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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河山錄

第七十六章 信服

錦繡河山錄 老山辰芒 3264 2022-03-28 18:38:52

  一聲長嘶,劉一鳴胯下戰(zhàn)馬向前搶出幾步,碩大的馬身噗通一聲撲倒在地,劉一鳴隨勢在地上翻滾幾周站起身來,絲毫沒有停頓,向道旁的深山中跑去。身后塵土飛揚,韓豐良率領(lǐng)著夜不收策馬而來。他停在倒斃的馬身旁,望向高聳的山峰,十幾名夜不收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他擺擺手,夜不收齊出,拉成錐形向深山中推進。

  此番隨韓豐良追擊的都是夜不收的老手,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每個人相隔約有三四丈,既能保障及時照應(yīng),又能避免被集中殲滅,錐尖五人均采用低姿搜索,手中刀在身前探路,另有三名弓手持軍弩斷后,韓豐良在隊伍中心策應(yīng),推進的速度不急不緩,整體隊伍的行進保持著一種穩(wěn)定的韻律。

  此時日頭高升,林中聲音嘈雜,韓豐良仔細分辨著方位,側(cè)耳傾聽著四周的動靜,眼睛依著山勢如鷹隼般游走,心中盤算著劉一鳴可能的方位:“乾位!山腰!”,錐尖迅速調(diào)整方向,只見東南方向山腰處人影一閃即逝,夜不收加快速度向人影追了下去。走了約莫幾十丈,錐尖一名夜不收忽然身體一晃,身體徑直向前栽去!韓豐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向后將其拖倒,那名夜不收坐在地上抬起腳,只見腳底赫然扎著一把尖刀!他疼得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攥住刀柄,咬牙扯了下來,只見刀尖出已是殷紅一片,所幸韓豐良回救及時,刀尖入體不深,否則便是腳板扎穿的下場。他心有余悸地看看韓豐良,韓豐良冷冷地道:“我們追蹤的是錦衣衛(wèi),夜不收的作業(yè)手段便是這班人教授的,所以不要掉以輕心?!北娙诵闹袆C然,打起十二分精神隨韓豐良向劉一鳴的方位逼近。

  劉一鳴回視身后,始終不見韓豐良的蹤影,他不敢歇息,但就此遠遁放棄刺殺孫藝程的機會卻又不甘心,因此只得在深山中逡巡,伺機回轉(zhuǎn)。頭頂?shù)奶柌挥X間已向西偏移,劉一鳴隱藏在樹后,剛將水囊打開,只聽沙沙聲自不遠處傳來。他猛地一驚,丟掉水囊擎刀在手,只聽嗖地一聲,一支弩箭挾風(fēng)而來,直取劉一鳴面門。劉一鳴側(cè)身躲開,弩箭哚地一聲射入身后的樹中,箭尾猶自顫動。與此同時,數(shù)名夜不收從樹后、草叢中現(xiàn)出身形,直奔劉一鳴而來!

  劉一鳴撒腿就跑,趕在對方完成合圍之前向山頂方向沖了出去,他的跑動呈蛇形走位,總是在跑動中出人意料地變換方向,“嗖!嗖!”一支支弩箭幾乎是咬著他的腳跟而至,但略顯肥胖的身體并沒有影響到他的戰(zhàn)術(shù)動作。在他的身后夜不收展開了吸附式的追捕,劉一鳴幾次想甩脫對方都無法奏效。眼看雙方距離越追越近,韓豐良離劉一鳴只有幾步之遙,他繃緊呼吸幾個縱躍,追至劉一鳴身后,伸手抓向劉一鳴后脖頸,跑動中的劉一鳴似有所覺,忽然頭也不回地甩出一刀,韓豐良大驚失色,硬生生止住身形,躲開這剛猛的一刀。身后的夜不收搶上,揮刀攻向劉一鳴,劉一鳴只得回身應(yīng)戰(zhàn),他站在上風(fēng)口,地勢占優(yōu),連出三刀將夜不收壓制得無法抬頭。

