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審訊

　　直至坐在良州警局的3號審訊室里，丁顏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畫筒上除了有李珊的指紋以外，就只剩下丁顏的大量指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痕跡。

　　這幅畫本來就是丁顏交給李珊的，當然會有自己的指紋，但丁顏想不明白，為什么“藍色的海平面”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且還沾染了那么多疑似李珊的血。

　　加上他昨晚后半夜被嚇得躲進衛(wèi)生間里，基本沒睡，整個人精神狀態(tài)并不好，王錚和蔣小龍找上門時他的眼瞳里都還有血絲，這更是讓警方產(chǎn)生懷疑。

　　在外人看來，李珊今年正好十八歲，身材婀娜，青春洋溢，兩個月后就要去外地讀大學(xué)了，長期在丁顏那里學(xué)習(xí)繪畫，難免不會讓這只比他大幾歲的單身男子產(chǎn)生非分之想。

　　現(xiàn)在警方雖然沒有給丁顏戴手銬，且還沒有更多直接證據(jù)證明，但可以對他扣留四十八小時。

　　這期間丁顏一直呆在審訊室里。

　　丁顏的計劃已經(jīng)被全部打亂，因為在工作室中找到了那幅染血的畫，現(xiàn)在不僅無法再出租工作室，就連他出行的打算也已中止。

　　昨天與李珊在一起的詳細情況以及李珊走后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已經(jīng)給警方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而警方這邊除了發(fā)現(xiàn)那幅染血的畫作以外，也再沒有其他突破性進展。

　　經(jīng)過訊問，這幅染血畫作連丁顏也說不出來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他只告訴警察昨天自己家里疑似遭了小偷，但并沒有丟失什么東西。

　　實際上刑偵隊長王錚他們已經(jīng)調(diào)取了附近的監(jiān)控，得出的結(jié)果與丁顏說的一樣，李珊是單獨一人上了公交車后離開的，而丁顏直到晚上九點才從工作室出來，在夜市吃了東西，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返回工作室。

　　而在東拱門附近的監(jiān)控中，他們還發(fā)現(xiàn)了疑似犯罪嫌疑人的監(jiān)控畫面，這人是個男子，不過行動非常小心，要不就是背對著監(jiān)控，要不就是直接避開了監(jiān)控探頭。

　　只有一次被監(jiān)控拍到了正臉，卻因為戴著棒球帽，只露出很少一部分面孔，根本無法分辨出來到底是不是丁顏。

　　根據(jù)此人的衣著打扮，警方已經(jīng)去丁顏的家中和工作室仔細搜索，但沒有找到相似的衣服，也沒有那頂棒球帽。

　　不過這并不能排除丁顏作案后丟棄或者焚毀所有證據(jù)的可能。

　　總之目前丁顏算是最有嫌疑的一個。

　　“你知不知道李珊住在哪兒？”

　　“不知道，每次上課她都是提前幾分鐘到，我從沒去過她家，最多只是看著她上公交車?！?p>　　“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是不是喜歡李珊？”

　　“啊？！”丁顏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她是我的學(xué)生，我和她之間除了師生關(guān)系以外，再無其他關(guān)系。我從來就沒有過這些想法?！?p>　　“那昨晚你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聽到有什么動靜？”

　　“我已經(jīng)告訴你們了，昨晚家里有陌生人出現(xiàn)，還嚇得我一晚上沒睡好，所以今天才滿眼的血絲?！倍☆伣星溃骸笆悄銈儾幌嘈盼摇！?p>　　王錚笑了起來：“不是不相信你，你的描述我們都記下來了，也派了痕跡專家去你家里進行了詳細檢查，你的衣柜中除了你的痕跡，并沒有其他人的，工作室里也沒有?！?p>　　頓了頓，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你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你忘記或者沒有注意的地方，想到了馬上告訴我們?！?p>　　“真沒有了?！倍☆仈傞_雙手。

　　王錚站起來和蔣小亮離開了審訊室，審訊室外一左一右還有兩名警察值班，丁顏未經(jīng)允許根本無法出去。

　　站在審訊室外的走廊上，蔣小亮道：“隊長，他家里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也查了丁顏平時會去的地方，這家伙就是個死宅男，基本不會出去?，F(xiàn)在除了那幅在他工作室里發(fā)現(xiàn)的染血的畫，這個案子再也沒有其他和丁顏有關(guān)的線索?！?p>　　“他的手機呢？”王錚問。

