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本源相生
第二天，從王可以軍下調(diào)集的五隊軍中輝朗將與王輔承自己的一百親衛(wèi)便護送著肅王與隨藩人員走了。
梁帝沒有去送行，他站在水宮之中，手里揉搓著魚糧，不時的往下面灑去。
“陛下，帝師求見?！?p> “讓他進來吧。”梁帝頭也沒回，自顧自的喂著底下的魚兒。
帝師，也確實得來見見他。
“陛下，肅王已經(jīng)啟程了?！弊蟠呵锪⒂诹旱凵砗螅笆忠灰镜?。
“先生，您說，朕這樣做對嗎？”
左春秋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皇帝。
“朕把北河四郡全部壓在你身上，是不是太過于冒險了?！边@不是梁帝第一次這么問自己，但卻是梁帝第一次開口詢問他人。
他相信梁史中孫國瑞的能力，但對自己的這個兒子沒有多少信心。
哪怕是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這種不安無不侵蝕著梁帝的意志。
眼下，孫國瑞離宮了，即便梁帝反悔也沒有機會了。
他需要人告訴他，自己做的是對的。
然而，左春秋作為教導過兩任皇帝的授業(yè)先生，自然不會去充當梁帝希望的那個角色。
“既然陛下沒有把握，又為何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讓肅王去藩地呢？”
左春秋對梁帝隱瞞了很多事情，現(xiàn)在的孫國瑞在梁帝眼中依舊是那個憨直的，需要哥哥照顧的孩子。
梁帝也是他的弟子啊，左春秋在發(fā)現(xiàn)孫國瑞的不同尋常之后對梁帝只有失望。
他善于揣測人心，這也是他發(fā)現(xiàn)孫國瑞秘密的原因。
但正是這個本事，讓他對如今的梁帝失望了。
雖然不知道梁帝為何對孫國瑞另眼相看，但左春秋知道孫國瑞的真正面目并沒有被梁帝發(fā)現(xiàn)。
這也是他隱瞞了孫國瑞聰慧的原因。
“這...”梁帝有苦難言，肅藩什么情況他再清楚不過，肅王在不至藩，肅國得姓楚了。
“陛下，老臣雖已年邁，也知道當弓箭離弦的那一刻，是收不回來的，若掌弓者瞄射之時游移不定，那獵物可就要在獵人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了。”
梁帝沒有回話，這些道理他都懂，他也是從帝師門下學出來的。
對于帝師所謂的帝王六術早已融會貫通，可眼下所做的事情，第一次讓梁帝心底沒有把握。
肅相呈回來的內(nèi)容太過于聳人聽聞了，讓梁帝覺得這個王后不像是楚王給她看過梁史一般。
好像她自己就經(jīng)歷了梁史之中的事情，太成熟了。
無論是做事的手段，還是用人的手腕都不像是一個八歲孩子能做出來的。
肅國可是大梁，大楚，宋國三方的接融，可放眼整個肅國，整體趨勢卻十分穩(wěn)定。
這在肅國國王未登基祭天之前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肅國未祭天，說明肅王后都沒有天女名分。
也就是說整個肅國的玄魂體系混亂不堪，梁帝將自己擺放在肅王后的位置上悄悄一推敲，他就發(fā)現(xiàn)若是讓自己來治理肅國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的肅國這樣穩(wěn)定。
眼下梁帝最為擔心的便是這個肅王后背著大梁已經(jīng)祭祀過天穹了。
那對他來說麻煩就大了，如果肅王后認證了天女的身份，那孫國瑞絕對會被壓制一頭，到時候，肅國便沒有王上，只有王夫，事情可就大條了。
更何況肅國還有他派任的宰相，哪怕明知不可能，梁帝也擔憂肅相會背主投敵。
將手中的魚糧往水里一拋，梁帝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先生，你對國瑞真的沒有把握嗎？”