  劉一鳴并不戀戰(zhàn),眼見對方攻勢受阻,立馬抽身繼續(xù)向山頂逃去。雙方在追逐中來到山頂,劉一鳴挺住腳步,只見山頂另一側(cè)乃是陡坡,坡上怪石叢生,樹木枝杈蔓延,雖是烈日當(dāng)頭向下瞧去仍深不見底。他急忙回身想尋找其他出口,卻見韓豐良帶人已追到了山頂。夜不收緩緩逼近劉一鳴,三個弓手在外圍平端軍弩,注視著劉一鳴的一舉一動。劉一鳴喘著粗氣,看著走近的韓豐良:“劉百戶,事已至此抵抗毫無意義,放下刀,我?guī)闳ジ鷮O將軍請罪。”

  劉一鳴氣憤地道:“孫藝程殺良冒功,如今更是要將大同府拱手讓與韃靼人。雷霆帳內(nèi)眾將危在旦夕,你卻偏要與我糾纏,韓豐良啊韓豐良,你好不糊涂!”

  韓豐良面現(xiàn)猶豫之色,對于劉一鳴終是無法取信:“你這人行事詭譎,正邪難辨,教我如何信你?放下武器,我?guī)闳ヅc孫將軍分說清楚?!?p>  劉一鳴搖搖頭,雙手持刀身體收緊,將自己的位置與弓手及身前夜不收調(diào)整在一條直線上,阻隔弓手的射擊角度:“既然說服不了你,那便手下見真章。”

  韓豐良揮手:“抓活的!”夜不收聞令而動,迅速逼近劉一鳴,劉一鳴猛地跑動起來側(cè)方突圍,夜不收的應(yīng)變極快,瞬間堵截住他的退路,揮動鋼刀砍向他的小腿。劉一鳴舉刀格擋,夜不收常年在前線從事刺探暗殺工作,出招極為陰損,既然首領(lǐng)已下達留活口的命令,因此刀鋒所指多為劉一鳴下盤、肩肘等并不致命的部位。即便如此劉一鳴也已招架不住,一個沒留神后腰處被鋼刀削中,他悶哼一聲向前搶出,面前的夜不收又是一刀遞出,劉一鳴勉強接住,忽然肩窩又是一痛。他左右支絀,片刻間身上鮮血已星星點點。而韓豐良則在戰(zhàn)團不遠處游走,伺機而動。

  他內(nèi)心不免焦急萬分,在此處耽擱越久,雷霆帳內(nèi)變數(shù)越大。夜不收雖將其團團圍住,但并不與之硬碰,如貓戲老鼠般挑逗他攻擊,便是存著消耗他的體力,待其精疲力盡時再行捉拿的心思。此時他已身處陡坡的邊緣,心念電轉(zhuǎn)間,忽然如瘋虎下山,刀出如排山倒海,夜不收猝不及防急忙抽身后退,韓豐良從外補位,正要發(fā)起攻擊,卻見劉一鳴忽然騰身而起,便要向陡坡躍下。

  韓豐良大驚失色,此時已來不及思索,將刀擲在地上一躍而起,右掌抓住劉一鳴的胳膊,想要將其帶回地面。只聽噗通一聲韓豐良摔在地上,半邊身子懸在半空中,他的耳朵里旋即響起巨大的轟鳴聲,身體被劉一鳴帶動著急急向陡坡下滑去。早有反應(yīng)快速的夜不收飛身撲向韓豐良,卻只來得及抓住韓豐良的一只靴子,他手腳并用趴在陡坡邊緣,驚恐地看到兩人的身體順著陡坡翻滾而下,所過之處的樹枝藤曼被壓得倒伏折斷,片刻功夫兩人的身體便消失在茂盛的叢林深處!

