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堵狗洞

　　王氏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神色慌張而又震驚。

　　然而不給自己多想的時間，那張白紙黑字的和離書便飄飄揚揚地從姜裕元指尖滑落，晃晃蕩蕩地落在了裙擺之上，墨水洇染了紙面，便成一團模糊的黑影。

　　不一會兒，便有兩個小廝上前扣住王氏，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王夫人請便?！?p>　　姜箐哭的跟個淚人一樣，她跌跌撞撞地抱住王氏哭喊不止：“母親別走，別走！”

　　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姜以牧聽到消息連學(xué)堂也沒去，便匆匆趕了過來。

　　然而眼前的情景卻讓他嚇了一跳。

　　自上次春獵之后，他便再也沒見過姜泠，而今日再次見面，竟然是如此慌張胡亂的情景。

　　王氏拉扯著姜裕元的衣擺，企圖他能心軟，卻被他不留情面地避開。

　　“父親，這就是……”姜以牧在書房門口愣了一會兒，下定決心還是決定進去問個明白。

　　他一直很懼怕這位鮮少回家的父親，敢踏進書房內(nèi)，也是鼓足了好大一番勇氣。

　　姜裕元抬眼，冷冷地望著他，質(zhì)問道：“有多少天沒去學(xué)堂了？”

　　姜以牧臉色突變，一張臉迅速漲紅，一言不發(fā)地垂下了頭。

　　姜裕元將袖子狠狠一甩，對著屋外的人吩咐道：“帶少爺去學(xué)堂，從今天開始，只要他不是死在家里，就必須按時去學(xué)堂，但凡讓我知道他有一次逃課，他還有你們都別想在這個侯府呆下去?！?p>　　姜以牧一張臉由紅轉(zhuǎn)白，大氣也不敢喘，任由自己被拖了出去。

　　姜箐從未見過父親發(fā)這么大的脾氣，以往回京都是匆匆忙忙，從來也不會過問侯府的事情，有些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可是這次卻大動肝火，她也因此嚇得直哭，不敢有所動作，眼睜睜看著王氏被拉了出去。

　　書房的門“嘭”地一聲被關(guān)了個嚴實。

　　“阿箐”，姜裕元的語氣略微緩和了下來，“此番我再離京后，家里沒有主人，就由阿泠主持侯府，你是妹妹，也要在一旁多幫助一些，畢竟阿泠許久未回來，對侯府還多有不熟悉的地方?！?p>　　“可是……”

　　不等姜箐反駁，他便又迅速開口道：“明天我就回南疆了，以后這家中，你還有以牧要聽長姐的話。”

　　姜箐栽在地面上，半晌才幽幽道：“是，我知道了，父親。”

　　*

　　第二日姜裕元離京鎮(zhèn)守南疆之時，全府紛紛送別，姜泠、姜箐連同姜以牧三個人站在侯府門口告別，四月的風(fēng)已經(jīng)漸漸暖和，吹在臉上竟多了幾分煩燥的熱意。

　　姜裕元駕馬挎劍的背影逐漸遠去，姜以牧緊緊繃直的身體倏地放松下來，他伸了個懶腰又活動了雙臂，懶散道：“回去繼續(xù)睡了?！?p>　　一步還沒跨出去，便被姜泠揪住耳尖，整個人被這股力量帶了回來。

　　“你……”少年面紅耳赤，頑劣的脾氣頓時就涌了上來，再看見姜泠那雙冷若冰霜的眉眼之后，又敗了氣焰，囁嚅道：“姐姐這是做什么呢？”

　　姜泠拎著他的耳朵：“昨天父親說的話你沒聽見？還是說你以為父親走了你就又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若是你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課，我非叫人打斷了你的腿不可！”

　　少女年紀(jì)不大，身量也還比不上自己眼前這位弟弟，可是說起話來，確實頗有氣勢，姜箐站在一旁瞧著也不敢插話。

　　“來人！將少爺押去上學(xué)堂！誰敢通融就連他的腿一起打斷?！?p>　　府中的丫頭和小廝聽聞都不敢言語，本以為這個七年未回侯府的嫡小姐是個軟性子，被她今日這么一吼，也不敢有其他想法了，只能兢兢業(yè)業(yè)做事。

　　待姜以牧被拖去上學(xué)之后，姜泠才回了侯府之中，第一件事，就是將府中的下人們都召集起來立規(guī)矩。

　　她坐在梨木椅子上，聲音借著風(fēng)聲回蕩在整個侯府之中：

　　“如今既然我回來了，那就要重新立規(guī)矩，第一個，凡事都要以侯府榮譽為先，不胡亂講話，不胡亂做事，如今汴京城內(nèi)各家各府都抱團，朝堂之上也黨派紛爭，稍有不慎就能讓別人拿了把柄，所以必須謹言慎行才能在京中立住身份；第二個，府中嚴禁立幫派，可以交好但不可以欺壓孤立旁人，互相幫助扶持才是正經(jīng)；第三個，就是以后凡事涉及到少爺?shù)氖虑?，必須一件一件向我匯報，但凡讓我知道有人給他出什么點子，發(fā)現(xiàn)一個趕出去一個！”

　　眾人垂首而待，不敢造次，規(guī)規(guī)矩矩地回了個“是”。

　　姜泠眼風(fēng)靜靜地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最后指著一個看起來乖巧伶俐的圓臉丫鬟道：“你，過來?！?p>　　那圓臉丫鬟不像旁人一樣都面露懼怕，反而展開笑顏走到姜泠身邊，安安分分地道：“小姐?！?p>　　“你叫什么名字？”姜泠靜靜地看著她。

　　“青桃，打理花園子的?！?p>　　姜泠從那張梨木椅上站起身來，她道：“這府中哪些地方有少爺平時偷溜出去的漏洞？你帶我去?！?p>　　“是?！鼻嗵尹c了點頭，引著姜泠往后院走去。

　　后院中繁花簇簇，蜂蝶戲舞。

　　青桃指著東南角的后門道：“這后門的鑰匙在少爺手中，他經(jīng)常從這邊出府玩?！?p>　　姜泠聞言招了招手：“這扇門拆掉，重新砌墻。”

　　青桃咽了咽口水，又指著綠草覆蓋處的一個狗洞：“這個洞也是少爺常走的地方?！?p>　　姜泠冷哼一聲：“堵上，再找找府里還有沒有什么其他的狗洞，一并堵上?！?p>　　青桃應(yīng)了一聲，又為難道：“小姐，若少爺?shù)男男圆桓淖儯退惆验T都關(guān)上洞都堵上也沒用，咱們侯府也不是縫合嚴實的地牢，這上面還有天，少爺哪天真想出去，翻個墻也是輕輕松松的?！?p>　　姜泠轉(zhuǎn)過頭來看她，紅唇輕抿。

　　青桃略懊惱道：“小姐，是青桃多話了。”

　　姜泠搖頭道：“你說的沒錯。”

　　兩人正言語間，突然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姜泠認得，這是放才負責(zé)押姜以牧去學(xué)堂的小廝。

　　那小廝怕的不行，生怕自己的腿要被打斷，看見姜泠那冰冷的面色后，猶猶豫豫道：“少爺……少爺他上學(xué)堂的路上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