之前梁帝與左春秋提起至藩一事，左春秋是極力反對，這讓梁帝的心里更加沒底了。
“臣擔心的不是肅王，臣擔心的是我大梁?！币娏旱勖媛恫唤?，左春秋開口解釋道，“陛下貴為圣天子，應該當能看清肅王體內(nèi)的玄魂才是。”
玄魂不可視，最起碼，不是梁帝這個等級想看就能看的。
玄魂涉及到一些遠古創(chuàng)世之時留下來的隱秘，也只有圣君能夠輕而易舉的感知其他人體內(nèi)的玄魂。
其余的，即便位極天子天女，也無法查看隱匿在體內(nèi)的玄魂。
而梁帝，手握太虛，雖非圣天子，可也有著圣天三分之一的權能，在祭祀圣天之時，在離太虛光輝最盛之地能夠看出他人體內(nèi)的玄魂屬性。
而帝師呢，原本就靠著梁帝賜予的太虛之力吊著一口氣，能察覺到他人體內(nèi)玄魂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朕知道，所以朕才沒有為國瑞舉行過封藩典禮?！绷旱鄣换氐馈?p> 封藩典禮本就是讓太虛之力降臨到孫國瑞體內(nèi)從而誕生新的玄魂。
到那時候，王才是真正的王。
可孫國瑞體內(nèi)卻有玄魂了，這時若再發(fā)起封藩典禮，就會讓孫國瑞體內(nèi)的玄魂被太虛之力吞噬，新生的玄魂也不會像其他王爵玄魂那樣強壯。
梁帝體內(nèi)的玄魂是太虛應龍，是黑龍。
而孫國瑞體內(nèi)的竟然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青白色龍種，年幼時似青蛇，年長以后逐漸的開始生長出了四肢跟鹿角。
但這都不是重點，黑龍屬水，青龍屬木。
這是本源相生，若太虛之力想要吞噬掉青蛇，那殘留的太虛之力孕養(yǎng)出的玄魂可能連伯爵的都不如。
即便孫國瑞有一整個王國的氣運孕養(yǎng)，但回到巔峰狀態(tài)不知得到猴年馬月。
所以，梁帝才沒有為孫國瑞舉行藩王典禮。
而裂土分藩這一舉動，等于將孫國瑞的氣運從大梁切割出去，自成一系。
這樣也不用擔心青龍的力量干擾到太虛應龍的力量，算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案了。
“那陛下可曾知曉，肅王體內(nèi)的玄魂擁有無可言喻的成長性，一旦任由其做大，做強，恐怕會出現(xiàn)第二個大梁?！?p> “你是想問朕既然知道為什么還把國瑞外放出去？而不是好好留在身邊教導讓他接手國家社稷是嗎？”梁帝的語氣一變，聽不出喜怒，他看著這個曾經(jīng)教導過他的先生，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色。
“臣不敢?！?p> “帝師啊，有些事情，天知道，地知道，朕知道，這就夠了。”
帝師的想法梁帝明白，本源相生啊，若是孫國瑞能夠登基為帝，大梁應該能登上一個全新的高度。
可梁帝不甘心啊，他不甘心歷史上只被幾句話寥寥概括，明明圣父只是他的兒子，可他在梁史中被圣父的光芒覆蓋，回顧全文，只有草草幾頁，這事放在哪位帝王身上能夠忍受？
“請陛下恕罪?！?p> 左春秋想要下跪請罪，卻被梁帝一手托住，“你知道的朕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朕也知道，眼下，朕需要帝師為朕安心，帝師明白嗎？”
左春秋細細品味梁帝的意思，稍加思索后，回道，“臣明白了?！?p> 皇帝不在乎肅國是不是會做大做強，皇帝也不在乎肅國是不是會成為天玄大陸的第四個皇朝，皇帝只在乎一點。
肅國，必須是姓孫的說了算，這是一份保障，若圣梁的宏偉計劃沒有完成，留下的薪火也得重開圣夏的篇章。
梁帝是貪心，但他又不傻。
這是要左春秋站隊了。
還真是稀奇，真沒想到作為沒幾年可活的帝師竟然還有被皇帝逼迫著站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