p> ……
舊城區(qū)，虹雨酒吧所在的小巷外。
黑色的SUV?？吭诼愤?，金見深和酒保分別從駕駛室兩側(cè)車門下車。
巷子口的電線桿子上貼著一張新鮮的廣告。
“開顱改造哪家強？青龍大街找老張。不要讓大腦成為禁錮你靈魂的牢籠，弧光3代思維晶片，集成三萬六千個微電子神經(jīng)單元高速處理器，享受思維爆炸的快感，你值得擁有。詳情請咨詢張博士聯(lián)系電話……”
酒保伸手把廣告單撕了下來，揉成一團丟進了一旁沒了井蓋的下水道。
“哪里來的野雞博士，弧光3最多只能拓展到24000個微電子神經(jīng)單元，他魔改超載50％，想把人腦子燒穿嗎？”
金見深看了他一眼：“了解那么清楚，你是不是想給自己天靈蓋來一刀？”
“沒辦法，我家老板總說我腦子不夠聰明?！?p> “噢，怪不得。”
“金少爺這樣絕世聰明的人應該用不上這種東西吧？”
“那有沒有可能我已經(jīng)用上了呢？”金見深雙手插袋，率先走進了廢棄的出租樓。
酒保在原地愣了兩秒，跟上去嘟噥道：“這也太他媽的卷了吧……”
現(xiàn)在還沒有到虹雨酒吧的營業(yè)時間，但他們走的是隱蔽的員工通道。
吧臺后亮著一盞小燈，沙發(fā)椅背上方露出半個锃光瓦亮的腦門。
“韓老板久等了吧?！苯鹨娚钜稽c也不見外地過去在韓經(jīng)虎側(cè)邊坐下，拿起茶幾上擺好的啤酒喝了一口。
酒保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沒有跟過去，前往酒吧的正門入口放風。
金見深把那條黑色的武裝腰帶取了下來，輕放在茶幾上。
“金先生，怎么樣，用戶體驗如何？”韓經(jīng)虎笑著問道。
“說實話很遺憾，我今天沒得到什么太好的體驗。”金見深笑了笑。
“在失控的鋼燃面前敗下陣來，也是情理之中。”
“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鋼燃的能力太過霸道，今天另有英雄在場，我和浩光小兄弟都是陪襯罷了?！?p> 韓經(jīng)虎向他遞出一支雪茄：“不知以金先生之見，那個年輕人的異能是什么呢？”
金見深瞇起眼睛：“這個情報韓老板不會覺得只值一支雪茄或者一兩杯酒吧？”
兩人相視而笑，韓經(jīng)虎拿起酒杯小嘬了一口。
“不如我們各自把答案寫在手上，三杯酒后同時展示？”
金見深沒有反對這個提議。
片刻之后，寫罷心中猜測的兩人彼此湊近，緩緩展開各自的手心。
韓經(jīng)虎手中寫的是“預知”。
金見深手中寫的是“回溯”。
“看來韓老板和我的判斷并不相同。”
“也許站在我們各自的視角上來看都沒有錯呢？”
“所以這可以是一道多選題?！?p> “那么結(jié)論顯而易見……”
兩人同時在心中得出了答案，異口同聲道：“是時間?！?p> 金見深和韓經(jīng)虎對視，彼此目光中有惺惺相惜之意。
隨后兩人各自開始聯(lián)系自己的助手或秘書：“調(diào)查一下數(shù)據(jù)庫，九大異能組別之中，有和這種能力對的上號的嗎？”
“我猜韓老板的內(nèi)心應該有著和我一樣的期待。”金見深一臉悠然。
“金先生也已經(jīng)看過他的個人檔案了吧？在婚育局公民基因測序檔案上，留下的記錄是異能‘知命魘’，隸屬于第4組別‘惑幻’?！?p> “是那個能在偶爾出現(xiàn)的夢境中預見第二天將要發(fā)生之事的異能嗎？”
“對，顯然有人修改了他的基因測序結(jié)果，想要把什么秘密隱藏起來?！?p> “超出已知的九種組別的異能！不在數(shù)據(jù)庫之內(nèi)的新型異能基因！”金見深的臉上出現(xiàn)了興奮難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