  眼見雷霆帳越來越近,田守業(yè)心中涌起的恨意愈發(fā)強烈——殺死孫藝程,為師傅報仇,這是他此時唯一的念想!忽然后方響起吵嚷聲,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此時的葉子豪領(lǐng)著人正尋找著他的身影,兩人視線交匯時均呆愣了片刻,葉子豪的神情忽然變得狂喜:“抓住那個兔崽子!”而后者則撒腿就跑,葉子豪甩動雙腿率人從后方追趕上來。前方便是雷霆帳,帳前來自各衛(wèi)所的軍士均在此聚集,聽到響動齊齊向田守業(yè)望了過來。田守業(yè)絕望地閉了閉眼,耳聽得身后葉子豪大喊:“抓叛徒!抓住他本將有賞!”眾軍士先是一驚,隨后便齊出兵刃,虎視眈眈地看向田守業(yè)。

  田守業(yè)抽出刀,鉚足全身的力氣大喝一聲:“殺!”提刀殺向雷霆帳,眾軍士彼此看看,都搞不明白這人究竟是不是瘋的。田守業(yè)幾個縱躍已殺至陣前,剛舉起鋼刀斜刺里一個來自定邊衛(wèi)的軍士上前一腳將他蹬翻在地,田守業(yè)躺在地上痛得縮成一團。葉子豪趕至近前,那名定邊衛(wèi)軍士諂笑道:“將軍,叛徒已拿下?!比~子豪興奮地拍拍他的肩膀:“好樣的,你立功了!”

  雷霆帳內(nèi),孫藝程皺著眉頭看了看帳門,眾將也都聽到外面的喧嘩聲,紛紛探頭。不多時葉子豪入內(nèi),在孫藝程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孫藝程的眉頭舒展開,他揮退葉子豪,對眾將道:“軍內(nèi)瑣事無需介懷,咱們剛才說到哪里了?”

  胡遠達看著孫藝程明顯放松的表情,再看看葉子豪離去的背影,與張濤對視一眼,心中疑慮更甚。

  叢林深處,劉一鳴驀地睜開雙眼,同時腿部傳來一陣劇痛。他伸手下探在小腿處摸了摸,只疼得冷汗直冒,情知在從陡坡滾落的過程中已造成小腿斷折。他咬著牙從地上爬起,在樹前選了幾根粗壯的樹枝掰斷,擼去樹葉,又將衣角撕成布條,將枝干固定在小腿周側(cè),用布條固定。

  在他不遠處,韓豐良也從昏迷中醒轉(zhuǎn),他的臉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膚均是被尖石劃傷的傷口,但幸運的是沒有內(nèi)傷。他踉蹌著走到劉一鳴身對面坐下,劉一鳴艱難地露出微笑:“看樣子你琢磨過來了?!?p>  韓豐良緩緩點頭,面帶痛苦:“但我始終想不明白,孫將軍為何隱忍十年選擇在今天動手?”

  劉一鳴道:“那是因為十年前宣府一戰(zhàn),阿失帖木兒便被可汗打入冷宮,到去年才起復(fù)。這十年中那罕兒不斷蠶食他的勢力,阿失帖木兒面臨的便是物是人非的局面,若不想坐以待斃,便要靠一場勝利重新恢復(fù)他的權(quán)威。而孫藝程把柄已被阿失帖木兒掌握,若是不想丟掉身家性命,榮華富貴,便要乖乖受其驅(qū)使?!?p>  韓豐良嘆道:“想當(dāng)年為了江山社稷,孫將軍刀山火海,置生死與度外。九邊提起孫將軍無不贊其一聲偉丈夫,想不到竟也為了一己私利出賣國土!”

  劉一鳴斷然道:“所以我們絕對不允許它發(fā)生!”他艱難地起身,韓豐良攙扶著他:“如今韃靼十萬大軍不知躲在哪里伺機而動,若是遲得片刻便是山崩地裂。我原本便是要入營行刺孫藝程,如今得你襄助,成功幾率便大了許多?!?p>  韓豐良的聲音有些嘶?。骸盎貭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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