　　“全部查了，包括他的通話記錄，所有發(fā)出和接收的信息，企鵝服務(wù)器那邊還將他近一年的信息和轉(zhuǎn)入賬記錄全部提供給了我們，沒有任何可疑之處?！笔Y小亮道。

　　王錚摩挲著下巴，道：“談了這么多次話，丁顏給我的感覺要不就不是他做的，要不他就是一名城府極深、干了不止一次的老手。不過，我更偏向于前者?？赡苣莾词止室鈱嫹呕厮墓ぷ魇遥髨D栽贓嫁禍，轉(zhuǎn)移我們的注意力?！?p>　　“也有可能?！笔Y小亮點頭。

　　王錚又問：“孫老師到了沒，他有沒有把握畫出那監(jiān)控中男子的‘模擬畫像’？”

　　蔣小亮搖頭：“中午孫老師就來了，他嘗試了一下，但后來說畫不出來，主要是監(jiān)控中這嫌疑人的棒球帽將臉遮住了三分之二，只有下嘴唇和下巴露出來，而且畫面還不太清楚。”

　　頓了頓，蔣小亮道：“孫老師是我們市畫‘模擬畫像’的第一人，他都畫不出來的話，就沒有人能夠辦到了?！?p>　　王錚忽然一愣，說道：“對了，這丁顏不就是畫畫的嗎？美院科班出身，他正好又是案件的當事人，把那監(jiān)控錄像截取的嫌疑人畫面給他看，說不定他曾見過這人，能夠根據(jù)這些特征畫出那嫌疑人的‘模擬畫像’也不一定?！?p>　　“直接給他看嗎？”蔣小亮有些猶豫，“萬一這人就是他本人呢？畢竟只看下巴的話，也分辨不出來。”

　　他的猶豫也不是沒有道理，最開始他們懷疑丁顏是犯罪嫌疑人，所以才沒想過把監(jiān)控畫面給他看。

　　王錚此刻的語氣不容反駁：“給他看，現(xiàn)在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如果他認識兇手的話就可以直接指認，而且正好我們也能觀察一下他看到這監(jiān)控畫面后是什么反應(yīng)。”

　　……

　　審訊室內(nèi)一片死寂。

　　丁顏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他的腦海里仍舊是那染血的畫作“藍色的海平面”的畫面，久久揮之不去。

　　直到現(xiàn)在，李珊依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警方已經(jīng)出動了大量警力在東拱門出城那一片區(qū)域進行了地毯式搜索，不過那個地方出城后連接著一片山區(qū)，地勢險峻，給搜索增加了很大難度。

　　丁顏不知道李珊到底遭遇了什么，不過他很清楚，這準女大學(xué)生是家里的獨女，性格很好，知書達禮，內(nèi)心世界豐富，對于繪畫有著自己的獨特理解和認識，所欠缺的只是大量實踐而已。

　　李珊的父母不知道已經(jīng)焦急成什么模樣了，丁顏將腦袋埋在雙手間，胡思亂想著。

　　不多時，忽然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水滴。

　　丁顏此時依舊坐在椅子上，低著頭，雖然審訊室中只有桌上的一盞臺燈亮著，光線較為昏暗，但距離近的地方還是能夠清楚看見。

　　順著水滴聲傳來的方向，他的目光下移，看向自己身后不遠處。

　　眼角余光很快捕捉到了那滴答聲的位置，差不多在自己左后方一米后，一雙沒有穿鞋子的瘦弱雙腳站在那里，腳背沾染了血污，其中一只小腳趾折斷，角度詭異。

　　滴答——滴答——

　　一顆顆鮮血，從這人的身上滴下來，在她的腳邊綻出一朵朵血花。

　　丁顏整個人猛地一抖，身體瞬間僵住，他想要扭頭去看，但發(fā)現(xiàn)自己因為極度的恐懼根本無法動彈，連動動手指都不能。

　　眼角余光中的那雙腳太熟悉了，正是自己昨晚看到的那隱藏于衣柜中、后來在工作室里阻住自己去路的女鬼。

　　丁顏說什么也沒想到，她竟然在這里出現(xiàn)了，而且自己沒記錯的話，現(xiàn)在還是白天！

　　就在此時，他的眼瞳一縮，就見身后這雙腳對著自己走來，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仿佛她的膝蓋已經(jīng)往外側(cè)彎曲，走路很是不便。